皇子薨逝,皇后病重,一時間整個皇宮都被陰郁籠罩,李煜每日陪在姐姐床前,端茶喂藥,衣不解帶,大有一股君王不早朝的趨勢。
朝臣雖有怨言,卻也不敢上述,畢竟后宮之事亦可大可小。
我默念著日子,今天仲宣就該出殯了,但我卻依舊只是將自己鎖在佛堂內,聽著喪鐘撞擊,一聲一聲,就像在嘲笑我的無能……
確實無能,無能到參加葬禮的勇氣都沒有。
我跪在佛前,感受著時間流逝。
“這會送葬的隊伍大概也到陵園了,是時候觸底反擊了。”我朝佛像拜了最后一拜,“愿佛保佑仲宣永登極樂,來生不入帝王家。”
既然做好了決定,便容不得我繼續矯情,我起身離開佛堂。
“二小姐,您終于愿意回來了,奴婢擔心死了。”見我回了瑤光殿,秋香拉著我的手,兩眼帶淚。
確實難為她了,這幾日天天往佛堂送飯,我都不愿意見她。
“都過去了,幫我準備一下吧,我要沐浴面見太后。”我笑著擦干秋香眼里的淚,然后轉身往房內行去。
“是。”秋香領命后開心的往外飛奔而去。
沐浴,梳妝,我換上了太后最喜愛的翠綠色衣服,宮里不流行給皇子戴孝,我便挑了支素白色釵子,戴好后便出了瑤光殿往安壽宮行去。
到了的時候,柳若姑姑依舊站在安壽宮門下。
“太后又知我要來?”
“是。”
“為何確定我一定會來?”
“太后是太后,奴婢不敢揣測太后心理。”
我看著柳若姑姑,幾日不見,這鬢間好似也多了幾根白發,看來我們都不曾置身事外。
入了殿內,太后正端坐著念經,身前擺的卻是一副不同以往的空棋局。
“敏兒參加太后。”
“敏兒來啦,坐。”聽見聲音,太后睜眼朝我露出一個笑臉。“陪哀家下下棋。”
“太后怎知我要來。”我坐下,率先在棋局中落下白子。
“從你見茉莉的那一刻,我就知你會來。”回答間,太后也將黑子落下。
“太后英明,不知仲宣……”
“我知你懷疑,但這深宮之中,最講究證據。”太后開口打斷了我還未說完的話。
“這么說,太后知道?”
“知亦不知。”
看來太后是在提醒我了,是啊,沒有證據就等于沒有一切。
“是,敏兒謝太后教誨。”
“敏兒今日來找哀家,可不單單是為這事吧?”太后果然是太后,恐怕早已將我今日的一切都看得通透。
“臣女今日過來,是想向太后自請入宮伺候皇上。”我起身跪下。
“今日一早,哀家已經派人將旨意遞到周府了。”聽到我的請求,太后并沒有一絲驚訝,眼睛依舊盯著棋局淡淡的說道:“起來吧,繼續下棋。”
看來,太后早就料到我會入宮了。
在佛堂的那幾天,我總是不斷的想起自己的前世,想起在敵國被凌辱的日子,想起李煜最后在我懷中斷氣的樣子……
我也不斷的反思自己的今生,明明可以更努力卻永遠只想當一只縮頭烏龜,直到仲宣的死告訴我,命運就是命運,該來的終將會來。而我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努力保住我想要保護的人。
改變不了嗎?那我便努力與這命運斗一斗,哪怕最后結果一樣,我也要奮力一掙,我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棋子,暗暗起誓。
“敏兒怎么啦,到你落子了。”太后的聲音突然響起,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沒有,就是突然想家了。”我趕緊將頭低下,逃避目光,我自然知道我騙不了太后。
“想家了就回去看看。”
“這也是臣女所想,如今仲宣突然薨逝,娘親一定非常傷心,所以想先跟太后請辭回家。”
“你擔心母親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是你入宮一事……”
“不用大選,不求名分,只需要讓我呆在宮中與姐姐同住即可。”我提前搶在太后跟前說了去。
如今仲宣剛去,我若貿然入宮為妃,必定會惹得姐姐心生不快,雖然姐姐明確表示過支持的態度,但前世歷歷在目,我自然有所顧忌。
“敏兒懂事。”
“謝太后。”
許是心不在焉,太后在下棋上面贏了我整個下午。
臨近晚膳,我正準備回府時,淑妃娘娘突然帶文琳公主來訪,說是擔心太后因仲宣之事傷了身子,所以特地給太后準備了上好的山參湯,除此之外的言語間也盡是對我的挑釁。
我沒有理會,只是改變行程留了下來,自顧自的上桌吃著自己的飯,見到如此不反擊的我,淑妃一時間竟找不到發泄口,只得全程氣呼呼的瞪我,這也讓我瞬間覺得心情好受了些。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她想玩,那我便入了這深宮好好陪著她玩。
太后是聰明人,自然也看出了我與淑妃娘娘之間的火藥味,但她卻選擇了假裝,依舊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
正吃著間,柳若姑姑突然滿臉愁容的走了進來。
“太后,奴婢有事。”
“何事如此著急,需要在飯桌上說。”
“是皇后那邊。”柳若姑姑看了我一眼,然后低頭說道,
“皇后怎么了?”
“姐姐怎么了?”我站了起來,與太后同事發聲。
“怕是不太好,瑤光殿那邊派了人來找,說是讓二小姐速速回去。”
柳若姑姑說這話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到了她表情的變化,看樣子姐姐是病情加重了。
我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朝我點了點頭。
“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那嬪妾也先告退了。”見我離去,淑妃也起身請辭。
“你坐下,哀家還有話說。”太后拒絕了淑妃的提議。這也算是無形之中為了斷絕了淑妃的糾纏吧。
我感激的朝太后看了一眼。然后便出了萬壽宮往瑤光殿跑去。
難道我真的想不到辦法可以留住姐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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