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貝子是被前帳突然而來的喧嘩驚醒的。他正撐著頭休息,高過白天圍獵呼喝的大吵大鬧突然響起,五貝子一個機靈,隨后自嘲地搖頭。
“貝子爺!”袁退兒逮著機會就掀掉了營帳簾子沖了進來。侍衛攔都攔不住,暗自奇怪太監的身手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敏捷了。
“你不是回多羅貝勒那邊去了嗎?”
“貝子爺,聽奴才一句勸,千萬別去前面湊這個熱鬧。”袁退兒恨不得攔在五貝子面前。五貝子嗤嗤地笑了一頓說:“我去做什么?我就是個閑人,之前的會還沒搞明白,現在的吵鬧就更不會去了。”
袁退兒滿面愁容。他被侍衛架出去以后,原本是要回多羅貝勒那邊的,可是路上碰見了慌慌張張的玉佩,說是苑莊福晉失蹤了。袁退兒倒抽一口冷氣,忙問阿吾骶格格的狀態。好在玉佩集結了全帳上下的婢女,硬生生將阿吾骶格格圍在帳子里,才防止格格沖出去找人。雖然五貝子下午才和阿吾骶格格鬧過些不愉快,可他二人畢竟是兄妹倆,袁退兒思來想去,還是告訴五貝子為是,緊趕慢趕去往五貝子營帳的路上,又聽見逆行的將士們嚷嚷著刺客。袁退兒心驚膽戰,走得也越來越快。他想起失蹤的那兄妹倆,不禁打起寒顫。
“對了,貝子爺,奴才剛剛碰見玉佩姑娘,說苑莊福晉失蹤了。奴才想著貝子爺應該去看看阿...”
五貝子的游刃有余消失了。他一聲不吭地拿起佩劍就走。在闞盧和闞勉離開以后,五貝子在他二人最開始藏身的地方找到了被闞勉繳的武器。
“貝子爺!貝子爺!福晉的營帳就在大帳旁邊,您可能不能去冒險。”袁退兒費了很大的勁才抑制住自己去拽五貝子衣服的想法。
“我去看看阿吾骶。”五貝子不想多說,撩開帳門吩咐門前的侍衛幾句,拔腿就走,沒有要等袁退兒的意思。袁退兒只好自己加油跟上。
考慮到阿吾骶格格的住處人員繁多,五貝子又是成年男子不大方便。所以他到了門口,看見阿吾骶格格的住處風平浪靜后,就讓袁退兒先進去通報,自己則在門前等待。說起來,阿吾骶還沒有原諒他這個做哥哥的呢,五貝子想到,不知待會兒見了面她會如何面對自己。
袁退兒進去通報了不一會兒,帳中就傳出沓沓的整頓的聲音。阿吾骶格格踏著鞋跑出來,到五貝子面前才拼命剎住腳。
“兄長,你來了。”
五貝子點了點頭:“沒有亂跑吧,剛剛你也聽見了,這圍獵的隊伍也不安寧啊。”
阿吾骶格格不吭聲。直到哥哥到達帳子的前一瞬,她還在擔心失蹤的苑莊福晉,但五貝子一出現,就有什么撓著阿吾骶格格的心升了起來。她不想說話了,站在五貝子身旁低著頭。
“苑莊福晉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回帳子里之后就派人去找苑莊福晉...”
“我已經找了人,”阿吾骶格格失落地說,“但沒有用,他們都說以為苑莊福晉在帳子里待著呢。”
“怪了事,”袁退兒在后邊跟著跑,早已氣喘吁吁,“難道苑莊福晉率先回京了?”
“那又怎么會把她的婢女留在這?”
五貝子并不認為苑莊福晉的失蹤是她回京了。她那樣謹慎,怎么會丟下自己的婢女們自己跑掉?況且她也沒有做什么值得逃跑的事情。
五貝子這才注意到阿吾骶格格臉上的不自然,無奈地址笑著問:“還在生我的氣?”
阿吾骶格格不知該如何回答哥哥,只好裝聾作啞,繼續拿腳蹭著營帳旁邊的青草。五貝子知道不將阿吾骶格格心中的坎越過,她便永遠會對自己存有芥蒂,這樣的話費盡千辛萬苦才重逢的兄妹倆似乎就成了笑話。
“阿吾骶,兄長其實...”五貝子不喜歡肉麻,但他還是選擇和阿吾骶格格交心地聊天,只不過聊天內容還沒有出口就作罷了。在五貝子與阿吾骶格格扯不清的時間內,身手矯健的士兵早就將他二人圈在一起并挑適當的時候包圍了五貝子。五貝子不理解地環顧四周,隨后安慰驚呆的阿吾骶格格:“沒事的阿吾骶,只是其他貝勒請我出去說說話,你不用緊張,與大家待在一起,少煩心。”
這是五貝子的經驗之談。再煩心也是徒勞,還不如放寬心一點,五貝子想對阿吾骶這樣勸說。
這些話他誰也沒告訴過。
“多羅貝勒有請,”一名士兵扶著五貝子的肩膀,低聲告訴他,“貝子爺不用慌,邀您過去是為了公正,而非傳審。”
五貝子其實很想反過來告訴士兵,他一點都不慌,如果不是為了前途仍舊遙遠的阿吾骶格格,五貝子現在甚至想找一桌小酒品酌。他跟隨隊伍來到野營陣仗最松懈的地方——緊挨著御林軍的一處簡陋小屋,也是在京許多密探的落腳處。在這里,他要等待多羅貝勒的傳喚,隨后上庭公正。
五貝子不知道自己要判斷些什么,心里也很沒底。雖然現在的五貝子離前帳的秘密已經咫尺之遙,但五貝子仍舊不能洞悉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坐在小屋的條凳上,望著窗外木蘭獵場的好風光。
總算是聽見他的名字了,五貝子興致滿滿地跟隨帶路士兵走進了大帳。大帳中很鬧,五貝子遠遠看見了多羅貝勒,他正在與人爭執。再往里去,當看見安靜地跪在地上等待審判的苑莊福晉時,五貝子終于明白為什么消息會被圍得密不透風了。
苑莊福晉說是跪著,實際上就是那樣一聲不吭地半躺在地上。從她腳踝星星點點的淤青來看,苑莊福晉之前已經站了相當久的時間。她的臉雖然瘦削,卻很有神,不像饑荒時的人們吃不飽飯,又瘦面色又兇。溫柔的眼睛如今半瞇著,單從正面觀察,不會知道她到底看的是哪里。
五貝子走到苑莊福晉面前,離她更近了一些。她察覺到有人來了,抬起頭,見是五貝子,便勾勾嘴唇。兩人一個站,一個跪,在角落里倒也乍眼。
五貝子不想詢問苑莊福晉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與妹妹阿吾骶不同,已經是個成熟的女子了,凡事都應有自己的考量。落到這部田地,顯然是做錯了事,五貝子深知償還一場錯誤所需的東西,愈發憐憫起苑莊福晉來。
但五貝子的憐憫還沒有到頭,多羅貝勒就帶人趕了過來。他的臉嚴肅得可怕,脫口而出的話更是鎮住了五貝子:
“苑莊福晉,您自己說說,這與下人私通的罪該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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