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弦月

第四百六六章:趙括遺命,文謹選擇(一)

雖說早已知曉,個中內情。

可是蔣姓將領,打開看見里面是教余下的,趙國將士叛降,心中仍是不好受。

無須說此事還宣之于蔣姓將領之口,若是可以,倒是寧愿與趙括一道上戰場,和秦軍拼個你死我活,總好過在此倍受煎熬。

在此之前,趙國將士已受到了平生僅遇的苦難,本以為毫無生的希望,如今卻得了上將軍的遺命,個個眼中迸發出了神采。

宛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水中的一根救命草。

蔣姓將領將趙括的遺命宣之于眾后,便一臉灰敗的跌坐在地,幸得一旁魯姓將領扶持,不過本就有腿傷的魯姓將領,哪里能扶動呢,只能是兩人一道跌倒。

仿佛用盡一身一氣力,蔣姓將領掙扎半晌也未曾起身。魯姓將領見狀,道:“不若與秦和談之事,由我去罷。”

蔣姓將領搖了搖頭,道:“既然上將軍將此事交由我,便合該由我一人去完成,更何況,你一個瘸腿的人,和我比甚。”

知曉蔣姓將領此言,不過是在勸阻,也是想要一人一力承擔,主動降秦軍的罪責。可是魯姓將領仍是用力的拍了一下,那條受傷的腿,他道:“都怪我這條沒用的腿。”

兩人言語之間,聲動極小。

是以,站在下首的軍士,并不知曉二人談了些甚。只見兩人一道跌倒,又見魯姓將領懊惱的捶自已的腿,感覺有些名其妙。

隨后便見得蔣姓將領,吊著那只受傷的胳膊,獨自離去,背影有些晃晃悠悠,腿腳受傷的分明是魯姓將領啊。

事后,親眼得見這一幕的軍士,方才明了,這分明是一種沉痛的心緒啊。那種無能為力,又無可奈何的感覺,日夜縈繞在心間上,揮之不去。

處理好趙括的身后事,秦文謹便與諸將領商議,接下來如何應對趙軍之事,便聽聞趙軍來人,且是獨身一人。

有幾分詫異的,又有幾分了然。也無須另尋時機,擇日亦不如撞日。秦文謹便在和諸將領與會的時候,接見了趙國來使。

“原來是蔣將軍,是文謹有失遠迎了。”趙軍來使正是蔣姓將領。

蔣姓將領見秦文謹雖勝了趙軍,斬殺了趙軍將領,可是并未半分驕傲的姿態,對蔣姓將領也未拿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而是正常的兩軍洽談。

只當作是尋常,勝不驕,敗,未嘗敗過的人,這番氣度,著實令人心折。這般想著,蔣姓將領覺得,降在這樣的人手中,亦不冤。

思及此處,蔣姓將領倒是帶了幾分真誠,道:“是蔣某唐突來訪,不怪大良造。”放低姿態的樣子,教秦軍眾將領,忽然之間有了某種感應,相互間瞪視著,希望得到答案。

伸手不打笑臉之人,秦文謹遂直言問道:“今日蔣將軍來此,為了何事?”

聞言,蔣姓將領自懷中掏出一卷竹簡來,稽首在地,雙手恭謹的遞上,有將士欲上前接過,秦文謹卻將人揮了去,親身上前。

如此動作,嚇得王翦等一干將領,心都冒在了嗓子眼兒里,早些年姜慶圖窮匕現,刺殺昭世秦王的事,歷歷在目。

雖然昭世秦王并未出事,可是洛國為此折了世子,好好的姻親之國,竟然就這樣反目成了仇國,且不可化解那種。聚書庫

真擔心這趙軍將士效仿,萬一傷了大良造,豈非是兩軍皆傷了主將,再次回到了原點?是以,見秦文謹去接蔣姓將領手中的竹簡,皆提了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兒里。

甚至有緊張過度者,額際竟起了大汗,流經到眼瞼上,有礙于視線,也不敢抬手去擦,生怕錯過了什么。

幸好秦文謹安全接過了竹簡,并未出任何事。知擔心過度的將領,此時方才放心的擦拭額際豆大的汗珠,懸著的心甫一落下,又提了上來。

只見接了竹簡的秦文謹,仍在蔣姓將領身前。

將人扶起之后,便開始仔細研讀手中的竹簡,待將竹簡合攏時,秦文謹說道:“貴軍之意,文謹已知曉,不過此事體大,文謹需與諸位將軍商議。”

蔣姓將領知曉,此言不過是一句托詞。此處爵位最高的便是秦文謹,一言令下,何人不從。不過是還沒考慮好如何做罷。

只是見下趙軍已是案上的魚肉,只待人宰割,能做的只有靜靜等待,秦文謹的決定。便是不同意,趙軍四千余乘,拼死一戰,至少還能傷了秦軍一些筋骨。

蔣姓將領點了點頭,以示同意,便在一位軍士的帶領下,去了另一個營帳中,等待著趙軍接下來的命運。

待其離去,秦文謹方才道:“諸位將軍,可知文謹手中乃是何物?”語氣平淡如水,絲毫聽不出來喜悅之情,甚至有些威嚴。

企圖從秦文謹說話及其神情中,捉摸一二的將領,大感失望。

還是王翦厚下臉皮,問道:“大良造尚有閑暇,與我等這般玩笑,想來是個極好的消息罷。”言罷,捻了捻下頜灰白的長須,一派悠然自得。

“嗯,確是好事。”秦文謹點頭承認了。

諸位將領也算是服了王翦的眼力,這樣也能看出來,真的是極為厲害的。自是對于王翦的佩服又上了一層。

秦文謹接著又說道:“此乃趙軍降秦之書,乃是趙括遺命。”

雖說方才有了猜測,可此時得秦文謹親口承認,還是有些高興的,總算不用再窩在長平這個地方,渾身跟長了霉似的。

至此時,對于那位殞命的少年將軍,秦文謹也是有些佩服的。

以己身之命,為趙軍士鋪路。

此遺命有兩點:先前千騎隊突圍若是成功,便不再作數;

可此時趙括殞命,遺命不過是加諸在死人身上的,一道名聲而已,既能保全趙國軍士,又能以其性命,使趙軍士惦記,而不會真正的服從秦軍。

真是好靈敏的心思,教人忍不住拍案稱絕。

可惜,今日受降之人,乃是他秦文謹。

或許有不一樣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