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精娘子總想毒死我

第757章 惡瘡

誠王的車駕,慢悠悠地回了誠王府。

下了馬車,誠王直接去了皇甫景宸的院子,父子兩個在書房落座。

皇甫景宸道:“如何?”

誠王搖了搖頭,道:“東唐示好,朝中多數人都認為和親有益,似乎無可避免了!你十七姑姑這次,怕是真要遠嫁了!”

皇甫景宸默了一下,才道:“如果她愿意,那便嫁,如果她不愿,便不嫁!”

誠王看了皇甫景宸一眼,嘆息道:“景宸你不知道,你皇祖父性子執拗,生性多疑,決定了的事不會更改,更不喜歡別人置喙!”

皇甫景宸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會進言的。”

誠王有些詫異,轉頭看著兒子清俊的臉,懷疑地道:“你不會是想讓你十七姑姑逃婚吧?”

皇甫景宸還沒有說話,他忽地又道:“其實要逃婚也沒什么不可以,咱們云州天大地大,藏一個小十七還是藏得下的。要是小十七不愿嫁,我去跟你娘親說一下,把她帶去云州得了。到時候再替她挑一門情投意合的婚事,這也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應該做的!”

皇甫景宸:“……”

爹爹仍然是這樣的爽利性子,重情重義。所以聽說和親之事,連違抗圣旨都不放在心上。

他無奈地道:“并不需要做這些。”

誠王道:“什么不需要?現在圣旨還沒下,你皇祖父還沒有回復東唐的使臣,趁著這個空隙把你十七姑姑給救出來,那就不算抗旨不遵了。以后大不了就是不被你皇祖父喜歡,但至少你十七姑姑可以幸福一生!”

皇甫景宸道:“萬一十七姑姑也想嫁呢?爹難道沒有聽說,東唐的三皇子人品風流,模樣俊俏。是不少女子的春閨夢里人?”

誠王語結。

皇甫景宸笑道:“所以,爹爹,這件事你不用操心。十七姑姑自己會做決定的!她若想嫁就嫁,她若不想嫁就不嫁!”

這是皇甫景宸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若有所思的誠王終于聽出不對來,他道:“景宸,你打的什么啞謎?是不是對這件事你有安排?”

皇甫景宸露出輕松的神色,卻笑著搖頭道:“并沒有!”

誠王翻了個白眼,這小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要說沒有,誰信?他哼道:“對了,你皇祖父要你進宮面圣!”

皇甫景宸訝異:“皇祖父一定早有決斷,不會再要問皇孫們的意見吧?”

“當然不是!”誠王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告訴你皇祖父,要去錦州為你下聘求親!”

皇甫景宸一聽也明白了,他的婚姻大事,的確不能隨心所欲,別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這點上他比較幸運。因為爹娘是兩情相悅而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他喜歡的爹娘都不會反對。

甚至云州那邊,因著爹娘的恩愛,讓不少人心生艷羨,讓不少年男女對能娶得嫁與意中人而向往,他幾乎都忘記了自己皇孫的身份。

誠王見他沒出聲,提醒道:“我估摸著這次你皇祖父的壽辰,把這些兒子孫子們全都招過來。多半不只是想立一個太子,定然也想給你們堂兄弟指婚。你的婚事要不趁早提,危險著呢!”

皇甫景宸道:“爹爹說的是,那我進宮去向皇祖父稟告!”

誠王揮揮手:“去吧去吧!”

他好奇兒子說十七公主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這句話中間到底有什么深意,可惜那小子滑溜著,竟然不說。

真是越大越不可愛,還是他的雪兒好!

麗清宮。

麗妃無助又充滿期待地道:“皇上,鶯兒身上長滿惡瘡,已經三日,如今飲食艱難,水米難進,恐怕命不久矣!”

“太醫呢?”皇上聽說十七公主身上竟然長了惡瘡,不禁一怔,接著就著急傳太醫。麗妃只得這么一個公主,平時如同眼珠子一樣,他還在想著若是十七公主答應和親,以后會對麗妃更加恩寵以補償她女兒遠嫁憂思。

難怪平時如同解語花一樣,妝容精致,最是注重外形打扮的麗妃竟然神色憔悴,不修邊幅的樣子,原來是擔心鶯兒的病情。

麗妃流淚道:“羅院正和柳太醫都已經來看過了,也給鶯兒用了藥,可如今鶯兒的情況并沒有好轉。三天了,已經三天了,再這么下去,臣妾擔心……”

皇上大步道:“朕去看看!”

麗妃忙攔住他:“皇上,皇上不可啊!鶯兒生的是惡瘡,您千金之體,不可入內。”

皇上一聽,果然馬上停下了腳步。

他沖著馮公公道:“去傳孟彰和羅甲過來!”

羅甲只是副院正,孟彰才是院正。

馮公公立刻派人去傳了。

皇上擰眉,他才不過五天沒有過來,十七竟然突然生了病。

這邊剛準備答應和親之事,十七這樣子,還怎么應允?

不一會兒,孟彰羅甲急匆匆地來了。

看見孟院正,麗妃眼里又生出幾分希望來。

她雖是得寵的宮妃,在后宮中的地位不高也不低,但是要請動院正可不容易,便是請來羅甲這個副院正,也是去皇后那里苦求后拿了皇后的名帖去請的。

孟彰進來先向皇上見禮。

皇上道:“免禮,先去看看十七公主如何了?”

孟彰應了聲,其實在來時羅甲已經跟他說過十七公主的癥狀了。他帶著一個助手進了十七公主的寢殿,麗妃踉踉蹌蹌,腳步不穩地跟著,有宮妃要勸她,她甩開宮妃就進了殿,滿眼的憂急。

皇上冷眼看著。

本來他還在想,哪有這么巧的事?

東唐使臣遞國書求和親的事,之前也沒有什么消息傳出來,直到他壽宴當天正式召見時,這消息才算是傳出來。

可十七竟然正好在他壽辰前兩天就得了惡瘡?難不成十七提前得了消息,故意來這一出,就因為不想遠嫁和親?

十七患病這件事,內侍竟然也沒有匯報!

不過此時看見麗妃的樣子,他倒是相信了。

容色憔悴,無心梳妝可以做假,但是那真正的擔憂和著急,以皇上那毒辣的眼光,當然能分辨得出來。

不一會兒,孟彰便出來了,麗妃卻沒有跟出來。

皇上問道:“如何?”

孟彰行了一禮,有些為難地道:“皇上,公主這惡瘡長在臉上,臣之前并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例,診脈結果乃是體表正常,內里寒熱交替,五腑功能紊亂,才會生長出這樣的東西。”

皇上眼中精光閃了閃,道:“是中毒?”

孟彰搖了搖頭,臉色慎重地道:“據臣探脈所顯示,應該是先天胎息之中帶來,只是平時不顯,一旦發作,便來勢洶洶!”

這時,麗妃也出來了,正好聽見孟彰這句話,眼淚又流了下來,強忍哽咽道:“羅甲和柳江兩位太醫也是這么說。皇上,臣妾有罪,臣妾懷胎十月,當時曾被那賤婢暗算,見鶯兒出生后身子雖弱一些,一切都正常,誰想到竟然有這個禍根埋著。我苦命的鶯兒……”

后宮之中少不得勾心斗角,宮妃們各出手段,沒有最陰毒,只有更陰毒,孟彰把自己站成一個透明人,只當沒有聽見。

皇上也皺了皺眉,這件事他還記得,當時麗妃還是嬪位,同住一宮的王嬪嫉妒她得了圣寵,暗中下手想要讓她滑胎。

后來事情鬧開了,那個王嬪還是皇上親自下令處置的。

他不耐煩地道:“十七生病,為何沒報與朕知道?”

麗妃目光躲閃,有些怯怯地看了皇上一眼。

“說!”

麗妃這才吞吞吐吐地道:“鶯兒的惡瘡生于臉上,又值皇上壽辰在即,臣妾不敢!”

皇上懂了,他的壽辰是舉國同慶的大事,若是得知十七這個節骨眼得了惡瘡,他定是不喜。所以麗妃便想請太醫趕緊把十七治好,讓這件事就此過去。要不是今天他聽了老五的話,一時心血來潮來到麗清宮,還不知道這件事。

他倒不在意沖撞了壽辰,可如今和親的事怎么辦?皇上又皺眉。

麗妃雖是心中又恨又疼又擔憂又焦急,但畢竟是解語花,察顏觀色的本事極佳,見皇上擰眉露出不喜的神態,也不敢哭哭啼啼的,只默默流淚。

皇上看她這個樣子,心中又生了幾分憐惜,轉頭問孟彰:“能治好嗎?”

孟彰道:“臣盡力而為,公主這病癥,隱于五臟之中,平時難以發現,現在既已發作,卻是兇險。臣研究一下藥方,為公主調養內腑,驅寒散熱,疏脈通經,去炎解火……”

皇上可不耐煩聽他這些話,直接打斷他:“什么時候能治好?”

孟彰暗暗叫苦,剛才他可是看了,十七公主滿臉都是水泡,有些亮晶晶,有些里面卻有黃色的液體,他驟見之下,還以為是痘瘡。但把脈之后,卻發現異樣。

那樣長滿臉,據說身上也長了,這可不是三兩日可消的。

甚至,他不敢說他開的藥方就一定有用。

剛才他也看過了羅甲和柳江開的藥方了,和他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但卻沒有效果,顯然,這藥方無用。

他還得重新研究,還不知道研究出的藥方是不是就一定有用。

可是皇上動問,可不敢不答,他看了羅甲一眼,這會兒的羅甲,把自己站成了透明人,盡量減少存在感。

他無奈,只得咬咬牙,道:“公主此癥甚是難纏,若要瘡好疤消,至少也要半個月!”

皇上沉吟,半個月倒也沒什么,東唐使臣會在京城逗留一個月,等他的答復。

但孟彰遲疑了一下,又道:“還請皇上恕罪,臣與羅副院正柳御醫的診斷結果一致,公主這病就算治好,恐也會損毀容貌。”

羅甲對于這時候孟彰把他和柳江扯進來就算心中不舒服,但皇上面前,也不敢絲毫表現出來。

皇上臉色一沉,目光在孟彰臉上看過,又移到羅甲面上,聲音陰沉:“不能恢復?”

孟彰硬著頭皮道:“公主面容嬌y嫩,那些惡瘡大而兇險,現在還有張揚漲勢,若藥方無用,控制不了,屆時滿臉瘡裂痂生,深淺不一,等于換皮重長,勢必留下疤痕,致膚色沉暗癍黑,非……非數年不得消!甚至有可能……一生相伴!”

皇上:“……”

麗妃聽到這里,卻是再也忍不住哽咽哭泣:“女子容貌何其重要?如今鶯兒也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這叫她怎么見人啊?”

皇上心中煩悶,低斥道:“胡說八道什么?朕的女兒,難道還愁嫁?”

麗妃卻沒有半點喜色,就算皇上可以為十七公主招駙馬,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愿意面對一個丑八怪?

就算礙于皇權,駙馬不敢當面抵觸,心中定也不會對鶯兒好的。

皇上目光冷冷地落在孟院正的身上,道:“十七公主的病癥,御醫院之前毫無所覺,此時又束手無策。朕看御醫院是不是太不上進了,都不知道去精進醫術了?”

孟彰滿頭大汗地跪下,惶恐地道:“臣有罪,臣醫術不精,有負圣恩!請皇上恕罪!”

羅甲也跪下請罪道:“皇上,世間病癥成千奇百怪,臣見識不足,對十七公主的病癥竟無治療良方。臣惶恐!”

麗妃急道:“什么叫沒有救治良方?你們是御醫院中醫術最好的,你們都沒有良方,誰能救我的鶯兒。”

羅甲下意識地脫口道:“要是不死毒醫前輩在就好了,他定能治!”

皇上沒說話,麗妃卻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死毒醫?那是何人?還不請他來?”她可沒有聽過不死毒醫。

孟彰不贊同地看了羅甲一眼,道:“不死毒醫前輩只是傳說,算起來都得一百多歲了,恐怕早已作古了吧?”

麗妃剛剛燃起的希望頓時又沒了,臉色慘白。

羅甲道:“一年前臣去北郡望山鎮治疫癥,便是不死毒醫前輩傳人留下的藥方。聽說不死毒醫前輩還健在,欽差去之前他還在望山鎮盤桓,只是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卻是難尋!”

麗妃卻是眼前一亮,幾乎撲過去抓人:“找不到那不死毒醫,能找到他的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