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鶴凝云

意冷心灰

衛離落扶那丫鬟到了自己房中坐下。

“這是從南境帶回來的傷藥,特別好用,涂上之后,明日就可見效,不過上藥的時候特別疼,你忍著點啊!”

衛離落剛要為她上藥,那丫鬟突然掙扎著站了起來。

衛離落以為她是怕疼,“其實上藥的時候也沒有那么疼,就一點疼,你忍一忍就過去了,不要害怕,我會輕輕的。”

那丫鬟卻一下子跪了下去:“群主萬金之軀,小人惶恐。”

衛離落一下子被別人行這么大的禮,有些無所適從“你先起來吧,你是不是剛剛被我嚇到了,我不會打你的,我剛剛只是……只是有些生氣。”

沒有人可以忤逆她的母親,更何況母親的棺木還停在正堂中,尸骨未寒。

衛離落望向她身上的傷,“一定很疼吧,快點起來上藥,若是被你阿娘知道了,指不定有多心疼呢!”

少頃,衛離落看到跪下之人肩膀抽動,顯然是在啜泣“小人……小人已經沒有親人了。”

衛離落胸中一悶,那種綿綿密密的刺痛仿佛要將她撕裂了一般。我也沒有親人了啊!

她低下身來,將手掌放在那丫鬟頭上,細語道:“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親人,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別人欺負了。”

那丫鬟緩緩抬頭,看著她。

衛離落繼續說:“阿娘告訴我,沒有了親人,就要更加勇敢,更加堅強。更何況你現在有我,我承諾過的事情從不食言。要保護你,決不食言。”

在衛離落給她上藥的全過程,她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只是額頭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過了好久,衛離落看到她好了一些,應該是藥起作用了。

衛離落問:“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幾何?親人因何故去?又是為何受罰?”話音剛落,衛離落就意識到自己像審犯人似的。

忙改口說:“我不著急知道的,你還受著傷,告訴我前兩個就好,我好稱呼你。”剩下兩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的。

那丫鬟看衛離落著急忙慌的解釋,居然笑了一下“小人姓蘇,單字一個念,與群主同庚。”

“蘇念,好名字,‘念’今日的心不曾變過,我喜歡你的名字。”

不像我,半世流離,一朝隕落,繪盡了母親的生平。

衛離落很快將自己從顧影自憐的狀態中抽離了出來,“那你又怎么會知道我的年齡呢?”

蘇念答:“安陽三十一年,衛家軍于南境連祁山一役大破敵軍,令齊國元氣大傷,次月便將降衛表昭告天下,自那一役后,齊國在馬市,茶市的威儀蕩然無存,更是在十年后主動向我衛都送來了齊王的五皇子作為質子,以示求和之誠意,而群主就誕于那一役之中。”

蘇念仿佛忘了身上的傷痛一般,臉上竟有些煥發神采,“昌平夫人”昌平就是衛離落母親的謚號。

“昌平夫人雖身懷六甲,用兵卻出神入化,那一役是我衛國子民的驕傲,早已載入青史,而生于金戈鐵馬之中的郡主的年庚自然是家喻戶曉。”

“是嗎!”衛離落聽的有些出神,快要臨產也還是要在戰場上殺敵嗎!蘇念說來滿滿都是景仰與欽佩,而衛離落卻聽到了滿滿的辛酸與無盡的憤恨。

因為她不止一次在軍中聽到,將士們跟著夫人浴血奮戰,血濺疆場,到頭來,這圣天子的龍恩便是為將軍與丞相府的千金賜婚。

呵!這將軍真是承了皇恩啊!堂堂丞相府的千金盡然給大將軍入府為妾。

不知當年阿娘心中作何感想!他視為摯友的圣上,她為之浴血奮戰的圣上為她的夫君賜婚。次年,將軍府再添一男一女,一胎龍鳳。人都說,將軍可真是好福氣,好福氣。

是背叛,意冷……心灰……

所以平了南境也不愿回安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