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冬官

第五百零一章 線索

“你看清了?”

袁寶兒隨口問道。

她就是隨口一說,也沒想工匠回答。

不想工匠點頭,十分認真的道:“看清了。”

袁寶兒很驚訝。

工匠回憶了下,低聲道:“那人長得瘦長臉,模樣有點兇,一只手有點長。”

“你確定?”

工匠點頭。

袁寶兒抓了根棍,在地上劃拉,工匠在旁不時提醒。

兩人配合默契,沒多會兒就畫好了圖像。

袁寶兒再三確認,確定本人于畫像十分相似,才仔細看畫像。

確定把模樣完全記下來,才用腳把畫像擦掉。

“這事我知道了,如果抓到人,你便是立了大功。”

工匠很高興,“那我能升職?”

工匠都是打小就跟著師傅學手藝的,能會畫線,抖墨斗都是很難得,讀書作畫基本沒有可能,根本別提其他。

大夏對官員要求很嚴格,哪怕只是小小的沒有品級的管事,也都必須學過千字文等基礎。

這對工匠們來說,實在難如登天。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立下大功的,就有很大幾率被提升。

工匠想要的就是這個機會。

袁寶兒明白他的心思,笑著點頭。

工匠很高興,樂顛顛的往外去。

袁寶兒叫住他,“這事到此為止,不要往外說。”

工匠忙不迭點頭。

他這事做得本來也不很地道,要是被同僚知道,還不知道怎么看他。

袁寶兒等他出門,沉吟了會兒,轉頭去找耗子。

身為布衣衛代理布帥,找人的事非他莫屬。

袁寶兒當場作畫,把人像畫下來。

耗子看了幾眼,皺起眉頭,“這人我好想在哪兒見過。”

“你確定?”

耗子微微搖頭,見袁寶兒面帶失望,他道:“他的那雙手,我一定是見過的,等我想想,明天一準被你準信。”

袁寶兒知道耗子行事,不到萬不得已,他一定會履行諾言。

“那我先回了,這事你先想著,別太為難自己。”

耗子笑著點頭,送了袁寶兒出去,就回去冥思苦想。

他一向對自己記憶力很有自信,但這一次,他的腦子罷工,始終在距離他想起來之間隔了層霧氣。

耗子想的有些暴躁,便出去校場。

新提拔上來的百十個布衣衛正在訓練,教頭正訓著他們,手指點在某個精神不集中的某個人身上。

耗子這會兒煩悶得緊,不想回去窄仄的值房,就聽他疾言厲色的訓斥。

這教訓每一個布衣衛都受過,哪怕是耗子,當年也折騰的不輕。

聽著教頭訓話,他想起當年,那會兒顧晟跟他同個隊,他自小受過調教,會些武藝,他就比較慘,什么也不懂,憑著一股孤勇,就報了名,結果進來吃足了苦頭。

但后來,他也是憑著孤勇,硬生生的留下來。

昔日的情景如畫面一般重現,當年的青春莽撞,就像遺憾又難忘的畫冊,刻畫在腦中,不時翻閱,不時重溫。

耗子嘴角勾起,心情不知不覺的好起來。

教頭正訓得上癮,眼見耗子過來,忙收了話頭。

耗子卻盯著他明顯長些的手臂,在教頭看過來時,示意他過來。

教頭命令眾人繼續訓練,他一溜小跑的過來。

“大人,您來了。”

耗子點頭,指了指他守在身側的手,“你這胳膊。”

教頭把手拿起來,看了看,有些莫名。

“挺長。”

教頭笑,“這是練功練的,小時候我的手臂比旁人都短一截呢。”

耗子有點稀奇,“這還能練。”

話音未落,他就想起來,既然練功能把手臂練長,那么手指是不是也可以。

他立刻回轉回去,調動京都所有布衣衛。

耗子如今暫代顧晟,所以布衣衛都歸他調遣。

隨著他一聲令下,京都之中的布衣衛全都行動起來。

不夠短短一天,就有消息。

耗子很高興,立刻去尋袁寶兒。

“你說這人在樓子里?”

袁寶兒有些驚訝。

耗子點頭,“我就說在哪兒見過。”

“之前有個小子鬧著慶生,請了個班子過來,里面就有個小子有手絕活,一走一過就能把藏在匣子里的東西拿出來。”

“那會兒我就研究過,他的手指就比正常人長一截。”

“走,去看看,”袁寶兒立刻來了精神。

耗子笑瞇瞇,跟著她一路過去樓子。

這會兒事情糟,樓子里十分安靜。

但耗子是什么人,哪怕之前大家還睡著,在知道他大駕光臨,也都得立馬起來。

不出兩刻鐘,管著樓子的幾個管事都到齊了。

耗子單刀直入,直接問那個班子。

眾人面面相覷,最大的管事壯著膽子上前,“大人,那家板子一早就走了,說是要南下。”

“幾時走的?”

“十來天了吧,”大家都各有自己的活計,誰也不會對旁人太過在意。

袁寶兒在心里略微算了下,心里呵呵。

時間上雖略有出入,但也相差無幾。

耗子卻不依不饒,又問從哪兒走,公文哪兒辦的。

一連串的詢問下來,管事們都懵了。

耗子借機窮追猛打,總算有個主管道:“他們尋了個大主顧,說是要去劍南扎根。”

袁寶兒和耗子同時觸動。

劍南如今大亂,只要不是想死,就沒誰愿意過去。

當然,這消息還沒公開,但能在場面上混得,誰沒有電渠道。

劍南那事,朝廷沒有可以遮掩,只要打聽就能聽說。

此時,袁寶兒已經有六分肯定殺王老漢的人正是戲班里的那個。

不同于袁寶兒的無罪論證,耗子的出發點首先就是有罪,待到有明顯依據,他便要抓人。

至于是不是屬實,就等嚴刑拷打之后,立見分曉。

就只是這人此時已經跑了,他們就算想找,也未必能找得到了。

袁寶兒失望的站起來。

想要走時,耗子示意她先去外面。

袁寶兒對布衣衛的那套門清,意會的出門。

約莫一刻多鐘,耗子神色如常的出來。

“問出什么了?”

袁寶兒道。

耗子朝她笑了下,“他們在這還有個落腳點,先去看看。”

袁寶兒點頭,跟著他一道過去。

沒有意外的人去樓空。

袁寶兒很接受這個事實。

耗子本來也沒所謂,但在經過這條巷子時,袁寶兒突發奇想,問了那家正要出門的娘子,得知那院子里的人才走不久。

耗子一聽就炸了。

他轉頭命人把樓子里的所有人都帶回去,以戶籍輕點人數。

這就是要徹查的意思。

那些人本來以為這事結束了,不想被帶去詔獄,這下可真的慌了。

耗子也不出面,只讓人把詔獄里,一些犯事不重的都挪去一處,余下牢房全都用來關押樓子里的人。

此時可不同于在樓子里的詢問,刑具架上,就不是擺設。

耗子從來就不是心慈手軟的,又吃了悶虧,哪里肯輕饒。

一番雷霆之怒之后,很快有人撐不住了。

眾人接連互咬。

很多本來打算爛在肚子里的事情都浮了出來。

記錄足足記了兩冊,卻沒有耗子想要知道的。

耗子也不急,他又把人叫到一處,尋了個嗓門大的,把供詞該個頌念。

這下可炸了鍋。

好些還打算給好兄弟遮掩的,發現自己被以為的兄弟當了傻瓜,忿忿怒罵,沖上去怒打。

整個詔獄亂成一團。

布衣衛們站在一旁,只要不打出認命,就不管。

耗子冷眼瞧了會兒,見這些人都有分寸,便帶著人走了。

沒有了布衣衛看著,眾人逐漸冷靜下來。

其中有人開始算后賬。

有看破耗子所想,低聲提醒,“都是兄弟,這些事都過去了,就別計較了。”

“過去?因為他使壞,我腿傷了,陰天下雨疼的路都走不了,你說算了?”

“你讓我把腿打折,這事就算了。”

“你,不可理喻,”勸和的被懟得一句話沒有,氣的忿忿。

詔獄外,耗子靠著墻,聽著里面七嘴八舌,一旁有人將里面的談話記錄在側。

耗子聽了會兒,見后面沒有什么有用的,正想走,就聽到他們說星成。

耗子一頓,這人正是他要找的那個手指奇長之人。

“別說了,”哪怕到了這時還是有人很警惕。

“怕什么,他們都不在,”其他人不以為意。

那人見阻止不了,便去門口,朝外面的鐵門處望了望,確實沒有什么人,這才回去。

“小聲點。”

眾人心里是覺得沒事的,但為了保險起見,大家還是小聲很多。

耗子感知最明顯,沖到外面的余音明顯小了,但聚攏的聲音明顯清晰了。

眾人在商量對策。

耗子聽了會兒,實在不敢恭維。

就他們那些找,只要他一通烙鐵下去,哪怕他是鐵人,也得化了。

眾人絮叨著堅持,不能出賣朋友。

耗子這會兒也聽出大概,星成之所以出手,是因為王老漢調戲了班子里的一個丫頭。

大家去找王老漢理論,結果反而被他們夫妻奚落。

他們很是不服,但也只限于罵一罵,星成卻直接實施到位。

眾人哆嗦,星成是善舉義舉,他們絕不能出賣。

耗子扯了下嘴角,叫了記錄的管事,“待會兒把那個老好人給我叫來。”

管事點頭,等耗子離開就進去找人呢。

那人驚了一跳,想要掙脫,奈何力氣不足,只能被強行押走。

眾人大急,迭聲要用自己來換那人。

但管事是得了耗子號令的,哪里敢打半點折扣?

兵士很快把人押到單獨的審訊室。

“別緊張,咱們聊聊。”

耗子先示意他嘴鷗下來,到了杯茶,示意他不必客氣。

那人舉了舉手,上面還掛著沉甸甸的閘。

耗子把鎖頭解開,笑著示意,“不好意思,規矩如此。”

那人撇著嘴,沒有搭理他。

耗子也能自娛自樂,倒了茶,一邊喝一邊跟他閑聊起來,主題就是工部的種種以及王老漢家里的情況。

“你說,要說王老漢有罪,那可能,可他娘子有什么錯?”

“她可還懷著呢,一刀兩命,他怎么忍心?”

“他很善,應該是不知道吧?”

耗子笑,“肚皮明顯鼓起來,這難道還看不出來?”

自然能看出來,可這不是在幫他脫罪嗎?

那人擺事實講道理,說星成過去,只是為了救濟他們這群窮光蛋。

“編,你再接著編,”耗子似笑非笑,“等把我徹底惹惱了,你再想招,我是不會給機會的。”

他以斷言口氣道。

那人心里明白,耗子他們凡事都是以法度為準繩,一旦有事,他是絕不會看在今天他們的配合做出讓步的。

“大人,“那人往前湊了湊,“我說的是真的,我對天發誓。”

“要是誓言管用,我們也就不用當差了。”

那人愣了下,一時不知道怎么接。

“至于你,”耗子道:“我再給你個機會,坦白交代。我把話說在前頭,你要再說沒瞧見過,一旦讓我查到你包庇,可就別怪我雙罪并罰,到時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說話之前,想想你家里的人,考慮仔細仔細了。”

那人急忙擺手,表示沒有一個字虛言。

耗子就讓他簽字畫押,并告訴他,如果沒有出入就罷了,若是有,不論大小,他都要找他算賬。

那人心里叫苦,面上還十分誠懇,“真沒有。”

耗子也不說話,只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其他布衣衛也在提審,耗子拿著手里的訊息去找袁寶兒。

兩人對著研究半晌,線索沒尋到,倒是拼湊出至少五對狗血大戲。

袁寶兒很無奈的揉著眉心,因為長時間盯著,她眼睛都要花了。

“怎么辦?”

耗子自認見識過的已經夠多,但像現在這樣,一圈人都要護著那個人,也是不多的。

“大家那么信任他,會不會是我想差了?”

時至此時,他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

袁寶兒聽出他的不確定和猶豫,露出一抹俏麗的笑。

“只要認定,查下去就是了,”她道:“只要做過就不可能沒有痕跡,你帶著人好好查查,沒準有什么線索被落下了。”

耗子搖頭。

很多事情,只要操控得當,便是做過,也能水過無痕。

這一點,在他任職的時間里,曾經經歷過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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