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兒也是拂袖而走,瑤兒在原位坐了一會后,站了起來,去找了新月。
新月這會也剛剛回到房中,坐在榻上,等著自己情緒平復下去,顰兒走了進來,低聲對新月說“姑娘,瑤小姐還在外面。”
“你讓她也回去吧,我現在不想見她,她若是不肯走,你跟她說,我現在在氣頭上,如果不想在我這里,聽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話,就讓她先回去。”新月不想見到瑤兒,說到底,她還是對瑤兒有著感情的,她不想真的把話都說開了。
片刻,新月以為是顰兒進來了,沒有理她的側身躺在了榻上。
可是剛剛躺下后,就感覺身上一沉,新月聞到了淡淡的鮮花的味道,這是瑤兒身上的香粉味,隨后聽到瑤兒帶著三分撒嬌的聲音“大嫂”
“瑤兒,你就饒了我吧”新月躲開她的胳膊,從榻上坐了起來。
瑤兒一直都很會看新月的臉色,不在說話,但是沒有離開。
不過她這一行為,就是再給新月示威,逼她就范,新月長嘆一口氣,然后從榻上站了起來,居高而下看著瑤兒,見瑤兒還是原本的樣子,她抿了抿唇,問“瑤兒,別的我不說,我只問你,敏慧在曹家住著的時候,你為什么任由曹家庶子和本家的那幾個孩子欺負她?”
“我沒…”瑤兒下意識的否認,但是當她抬頭,看到新月的眼睛后,就說不出話來了,新月將她的表現全部盡收眼底,然后就明白了她確實做了。
新月難掩失望的對瑤兒說“瑤兒啊,你回去吧。”
“可是,我是有…”
“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曾庇護與你,也確實將你的命運改變了一些,可是,我卻不能,要求你如我一樣。瑤兒,我明白珊兒為什么來求我,她在衍文公府中的日子不好過,可是你呢?曹捷和曹家定不會因為豫王的事情而責難與你的啊。”新月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大嫂,我只想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可是自從我成婚,你離開豫王府后,你的身邊的人就多了起來,敏慧跟是在你的眼中心中比我都重要了。我,我是沒有照顧好她,可是她有爹有娘,照顧她本不是我的責任,我憑什么要管她。”瑤兒對著新月,說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著的話。
新月看著她漂亮的臉頰,突然覺得這臉還真是陌生啊。
“那你覺得,我為什么要照顧你呢?”
“因為你答應我娘了,答應她要好好照顧我的。你確實也一直都在盡心盡力的照顧我。所以,你既然要照顧我,就要一直對我好才對啊。大嫂,你不是說過,什么都愿意為我做。”
新月看著她,她對自己有著很深的執著,然后新月問“你身邊,不也多了很多人嗎?你有了你的夫君孩子,婆母對你也很好。我覺得他們也能照顧好你啊。”
“大嫂,他們跟你可不一樣。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實意,毫無索求的對我好。所以,你既然一時對我好了,那就要這一生都要如此,我不允許你…”
新月看著瑤兒一邊說,一邊抓住自己的手,一把把她推開“瑤兒,你該長大了,我也不會在照顧你了。你的事,以后要你自己處理了。”
說完,新月對外面喊道“顰兒,翡兒,把瑤小姐帶出去。”
翡兒顰兒一起將瑤兒架了出去,瑤兒的眼中帶著不可置信,吃驚等表情,還哽著淚,新月看了,雖然很是心疼,但是她與敏慧都是自己的親人,她就算是為了敏慧,都不能原諒她。
瑤兒出去后,新月抬眸,看著站在門口,不知道是該進來,還是離開的顰兒,二人四目相對,新月道“顰兒,你只有一個主子,我同你說的話,才是你最該做的事情。”
“姑娘…”顰兒想要追過來,但是卻被新月的眼神制止了,她低下了頭“是”
王嬤嬤在旁,看到了所有的事情,她跟著新月走了進去,她覺得現在的新月有些不同了。
新月總是覺得疲倦,身上又累又酸痛,此時躺在了床上,覺得血過頭皮,才好一點。
王嬤嬤坐在新月的身后“姑娘”
“恩”新月應了一聲。
“您去豫王別邸時,嫁于小王爺的時,與小王爺和離時,老奴都與您談心,眼前姑娘您,又要有了大的改變,是不是要與老奴說一聲呢?”王嬤嬤為新月蓋上了被子,新月啜咽了一聲“嬤嬤,這兩年包括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感覺到屈辱。”
新月雙手合攏,抱住了自己,然后回頭看著王嬤嬤,繼續說著“嬤嬤,這種屈辱的感覺,讓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不想做那個人人可以欺辱與我,利用與我的徐新月。我想要做,誰都不能惹,不可或缺的那種人。”
王嬤嬤一聽,就大致明白了新月的意思,道“若是姑娘不嫌棄,老奴愿意跟著姑娘去任何地方。”
“嬤嬤,我怎么能忍心,再將你拖入深淵之中。”
“那姑娘不就正在深淵中嗎?姑娘,老奴這話,是想與你說,你做任何決定,老奴都陪著你,好在老奴身體還硬朗,能再陪姑娘幾年。”說著,王嬤嬤摸了摸新月的臉頰,新月垂下了眼眸,她是個異常固執的人,王嬤嬤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勸都沒有勸她,而是決定陪著她。
新月躺在床上,總算是睡了回來以后的第一個好覺,但是醒來之后,天依然還是黑的。
自黑夜之中,新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容映沒想到新月會突然醒來,二人這一路上,幾乎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二人之前,有了厚厚的隔閡,但是他聽到了新月的這聲嘆息,也是心疼到了極點。
新月好似并沒有察覺屋中還有別人,她轉了身,將自己埋入自己的臂間,心中實在難受,所以低聲的哭了起來。
容映就這么默默地站在離新月床邊一米多的地方,月光自窗外投了進來,落在新月的烏發之中,新月的哭聲,在這深秋之月中,顯得那么的悲傷。
未及多時,新月感覺到了什么,她轉了轉眼珠,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誰會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的房中,新月伸手,擦干凈自己臉頰上的眼淚,抬聲道“還未恭賀殿下被立為了太子。”
容映心中一驚,有被發現后的局促,又好似心中得以解脫,新月與他說話了。
二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雖然只有一米多的距離,但是都感覺離得彼此好遠。
“我并不缺你這一聲恭賀。”容映嘴硬。
新月冷笑“那正好,反正我是不會恭賀你的。”說著,新月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將自己包裹上,好似這樣她才會有一些安全感。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還是容映開口“這幾年,你在梁國過的怎么樣?”
“誰說我在梁國?”新月問。
“你不在?”容映不信的反問。
新月想了想,回答道“誰知道,沒準我就在你眼皮下面。”
“你以前,從來不會這么跟我說話”容映感覺到,新月有些陌生,她冷硬的語氣,是從她的心底涌出的寒冷。
新月冷笑“我以前,與你,說過什么話呢。”
容映挑眉“是,你以往,是最不喜歡與我說話的。”
說著,兩個人沉默了。
就在這時,新月覺得自己的床沿一沉,容映坐在了她的身邊,語氣難得的平淡“新月,不如我們從現在開始,好好的說話。新月,我總是要得到我一直渴求的東西了,而這些渴求的事中,也有你啊。”
容映的手扶住了新月的胳膊,但是他感覺到新月的肌肉都收緊,很是抵觸自己,又放了下來,只聽新月淡淡的說“如今,我便不是你擺在前面的一個幌子,而是你渴求的東西了?果然,我在你面前,依然是個玩意。”
“對不起”容映的聲音,總算是有了一些他真實的情感,新月聽了以后,身子一顫,隨后流下了眼淚“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真的是唯一一個利用過我后,還跟我道歉的人。”
“新月,讓我彌補吧,給我一個機會吧。”容映語氣越來越懇切,不知是月色的冷清,還是接著月色,看見的新月臉上的淚漬,他再也無法如同以往那樣,自由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新月搖頭“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我…”容映語噎,那種失落,讓他心中感到了痛意“為什么?”
“哈…”新月忍不住的冷笑出聲了,她轉過頭,接著月光看著容映的臉,正要出口傷人,但是月色朦朧柔和,帶著深深地冷意,而月色之中的容映,他的眼中不再是海中那片深的什么都看不見的霧,而是帶著些許亮光和期待。這樣的容映,讓她說不出來,片刻,新月才開口說道“你應該有的是辦法,將我從你渴求的,變為你的。可是,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容映啊,有些事情,你真的不能只按照你的想法。”說著,新月又別過臉,不再說一句話。
容映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但是他知道新月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并沒有睡。一會月光也不見了,兩個人誰都看不見誰了,一直到天邊總算是有刺破這深幕一樣的夜,容映才站了起來,他附身,在新月的耳邊低沉的說道“你總是,給我出好了主意。”
新月渾身一顫,等她坐起來想要跟他理論的時候,容映卻已經直接從正門離開了。
而等新月追過去的時候,容映卻已經走到了二門處,只聽新月在他身后喊道“我一直都給你指了方向。既然虞鶴說我,我有皇后的命數,那我就要做皇后,你想要得到我很簡單,那就下旨給我。但是,你做不到,所以,我才可以這么的氣定神閑,容映,你可以殺了擋了你路的人,可是你永遠不會成為容昭,永遠不會。”
容映回頭,看著新月散著發,赤著腳站在門前,臉色蒼白,但是她說的話,確實那么的有力和傷人。他的眼神之中,又涌起了霧氣,但是新月感覺到,他生氣了,但是新月可不怕他,昂著頭,怒氣沖沖的看著他。
“那你就等著吧”說完,容映揚長而去。
新月看著他的背影出神許久,覺得額間緊繃,頭也疼了起來。
梁渭為了給新月治病,讓她不會因為思緒過度而英年早逝,不僅將她送回了,“便于養傷”的金陵,就連國中醫術最好的太醫,都一并給新月送來了。
新月側坐在榻上,看著正在為自己診脈的太醫問“王太醫,您從搭上我的脈,就一直眉頭緊皺,怎么?脈相不太好嗎?”
王太醫看了看新月蒼白的臉色,嘆道“姑娘啊,看來老朽判斷有誤,這金陵城并不適合您養病,更像是您的殞命坑啊。”
“太人明鑒。我這幾日思緒太過,一直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還請大人能給我治一治。”新月的頭疼的實在是太厲害了,想要好好睡一覺得以緩解。
“那老朽給姑娘開幾副安眠的藥,姑娘這幾日多吃有營養,但清淡的東西,好好休息幾日,休息過來一些元氣,頭就會好一些的。”說著,王太醫就轉身出去,給新月寫藥方了。
新月覺得自己總算是可以得到回金陵后,片刻的安靜了,所以藥抓來后,立刻讓王嬤嬤按照太醫吩咐的,喝了一些人參湯,服藥后躺在了床上。
剛剛洗過熱水澡的她,感覺到了難得的輕松,她活動了一下脖頸,好似沒有一直以來那么緊繃了。
王嬤嬤端了藥來,正想著怎么好言勸著新月將藥喝了的時候,新月卻主動的端起了藥碗,但是還是先將一顆蜜棗放在了自己的唇齒之中,皺著眉苦著臉把藥喝了下去。
“姑娘,您慢慢喝。”王嬤嬤話音剛落,新月就已經將藥全部都喝了下去,蜜棗也嚼碎吞下,這有了一絲好轉“嬤嬤,啊…好苦啊。”
新月聳著肩,眼淚都流了下來。
藥效很快就發作了,不過半個時辰,新月就感覺自己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新月聽到了鐘聲,她撕開一絲眼皮,但是藥性好似很霸道,她始終沒辦法清醒,隨后她說服了自己,轉身又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