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安宮內,福壽親自遣散了所有宮人,只留下喜兒一人伺候,以往賞賜的東西也盡數搬走,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
素輕一安靜的站在院中,喜兒陪在一側,一主一仆,誰也沒有說話。等所有事情都收拾妥帖,福壽對著素輕一行了一禮,親自落鎖,尖聲高喝,至此,素安宮不進不出。
慶婉容站在千穗宮的門口,并沒有前來詢問。貼身宮女蓮兒道,“娘娘,這一次素太妃怕是在劫難逃了。不過這樣更好,皇上離宮的時候將鳳印交給娘娘,讓娘娘執掌六宮,如今素太妃垮臺,再無人能威脅到娘娘的地位了。”
慶婉容眼神凌厲的瞪了蓮兒一眼,“這般蠢話,再讓本宮聽見一次,就拔了你的舌頭。”
蓮兒大驚,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慶婉容又望了一眼素安宮的方向,轉身回了千穗宮。
蓮兒趕忙跟上,再不敢言語一句。
“總算清靜了,太妃您都不知道,您離開的這段時間,這素安宮都要鬧死了。”喜兒小心翼翼的寬慰著素輕一,“將這些礙眼的東西都清走了,奴婢覺得連空氣都不一樣了。”
素輕一似乎沒有覺察到喜兒的好意,神色淡淡,“玉冀那?”
“玉冀?哦,太妃說的是那個坐輪椅的男子嗎?在后院柴房,李南看著那。”
素輕一應了一聲,“已經沒有外人了,將他請出來安置在前院吧,哀家累了,要睡覺。”
喜兒還想說什么,瞥見素輕一那張蒼白憔悴的臉,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奴婢明白了。”
喜兒躬身送素輕一入了內殿,小心翼翼的關了門,這才匆匆往后院走。
李南和玉冀正大眼瞪小眼,見喜兒過來,李南立刻上前道,“人都走了?”
喜兒點點頭,目光落在玉冀身上,這少年看上去比宮里的人多了幾份書卷氣,倒是并不討厭。
“太妃說,素安宮已無外人,讓奴婢安排公子去前院居住,不知公子有何要求,奴婢盡量滿足。”
“切,他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能有什么要求。喜兒,你將他安排到我的住處旁邊吧,正好看著他。”李南沖著玉冀挑了挑眉。
玉冀看了一眼李南,沖著喜兒拱了拱手,“有勞喜兒姑娘了。”
喜兒回了一禮,眼神詢問是否需要推他,玉冀卻已經自己轉動輪椅往前走去。喜兒快步走到玉冀身邊為其帶路,受到冷落的李南很是不爽,也快步跟了出去,正要說些什么,忽地耳朵一動,目光凌厲的望向宮墻一角,那里有黑影一閃而過。
李南望向喜兒消失的地方,什么也沒說,腳下一點,幾個起落人已經不在素安宮內。他飛身掠出宮墻的時候,推著輪椅艱難行走的玉冀忽地回頭看了一眼。
所有的宮人都被遣散,素安宮倒是變得很寬敞,喜兒指了幾個房間給玉冀,玉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一手點了李南左側的房間。喜兒笑嘻嘻的將人引進去,又幫忙布置了一番,這才道,“太妃睡覺的時候不喜被人打擾,你若有事盡可叫我。一會晚膳,我給你送來,你若無趣,可自己去前院溜達,切勿去后殿打擾太妃休息。”
玉冀點點頭,很是聽話。
這讓喜兒放下不少戒心,雖然不知玉冀為何而來,可是素輕一這般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素輕一以為,入睡之后定會再入夢,她很想當面問問爹娘,她到底是誰的孩子,可是這一覺,卻睡得很沉很沉,別說是夢,就連現實的動靜素輕一都沒有發覺。
當她醒來的時候,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屋子里很暗,沒有掌燈。
她靜靜的坐了許久,摩挲著下床,準備出去叫喜兒進來。
“你醒了!”
低沉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素輕一嚇了一跳,隨之而來的燈光讓她看清來人,面色有些難看。
“皇上以后莫要再來,哀家雖然不在乎流言,可多少也要給先帝留些顏面。”素輕一冷漠開口,楚星寒望著她,燈光下的女孩,單薄倔強,那雙眸子曾經深情萬分,如今卻決然如斯。
“朕來,是給你解釋封宮的原因。”
“不必!”素輕一打斷楚星寒的話,“封宮對哀家來說,是難求的好事。哀家還未及謝恩,既然皇上來了,那就受了哀家這一禮吧。”
素輕一說罷,俯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半禮。
楚星寒的臉色更加難看,他不想跟素輕一吵,更不愿意聽見素輕一這樣說話。
“平身吧!”楚星寒虛虛抬了抬手,整個人再不說話,可他自身存在的氣場讓素輕一無法當他不存在,與之沉默抗衡了片刻,終是敗下陣來,“你還有事嗎?”
楚星寒不語。
素輕一又道,“若無事,哀家恭送皇上。”
楚星寒霍地起身,一步一步逼近素輕一,黑暗將那種壓迫感放大數倍,素輕一不得不往后退,直到退到床邊,跌坐在床上。素輕一有些惱羞成怒,“楚星寒,你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刻,下巴被人狠狠捏住,楚星寒猛地俯身親了上去,用了蠻力,撞得牙關都疼。素輕一有片刻的失神,貝齒就已經被人撬開,那炙熱的攻擊讓她猝不及防,險些潰不成軍。
一塊雕刻奇怪的玉玨忽地在素輕一的腦海中顯現出來,她猛地將楚星寒推開,扶著床沿干嘔起來。
楚星寒愣住,見素輕一嘔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忽地笑了起來。素輕一想說些什么,可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無法跨越的人倫屏障,如大山一般讓她無法面對楚星寒,無法面對自己,無法想最初那樣,自以為掩飾的說著,哀家是太妃。
“素輕一,你不該這么對我。”楚星寒身形微晃,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門被砰的打開,又被砰的關上,素輕一伏在床邊,大口喘息,狼狽不堪。
喜兒倉皇跑了進來,看到素輕一坐在床邊弓著身體在哭,她嚇了一跳,甚至有些不敢上前,“太,太妃,您,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皇上,皇上怎么會來?他,他不會對您用強了吧?”
素輕一慌亂的搖頭,喜兒最后的話讓她整個后背的寒毛都束了起來。
“閉嘴,閉嘴,不準說,不準說。”素輕一捂著自己的耳朵瘋狂搖頭,喜兒見她滿臉淚痕,又驚又憂,慌忙上前一把將素輕一抱住,“奴婢的錯,是奴婢的錯,太妃,您不要這個樣子。喜兒在,喜兒在,他們都不能傷害你。”
素輕一在喜兒的懷里顫抖著,無法平靜,過了一會兒,屋子里突然飄來一股淡淡的熏香,帶著些許沁人心脾的花香,冷冽的如夏日寒霜。
素輕一在這香味中,情緒竟奇跡般的漸漸平復下來,滿頭汗珠的抬頭望向門外,玉冀坐在輪椅上,背對著他,手中端著一個瓷盤,瓷盤上,有裊裊煙火隨風而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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