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十分好奇,這位神算圣僧,又會說出什么話來。
“朔陽郡主乃是我朝貴女,命星位于東北面,而北齊太子則是宸宮之星,命在西南,
二人命里并無此緣,如若強行結成姻親,只怕會導致星運大亂,使得原本應與之相配的星軌無處可去,禍亂蒼生。”
“呵,我北齊不信這些道啊佛啊的,皆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道長不必拿這種話來嚇唬我,我并不在意這些。”
元承宇聽鴻筱的話音剛落,便迫不及待地笑著推拒著,在北齊一向是沒有鬼神之說,所以對佛祖天神的敬畏,也就少了很多。
要不是看在梁陽皇帝都對這位鴻筱道長恭恭敬敬的,他只怕還能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來。
“阿彌陀佛,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多說無益,鴻筱已經點出了他們倆不適合的因果,相信皇上在決斷時也能有所顧慮,只要皇上不松口,那任憑元承宇如何囂張,都沒有用。
“無瑕不成玉,我待朔陽郡主實乃真心誠意。我北齊,愿以一百匹汗血寶馬和千萬糧草為聘,日后再不來犯,只求皇上將義女許配給我!”
“元太子可別不信佛,當真要為了一己私利求娶不該染指之人,那么必定會禍亂蒼生,導致天下大亂,這罪名,可不是你能夠擔當的起的。”
言語中的威脅之意實在足夠明顯了,仿佛只要皇上同意賜婚,不等圣旨擬好,下一秒他就會沖出去將整個北齊都傾覆了。
知道佛祖說的話在梁陽人眼中是十分重要的,而景世子戰神的威名也一直深刻在每個人的心中,元承宇也不再聽鴻筱和顧弘景說什么,就立刻下跪,對著皇上說道。
這一下又是給了鎮國公府一個晴天霹靂之雷。
戰馬與軍糧,這是北齊與梁陽相比之下,最富足的東西,而北齊太子愿直接用最名貴的戰馬,和數不盡的軍糧求娶,足見其誠意,也足見其中利益。
話語中將顏卿不再以顏家嫡女的名頭相稱,而是直接說她是皇上的義女,便是將選擇權直接交給了皇帝,讓鎮國公府不再擁有發言權。
黎子鴛越聽越著急,剛想起身去求皇上放過女兒,卻被顏卿一把拉住了。
她這個時候出面說什么,只會給皇上添亂。
皇上面色一凝,顯然是猶豫了,鎮國公府的態度很鮮明,就是不愿意的,而顏舒志是自己一直倚重的股肱之臣,長子顏楓也是武舉狀元,朝廷新貴。
更不要說顧家代代忠臣,是國之重器,不可失了其心……
“呵,原來我北齊想在梁陽娶個太子妃回去,都這般艱難。”
元承宇知道皇上心中一直猶疑不決,所以冷冷地開口催促了一聲。
“元太子,朕一向主張兒女姻緣,當有兩情相悅才是長久之事,你對朔陽一番傾慕之意,也得郎有情,妾有意才可呀。”
這便是松口了,元承宇暗笑著,低頭表示同意皇上的說法。
“朔陽,你來,瞧瞧這元太子,可是你愿意依托一生的意中人?”
皇上點名顏卿來做這個最后決定,是因為幾次相處下來,他認為顏卿是個有大智慧的女子,也覺得她應當會為了國家大事,同意這門婚事。
只要顏卿親口同意了,那無論是鎮國公府,顧家黎家,甚至天下眾生,天上神明,都不能再說是他為了那些豐厚的聘禮,逼迫顏卿遠嫁的。
因為,是她自己說的同意。
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遭,顏卿早就在心中盤算著最好的答案了。
當下便絲毫不見慌張地拍了拍母親黎子鴛,安撫她的擔憂,然后起了身,端莊且落落大方地行走到正殿中央,在父親顏舒志身邊站定,才行禮回話。
“回皇上,北齊太子出手闊綽,汗血寶馬與千萬軍糧,厚禮相待,并且承諾了日后永不來犯,為這利國利民的好事,顏卿理當允嫁。”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眾人都以為顏卿會哭鬧喊叫著不愿遠嫁和親,不會放棄現在的好身份好日子,去做那個夾在母家和夫君之間的傀儡,遺憾終身。
可誰能想到她竟是云淡風輕地說出了“理當允嫁”這幾個字,就連一旁的顏舒志也趕緊拉了拉顏卿的衣袖,示意她收回這話。
皇上在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欣慰地點點頭,剛想開口準備賜婚,顏卿卻馬不停蹄地又開口,繼續說道。
“但于私情來說,顏卿并不愿嫁。”
這口氣喘得可真是夠大的,元承宇都已經這腦海里開始思索,如何才能夠讓顏卿嫁過去以后報了先前的仇,又能收攏她的心,卻沒想到顏卿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哦?這是為何?”
“父親母親生養教育了我,含辛茹苦地將我帶大,未盡養育之恩,是為女兒之不孝,梁陽豐沃之土,為我的成長提供了和平安寧的環境,未能出力報國,是為子民之不仁,
又承皇上之恩,得以身至高位,擁有如今的地位,身為皇室義女,卻至今未能侍奉皇上太后左右,是為臣女之不忠,
凡此種種,于私情理,顏卿不愿遠嫁他國,成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
其實當顏卿說出于私情不愿意遠嫁時,在場的大多數人都以為她是要說出和顧弘景的感情進展,把暗中相助的顧王府搬到明面上來做靠山。
可誰料到,她竟是細數成長點滴,閉口不談兒女情長,只說了為報父母之恩,為承皇上之情,硬生生將前去北齊和親,說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舉,讓皇上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這個時候如果皇上還順勢賜婚,反倒沒有那么好開口,若是私底下這樣說,皇上打兩句哈哈也就過去了,或者商量一些補償,但該嫁還是得嫁。
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強行讓人和親,只怕會寒了一眾臣子的心。
顏卿這一番話,重新把決定的權利交還給了皇上,但又堵了他的話,既顯得自己愿意和親,有大義凜然之態,又表達了自己真實的意愿,實在是巧妙得很。
場面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敢高聲說話,可無一不在竊竊私語著顏卿的話,還有這門和親之事的去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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