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啊,不過自我認識思樂以來,她可是從未有過誤診,也從不阿諛奉承地討好人說謊話,說不準,皇祖母真能夠壽比松霖呢!”
“那也得看你們倆,打算什么時候,讓哀家抱個小娃娃在跟前笑著樂樂呀?”
太后含著曖昧的笑臉,惹得顏卿一陣羞澀,不知該說什么好。
“母后,人家兩個孩子才成婚第一日,你便催著抱孩子,是不是太著急了些呀。”
還是皇上出來打了圓場。
“是是,哀家老婆子年紀大了,卿兒可莫要介意啊!”
“皇祖母總是打趣我……”
顏卿也配合地說笑著。
屋內的氣氛很好,甚至在顧弘景的臉上也染了幾分笑意。
和樂融融地說了沒多久的話,顏卿與顧弘景送上精心準備的謝禮,便出了壽康宮,原本按照規矩的話,此時該是向后宮的皇后去請安謝禮的,沒有皇后也該給個情面去瞧瞧白貴妃。
可無論是顏卿還是顧弘景,都不約而同地沒有提起這件事,仿佛直接忘記了這么一號人似的,直接出了宮,準備打道回府去了。
坐上馬車,顏卿迫不及待地問起盛陽和親之事,顧弘景笑著替她卸下華冠,揉了揉被因為拉得緊而有些感到疼痛的顏卿的腦袋,溫聲細語地開口。
“原本皇上心中是有意讓你去和親的,只是被人吹了吹枕頭風,再加之太后知曉我對你的情誼,皇家素來因為母妃之死對我有愧疚之情,因此便改了主意。”
“枕頭風?”
顧弘景概括事情的能力很強,顏卿也能迅速地抓到他話語中的關鍵之處,皺著眉頭細細思索了幾秒,逐一排除不可能的選項。
如今白貴妃被關著禁閉,皇上都不曾踏足她的寢宮,更別提聽進她吹得枕頭風了。
再者這和親的最后人選是白貴妃的親生女兒,四公主盛陽,但凡是個母親大約都不希望女兒遠嫁他鄉,受盡苦楚吧?
皇上的后宮里頭,能夠說的上話的人并不多,這樣算下來,便只有一個人了……
“葉妃?!”
“是。她勸說了皇上,覺得你身份不夠高貴,說到底不是正統皇室血脈,日后也難以起到牽制的作用,且身后的勢力牽扯范圍太廣,一個不小心就容易鬧得朝內動蕩,時局不安,
而盛陽卻不同,她身份高貴,是真正的公主,但是因為品行問題,已是惹了許多民眾的議論,不如就借此機會將她嫁去北齊,也算為梁陽做事,為她過往做的蠢事贖罪。”
“更重要的事,她是二皇子的妹妹,將她遠嫁,便讓二皇子失去了一次可以政治聯姻的機會,也算是對二皇子的所作所為做出懲罰了。”
顧弘景循循善誘,顏卿也很快就找到了思路,順著他的話點出了皇上的第二重打算。
“沒錯。”
雖然二皇子的所謂那些罪過,都不過是他們幾人給安上去的莫須有的罪名,但只要皇上信了,且找不出破綻,那這就是一件真事。
顧弘景這也是在幫子書拓打壓敵人的勢力了。
“那白貴妃那里呢?沒有鬧什么嗎?”
顏卿提出自己的疑惑。
“原本她留著盛陽也是為了給子書耀再找一個家族勢力幫忙,可是葉妃先一步勸說了她,拉攏一個家庭,不如拉攏一整個北齊。”
“原來白貴妃打得是這個算盤,作為一個母親,心中只有兒子的前途和利益,也著實太狠心了……”
“皇家情誼涼薄,這都是常事。畢竟,盛陽不能繼承皇位,而子書耀可以,只要將權利握在手中,日后她便能做最尊貴的太皇太后。”
“那倒也是……唉——”
顏卿嘆了一口氣,萬分慶幸自己并未生在皇家,也沒有遇上安順那樣的父親,在這個年代,父母能夠打心底里疼你愛你,甚至可以為了你抗旨謀逆,這份恩,她須得用一輩子也還不盡。
顧弘景不理解女孩子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只能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笨拙地安慰著。
“可是,葉妃為什么要這么做?留下我趕走四公主,對她,或者說對她背后的組織,又有什么好處……”
顏卿沒有一直糾結于此,反而是很快走出來,思考起了另一個問題。
是啊,葉妃極有可能是叛軍埋在宮中的棋子,那她的一舉一動想必也不會只是單純地為了表面上的這個結果。
“因為他們知道了,你是我的軟肋。”
說到這句話時,顧弘景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先前有人來找過我,希望能夠合作,開出了特別豐厚的條件,但被我一刀砍死,叛軍那頭也就知道了我的態度。”
且不說顧弘景本就不是那種會為利益而背叛國家的人,單單說那中間橫隔的殺母之仇,他們就注定了此生只能是仇人。
“嗯,所以他們讓葉妃攛掇皇上將我留在梁陽,是為了日后能夠牽制你要挾你。”
顏卿也聽明白了,自己能夠留下,是因為被他們當做一個預存的砝碼,以此來威脅梁陽當朝的重臣武將,顏家和顧家。
不過,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心中也能有所防備,自然不會叫叛軍輕易得逞。
“顧王府周圍遍布暗衛,就算是他們中武功最高強的人親自來了,也不能夠隨意闖入,你空了便將王府地圖好好記一記,若真有不測,還可以從那里逃跑。”
“若是要出府便跟我說一聲,我只要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占用時間,就都陪著你去,若是實在抽不開身,你將周晟帶上,他輕功好,能帶你離開,周澈武藝高,能纏斗敵人,倒也不會出什么大錯。”
聽著顧弘景安排得周到,顏卿本想開口拒絕,讓他不要如此緊張。
可又想到他剛剛害怕失去的心情,心中明了這也是能夠讓他自己安心放心的一種方式,所以便不多說什么,聽話又順從地答應了。
叛軍不清,顧弘景心中難安,尤其是當卿卿正大光明站在自己身邊時,很容易就被人當做對付自己的筏子,所以他必須得加快暗中的籌備進度,給卿卿尋得一寸安寧。
外頭大雪紛飛,與昨日顏卿結婚時的艷陽高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配之以那大紅色的馬車和皇室送去的嫁妝,在那一片茫茫白色中,卻被映襯得格外凄涼。№Ⅰ№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