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原本寫著日期的那塊地方竟然翹了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袁大人忙問。
“大人有所不知,這其實是我們行當里常用的手段,”老掌柜說道:“凡是要在紙上做文章,有諸多方法。這種法子叫做割補法。將這紙上原本的不想要的那塊切去,再從別的地方切了大小相等的紙塊補上,只是用的膠須得講究,得是南海的魚皮膠,這樣看上去才毫無破綻。這兩張紙明顯出自同一摞云軒箋,替換起來格外容易,連做色都免了都不必。”
在場的眾人聽了恍然大悟,原來是有人將玉如璧第一封信上的日期割去,補上了第二封信的日期。
如此一來,看信的人便都會認定這是玉如璧在五月初九那天寫給白凈蓮的回信。
“白小姐,這件事你作何解釋?”大人看著白凈蓮問。
此時,在場眾人也都開始懷疑白凈蓮。
誰想白凈蓮竟然不慌不忙,說道:“我不知道什么裱糊法子,我只知道我接到的就是這封信。大人如今疑心是我造假,為什么不想想,這是有人早就精心安排好的呢?”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袁文生不明白。
“玉如璧說我陷害她,事實上,她早就已經想好要陷害我了。”白凈蓮有條不紊地說道:“我第一次約她游湖,她寫信回絕,可惜我沒保留那封信。第二次約她游湖,我收到的依然是她拒絕的回信。但她對別人卻說,已經答應了和我相約。因此她便在這封信上故意造假,防的就是一旦東窗事發好拿這個來搪塞。好讓人們相信她并非與人私奔,而是我故意陷害的。”
玉如璧真沒想到白凈蓮竟如此能狡辯,忍不住質問她:“我要真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何必牽扯上無關的人?又為何一定是你?”
“我以前不知道,只拿你當好人。”白凈蓮一臉的傷痛神色,仿佛到此時她才看清玉如璧的險惡面目:“如今我知道是為什么了,因為我無意間窺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就設計拉我墊背。”
“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玉如璧微微皺眉。
“就是你抽屜暗格里裝的那一對玉人!”白凈蓮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天我不小心在你的抽屜里翻到那對玉人,當時傲芙妹妹也在場,還問這玉人是不是三哥哥送給你的。事實上,三哥哥并沒有送你這東西。那東西是你和蘇八郎的定情信物!我當時的確好奇,但并沒往別的地方想。只是覺得那對玉人做得十分傳神,便也想要做一對。無意間發現蘇八郎也曾經定制過一對玉人,只是我那時也不知道蘇八郎是誰,并沒有往心里去。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才和之前的事情恰好對上。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碾玉坊查底子。也可以問傲芙妹妹,當時她也看到了那對玉人。”
白凈蓮舌燦蓮花,很快就又占了上風。
那對玉人足以證明玉如璧和蘇八郎早就有瓜葛,玉如璧從船上逃跑后,她去找過郡主。
郡主告訴她負責看守的人說,他們兩個早就認識,這也更加佐證了她之前的推斷。
然后再用扇子輕輕地扇風,等那紙頁干透。
將這些步驟都完成之后,才把那封信傳給袁大人看。
衣旭不理他們,只是說道:“我真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沒有人肯信他,眾人都覺得既然玉如璧已經承認了信是她親手所寫,哪還有假。
袁文生也早就認定這封信上的字跡和玉如璧呈上來的狀紙是出自一人之手,不存在造假。
書畫店平日除了裱糊字畫,還會經手許多古跡,并且他們很擅長書畫造假,甚至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刑部的差人就近請了韋氏印社的老掌柜過來,老掌柜拿起那封信來,先是仔細地摸了摸,之后又拿起來迎著亮光看了看。
之后要了一盆清水,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將里面的粉末倒進去一些,等粉末融化之后,將那封信平鋪在一塊棉布之上,用小刷子蘸了水,輕輕地將紙頁刷過一遍。
這信是自己第一次寫給白凈蓮的那封,落款的日期應該是五月初二日,可現在卻變成了五月初九,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白凈蓮看了她的反應,心中得意,臉上還裝作委屈地說道:“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可不是我瞎編的。”
玉如璧沒理她,再三辨認了,也沒能找出破綻來。
衣旭急得頭上都出了汗,說道:“你們信不過我,就去請書畫店的老匠人看看,就知道這封信的問題出在哪里了!”
一句話提醒了袁大人,叫手下的人請一個書畫店的裱糊師傅來。
袁文生也認得他是衣家的傻少爺,于是就說:“無關人等不許喧嘩,否則就給我叉出去!”
有人低聲笑著說:“這傻少爺也不傻,之前他就喜歡跟著玉如璧的車后頭,如今玉如璧出事了,他還能站出來護著,也算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呢!”
將信遞給玉如璧道:“玉小姐,你來認一認,這封信是否是你親筆所寫?”
玉如璧將信接過來仔細看了,的確就是自己寫的,但落款的日子卻不對。
此時,圍觀的眾人也都竊竊私語,覺得玉如璧是在故意誣陷白凈蓮。
人群中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那封信是假的!”
眾人一看,說話的人大腦袋小眼睛,正是衣旭衣東升。
“大人,這封信確實是我寫的。但這是我五月初二日寫給白凈蓮的回信,并不是五月初九那一封。”玉如璧如實說道:“五月初九那天,我寫的回信是答應了和她一起游湖的,并且還稟報了母親,這些我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你是寫信的,我是看信的。這封信如假包換,你自己也沒法不認賬。可惜那第一封信找不見了,才讓你有了狡辯的機會。”白凈蓮說道:“是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害自己趟進了渾水里!”
很快,刑部的差人便從白家拿了那封信回來。
袁文生將信拿過看了看,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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