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第421章 月色皎皎影雙雙

從孤云峰回來,司馬蘭臺尚有疑慮。

蘇好意卻老神在在,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蕩然無憂。

閑下來的時候,蘇好意拉著司馬蘭臺的手,讓他挨著自己坐下。

一邊吃他剝的蓮子一邊說道:“師兄,你不必擔心。葉前輩既然說我不日就會復明,咱們只要安心等待即可。”

雖然司馬蘭臺不說,她也能感覺得到他的擔憂。

司馬蘭臺伸出手給她理了理頭發,見蘇好意原本的橫波妙目如今失去神采,心中還是難過,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說道:“難得你遇到這樣的事還能如此安定,比我鎮靜多了。”

蘇好意笑道:“我自己當然不著急,若換成你看不見了只怕我也沒法子鎮定。”

相愛至深的兩個人,總是心疼對方勝過心疼自己。

此時快到仲秋,丹桂的香氣透過紗窗繚繞在周身。

蘇好意不禁想起了在京城的日子:“記得往年每到八月,吉星都會叫我和他一起去打桂花,親手做了桂花油巴巴地拿來給我用。可惜我不喜歡用那些太香的東西,總是隨手給了別人。”

“吉星和你仿佛孿生的一般,”司馬蘭臺失笑:“只是你比他要穩重。”

“他雖然脾氣古怪,卻不失赤子之心,”蘇好意道:“只是不知他若是知道了你和我在一起會不會大鬧。”

“以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怕不好干休。”司馬蘭臺一提這個也覺得頭疼。

“沒辦法,到時候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蘇好意嘆了一聲:“總歸是要鬧一鬧的。”

蘇好意從來沒向司馬蘭臺要過承諾,司馬蘭臺也從未問過蘇好意是否后悔。

他們兩人,一個是孤高自許不染凡俗的貴胄公子,一個是生長歡場女扮男裝的市儈人精。

這兩個人想破腦袋也不可能在一處,卻偏偏湊成了一對兒。

因此兩個人相處起來也不能以常理推之。

“說來也好笑,不知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見葉前輩,我卻覺得莫名安心。跟你帶給我的感覺很像。”不知什么時候蘇好意的心思又轉了回去。

其實這兩日司馬蘭臺也常常想起葉寒星,也許是因為他的遭際太過悲苦,也許是他對蘇好意的診斷太過輕易:“葉前輩是個情篤之人,所以你會覺得他可靠。”

當他再低頭看蘇好意的時候,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兩只腳輕輕搓著。

司馬蘭臺伸手給她去脫

鞋襪,一邊說:“覺得困了就睡一會兒吧!”

“眼前黑漆漆的只想睡覺,”蘇好意輕聲應道:“你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必陪著我。”

“我無事可做,陪你才是正事。”司馬蘭臺扶著她躺下后說。

蘇好意忍不住笑,說道的:“初識你的時候覺得你冷冰冰的,不敢親近。哪想到如今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司馬蘭臺道:“那些話都是由心而發,并非刻意為之。偏偏每次一說,你就要調侃我。”

蘇好意忙擺手道:“不敢不敢,說實話,我見過的人真是不少,可只有你最對我的胃口。就如同我最愛吃的紅豆冰雪丸子,看上去是冷的,聞上去是香的,吃起來是甜的。紅豆寓意相思,冰雪如如你的相貌。就該細細地品味,好好地端詳,才不辜負你這樣一個妙人啊!”

她淺笑低語,令司馬蘭臺心中蕩漾,不禁抱緊了她,說道:“你這個哄人精,合該是我命里的劫數。”

蘇好意忽然就黯淡下來,道:“師兄,是我拖累了你。就算我眼睛看得見,身份地位也配不上你。”

司馬蘭臺忙說:“不許胡說,只因你我才覺得世間萬物可愛,若沒了你還有什么趣味。”

蘇好意嘻嘻一笑,果然不再說了。

又過了一天多,夜半時分,蘇好意恍惚從夢里醒來。

她本來是臉朝里的,這會兒翻了個身,雖然閉著眼睛卻也察覺到了些許異樣。

睜開眼,看到的是懸在頭頂的紗帳,月亮已經圓了一大半,清凌凌地照進來,素白紗帳幾乎變成了蟬翼。

蘇好意躺在那里,發了一會兒怔,這才想起來自己能看見了。

側過臉,司馬蘭臺在她一旁睡著。

蘇好意并沒有大動作,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司馬蘭臺。

他的臉無論看過多少次,再看的時候都不會有一絲厭倦,反而還要慨嘆,天下竟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

窗外一片蕭蕭,蘇好意知道那是夜風拂過院子里的竹林。

不過四五日看不見,就仿佛經歷了好多年。

蘇好意其實一直在有意屏住呼吸,因為不想打擾司馬蘭臺。

可也許是由于她目光的注視司馬蘭臺在夢中也感應到了,竟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

二人四目相對,一時間仿佛都被點了穴。

蘇好意鬼使神差地湊過去,親了司馬蘭臺一下。

“你能看見了?”司馬蘭臺順勢摟住她問。

蘇好意點頭:“葉前輩說的果然不錯。”

“那你可還覺得有什么不適?看東西清楚嗎?”司馬蘭臺說著就起身去點燈:“可有畏光刺痛?”

“都沒有,大半夜的你就別折騰了。”蘇好意半支起身子道:“我還想再睡一會兒呢。”

可是馬蘭臺終究不放心:“你躺著別起來就不會走了困,我簡單看看。”

蘇好意知道,不叫他看他一定不放心,就由著他去了。

“脈象的確平穩下來了,眼睛也沒有什么異樣。”司馬蘭臺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睡吧,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叫醒我。”

他把蘇好意圈在懷里,輕輕吻過她的額頭說。

“師兄,這些日子辛苦你。”蘇好意閉著眼睛回吻他。

“傻瓜,你在山洞里照顧我的時候比這辛苦千百倍。”司馬蘭臺絲毫不覺得有什么辛苦,他只怕蘇好意受委屈。

“我那時一點兒不覺辛苦,”蘇好意喃喃:“只求你能好起來。”

夜涼如水,月光如銀。

蘇好意眉宇坦然地進入了夢想,不知司馬蘭臺一直注視著她,目光比月色還要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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