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她,點了點頭:“果然過目不忘,只怕不止是過目不忘。”
她頓了一下:“一個天才,自然是受盡萬千寵愛,可惜,偏偏有病!”
她在這個“病”字上,殘忍的咬了個重音。
女童尖聲道:“你別說了!你混蛋!你混蛋!!”她猛的壓住心臟,大口喘.息:“你休想激我!你休想!我不會上當的!我不會生氣的,我會……”她劇烈喘.息,一時說不下去了。
唐時錦平平穩穩的道:“你一定會活著做完這件事的,對不對?”
她語速漸漸加快,聲音漸漸拔高,卻仍舊字字清晰,無形之中,就叫人整個精神都揪了起來:“因為這是你臨終之前,唯一能為家人做的事情了!對不對?你一定會拼盡全力做好的,不會中途讓自己死的,對不對!!”
女童瞪著她。
唐時錦的聲音忽然變緩:“我猜,應該有神醫說過,你活不過十歲了……而你現在,我來猜猜,九歲半??哪怕你的家人在那一處是土皇帝,哪怕他們用盡了所有辦法,哪怕你學了功夫,又找來無數神醫,天天拿藥當飯吃,甚至叫你改穿女裝,也救不了你的命!!!你只能等死!等死!!!”
女童……或者說男童,猛的尖叫出聲。
唐時錦死死的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他的每一絲神情,字字如刀:“我自出生以來,便受盡萬千寵愛,哪怕天天吃藥,哪怕承受痛苦,我也相信我的家人是愛我的,但是我沒有想到……我的父親背叛了我,我還沒有死,他就放棄了我,他想再生一個孩子了……”
男童駭然抬頭,看著她。
靖王爺也早就驚呆了,怔怔的看著她。
其實唐時錦所有的答案,都是從他臉上讀出來的:“甚至,他怕再生下有心疾的孩子,這個弟弟,他不敢跟我的母親來生,他背叛了我和我和母親……”
她猛的尖笑了一聲,嚇的男童退了一步。
唐時錦輕輕點足,站到了炎柏葳的右肩上,平視著他:“穆永福是吧?你自負天才,其實就是個蠢蛋!!是你母親讓你這么做的吧!是你母親教了你那些話吧!你這樣的天才,居然會相信這等不知輕重的蠢婦!我告訴你,她根本就沒有給你留半點生路,她要把你骨頭里的油都榨出來,用你的死,給她的將來換一條坦蕩大道!富貴榮華!”
穆永福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手猛的一扼,襁褓猛然掉下。
眾人齊齊驚呼出口,下一刻,炎柏葳輕飄飄上前,把襁褓接在了手里,看了一眼,隨手遞到了一旁。
靖王爺看在眼中,又是一怔。
而與此同時,唐時錦已經站到了假山巔上,一手壓著穆永福的頭。
穆永福大口喘息,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她,眼神有些可怖。
炎柏葳躍到了唐時錦身邊,看著他。
唐時錦絲毫不懼,就這么壓著他的頭,與他對視,好像一種無形的交鋒,良久,良久,他才緩緩的平抑了呼吸,垂下了眼。
唐時錦一字一句的道:“但是,穆永福,你并不慘,看的我身邊這位被親爹幾次下毒的太子殿下,看看你面前被親爹殺母又幾次差點打死的我,穆永福,你已經夠幸福了,人要知足。”
“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的祖父,你爺爺靖王爺,他沖過來叫你的名字,這意味著什么?”
他微微一怔,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若有所思。
唐時錦續道:“你應該明白,你做出這樣的事,就等于把全家的性命送上斷頭臺,可是即便如此,你爺爺仍舊是叫出了你的名字,他要賭上什么來救你,你有沒有想過?所以,你不慘。”
穆永福眼神轉動,驚疑不定,想看一眼靖王爺,又不敢。
唐時錦向下道:“拋過來。”
便有人把方才的襁褓拋了上來。
唐時錦隨手剝開,伸手一拎,里頭是一只剝了皮的兔子。
穆永福猛的一呆,喃喃的道:“這是什么?!怎么會?”
“怎么不會?”唐時錦冷笑道:“第一,你的功夫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高,哪怕我毫無察覺,你要劫走我兒子也不可能。第二……你也不像你想象的這么聰明,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懂!!第三,這也是我最后要教你的,不要妄圖用這種方式來挑釁一個母親,假如說你真的劫持了我兒子,我會把你全家的肉,一片、一片的削下來!!我兒子掉一根頭發,我會讓你們全家生不如死!聽懂了嗎?穆!永!福??”
女童對這種神情,極為敏感,頓時就被刺激到了,尖聲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時錦道:“你非常的早慧,想必在三四歲的時候,就展現出了驚才絕絕的天賦,比如說過目不忘??”
“你休想騙我!”女童冷冷的看著他:“你現在就寫!你寫了我就放了你兒子!”
炎柏葳道:“拿筆墨來!”
下頭人毫無異議的就去拿筆墨。
唐時錦非常突兀的道:“你有心疾吧?”
女童猛地一愣,靖王爺駭然轉頭,看著她。
唐時錦用一種似乎憐憫其實又事不關已,輕飄飄的口吻道:“一生下來就有心疾,對不對?”
炎柏葳眼中直欲噴出火來。
唐時錦緩緩的挨到了他身邊,無聲的握緊了他的手。
靖王爺瘋了一樣沖過來,大聲道:“永福!你放下他!放下他!”
直到這時,唐時錦才緩緩的上前一步。
她看著上頭的小女孩,小女孩其實生的很是玉雪可愛,眼睛又黑又大,只是臉帶病容,嘴唇更是紫的不似常人。
女童道:“想讓你兒子平安,你就寫下退位詔書,在禪位大典上,把皇位傳給我爺爺!你不是本來就不想當皇帝嗎?你不是寫了很多詩很愛你妻子嗎?這個兒子這么祥瑞對你很重要吧?那你要怎么選?”
炎柏葳死死的盯著她:“可以,你下來,我寫給你。”
“別過來!”那女童冷冷的道:“誰再動一動,我就掐死他!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好欺負,我殺他,不費吹灰之力!”
一邊說著,一邊就踢起了腳邊的一塊小石頭,在手中輕松碾的粉碎,一邊道:“就算你們射死我,我也可以在最后一刻殺了他,不信咱們就試試!”
靖王爺猛的停住腳,氣的直喘:“永福!你是不是瘋了!誰讓你這么做的!”
女童眼神復雜的看了看他,又轉向炎柏葳,道:“你就是太子?”
炎柏葳冷冷的道:“是。”
女童看了他一眼,靖王沖到了假山下頭:“永福!你聽話!快放下她!”
女童道:“你別過來,你再走一步,我就殺了他然后自殺!”
炎柏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慶王府。
慶王府中,一個看上去最多十來歲的女童,正死死的抱著一個華貴的襁褓,站在假山的山巔上,周圍早已經圍了一大圈人,刀劍出鞘,弓箭合圍,卻無一人敢妄動。
炎柏葳一眼看清,就險些嘔出血來:“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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