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大早，靈珠再次被提審。

這一次，徐警官給她面前放了一袋麥當勞的早餐。

靈珠在麥當勞打工的日夜，即使餓肚子，也沒有偷吃過，她也舍不得用時薪的工資去買一份奢侈的漢堡早餐，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在拘留所的審訊室里吃到人生第一份麥當勞早餐。

“丫頭，吃吧。吃完，我們再好好聊。”

“謝謝徐伯伯。”靈珠怯生生的打開，第一口下去，酥脆的漢堡肉香在嘴里蔓延，靈珠這幾天，第一次感覺到餓了。

溫熱的甜奶讓她整個人都覺得渾身舒暢，靈珠覺得好吃極了。

“我這兩天走訪了你們周圍的鄰居，對你們一家有了一些了解。哎……”徐警官嘆了口氣，溫和得安慰道：“從小到大，過得很辛苦吧。”

突然被一個陌生的長輩關心，靈珠眼眶一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關心她辛不辛苦。

“也怪我，沒有去了解過你們的情況，你爸爸在天之靈，看到你們姐妹倆這樣長大，也會很心疼難過吧。”

靈珠噙著眼淚，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主動跟她說起過她父母。姨媽對他們的親生父母絕口不提，靈珠只聽到過鄰居的閑話議論，媽媽溫柔和氣，爸爸一表人才，兩人全都英年早逝留下兩個嬰兒，真是可憐。

“伯伯，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我爸媽的事？”靈珠睜著渴望的眼睛望著徐伯伯。

“哎……當年在警校時，我的飯票經常不夠花，你爸爸為人大方仗義，經常幫助我，畢業以后我們一起分到這里，你爸爸兢兢業業，原本前途無量，都怪千禧年那個流傳的謠言，很多邪教組織在那一天搞祭拜活動，你爸爸就是在突擊邪教組織的時候，因公殉職，真是遺憾。”徐伯伯感慨道。

“什么謠言？”

“世界末日論，說999年的最后一天就是世界末日，魔王降世什么的，還有個說法說是會有一個東方女嬰拯救世界，你說這些人，真是愚昧，為這種不著邊際的預言，竟然萬念俱灰集體自殺和邪教獻祭，真是搞不懂怎么會有人被這樣的言論洗腦，現在這世界不是好好的嗎！”

靈珠一怔，魔王降世……東方女嬰？

“我爸爸突擊的那個邪教，是什么教？叫什么名字？”

“這是一樁懸案，線索很少，至今都沒有突破。”

靈珠低下頭，如鯁在喉。

“靈珠啊，伯伯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鄰居們都說你品學兼優又勤勞善良，說實話，伯伯知道，你根本不是殺肖猛的兇手，我不想對你用那些審訊犯人的手段和技巧，伯伯只想聽你親口說，殺肖猛的兇手到底是誰？”

靈珠吃不下了，低著頭不說話。

“你知道你那天的口供，讓你的律師很生氣嗎？這幾天，你的律師一直在緊跟現場證據的調查結果。雖然我很疑惑，你有何種關系可以請到衛鷹這種級別的律師，但是我從心底里，是希望我和他都能幫助道你的，也能順利還原這個案件的真相，這個案子，你姨夫確實死于猝死，而肖猛的死，你的口供有太多疑點。”

“你是說，我姨夫真的是猝死？”靈珠震驚得看著徐警官。

“是的，在你姨夫的死亡上，你沒有撒謊，但是為什么在肖猛的死亡上，你卻要故意隱瞞什么呢？”

靈珠低著頭不說話，這一刻，她知道，她左手的力量，殺人的方式是用意念致對方猝死，可以毫無破綻毫無線索得實施完美犯罪。

“其實，殺死肖猛的，是靈玉對嗎？”

靈珠猛得抬起頭，對上徐警官的眼睛，她就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還是暴露了。

徐警官放松下來，說：“其實之前有警察提出對你測謊，被我否決了，我覺得犯不著，那樣做也是對你的不尊重，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你替靈玉頂罪，也是出于姐妹感情，對嗎？”

“我接受測謊！”靈珠堅定得說，“我接受測謊，我沒有說謊，肖猛是我殺的。”

“哦？”靈珠的回答令徐警官甚感意外。

靈珠在心里回想，肖猛的第一次死亡確實是她殺的，那些畫面就在她腦海中永遠不會忘記，也許測謊，她并不會輸。

“靈珠啊！！！”徐警官有些慍怒，道：“你知道我這么問你，是有十足的證據把握才會這么說，我只是想聽你一句實話，想知道案件的真實過程。”

“什么證據？”靈珠還在強撐。

“指紋！菜刀上的指紋！”

靈珠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徐警官拿出一張照片，放在靈珠面前，照片上是菜刀的采樣和指紋采樣，他說：“指紋的提取和對比都已經出來了，你忘記了你們剛剛過去的中考，為了防止替考，是需要錄入學生的指紋的，根據系統指紋的對比，這個菜刀上，根本沒有你的指紋，和靈玉的指紋卻匹配上了，你還不說實話嗎？”

靈珠看著這張照片，她知道一切都瞞不住了，她想保護靈玉，徹底失敗了。靈珠瞬間情緒崩潰，忍不住大哭出來。

“伯伯……我……我……”靈珠泣不成聲，顫抖著聲音道：“靈玉太苦了，她心里太苦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彌補她……伯伯，我求求你，你救救靈玉吧，就讓我頂罪不行嗎？”

“靈珠！！！”徐警官忍不住氣得拍了下桌子，說：“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這里是維護正義和真相的地方，是你爸爸一直堅定信念的職業，你想頂罪就可以歪曲事實，你至法律于何地，至我和你爸爸的職責于何地！！！你爸爸如果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很生氣！！！”

靈珠嚇了一跳，徐警官的話字字擊中她內心，她羞愧得低下頭，道歉道：“對不起伯伯，是我太幼稚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徐警官穩了穩情緒，拉了把椅子坐到靈珠面前，對她語重心長得說：“靈珠啊，這世界，人做錯了事，就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任，肖猛可恨，你姐姐靈玉可憐，這并不代表奪取他人生命和虐殺就是正確的，也不代表你因為親情想替姐姐頂罪就是高尚偉大的，如果衛鷹律師幫靈玉從防衛過當方面來打官司，假如打贏了，靈玉的刑期并不會有一個成年人的服刑那么長，但是提起公訴，是靈玉無法避免的。”

靈珠哭得滿臉通紅，靈玉那么努力，從年級倒數考進了全是前三百名，有望進入全市最好的圣義高中，只因為混蛋哥哥肖猛，一切化為泡影。

“現在你可以描述一下，案發過程了嗎？”

靈珠抽噎著，想了一會，平靜了一下，說：“姨夫猝死后，我跑回房間，看到肖猛在踹靈玉，我沖過去抱住了肖猛的腿，肖猛就轉向打我，我沒想到靈玉會跑去廚房拿來了菜刀，因為肖猛被我抱著腿，沒能躲過，靈玉第一刀砍下去后，便瘋了一般不停得砍他。”

靈珠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透露她左手的力量，事實上肖猛是原本已經死去倒地，還沒有完全復活醒來之際讓靈玉有了可乘之機，靈珠努力在腦海里上演口中的場景，讓靈玉的砍殺看起來合情合理并且是正當防衛。

她在這種時候以情緒崩潰被逼出吐露真相的姿態交代的案情，警察一定會相信和采納。

徐警官遞給靈珠一盒紙巾，說：“那么現在，你告訴我，你知道靈玉在哪嗎？”

靈珠搖搖頭，說：“徐伯伯，我不是不說，我是真的不知道靈玉會去哪，她的朋友我一個都不認識。我在學校也沒有朋友，靈玉的朋友都不喜歡我，我們根本玩兒不到一起去。她平常也不會帶我玩，她這大半年，為了考高中努力學習，和很多不好的朋友都絕交了。我真的想不到靈玉會去哪，我也很擔心她。”

“既然這樣，那么我們只能將靈玉列為通緝犯通報通緝了。”

“不這樣不可以嗎？靈玉愛面子，她肯定受不了的！”

“靈珠，我剛才跟你說了，法律不是兒戲！將犯罪嫌疑人緝拿歸案，是我的職責！”

靈珠攥著衣角，眼淚止不住得一顆顆掉下來。

徐警官坐在椅子上，掏出一只煙，剛要點，看看靈珠，又把火機收了起來。

“另外，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你未來的安排？”徐警官沉重得說。

“我？”

“你還未成年，你的親人都去世了，以后你要怎么上學怎么生活。”

“我……我自己可以打工養活自己！”

“就算此案你不是兇手，但是你也必須受到監管，在你歲之前，是必須有監護人的。”

靈珠心里很難受，未來何去何從，她也很迷茫。這幾天，她每天都在擔心案情和靈玉，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關鍵性證據都指向靈玉，你的律師一定會要求我們盡快將你無罪釋放。我問了幾家社會福利院，很多孤兒院都不愿再接受6歲以上的孩子了，但是有一家愿意接納你，是青山孤兒院，靈珠，你愿意去孤兒院嗎？”

孤兒院……

自己從小父母雙亡，最終，還是要淪落到去孤兒院了嗎……

“那家孤兒院是由著名企業家投建的慈善項目，據說環境和設施都很完備，也有同齡的孩子。我已經給他們去了電話，如果你同意，我就替你向他們提出申請，過幾天，會有孤兒院的人來接你出去。”

“隨便吧，我去哪里都可以。”此時，靈珠已經萬念俱灰。

徐警官同情得看著靈珠，給了她一張名片，說：“如果未來有困難，不管是什么樣的困難，都可以隨時來找我，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嗎？拘留所的日子不好過，我會盡快幫你辦好孤兒院的手續，你放心，那里都是孩子，說不定在那里，你會過得更好。”

靈珠點點頭，接過名片，朝徐警官真誠道謝，她被送回監室，靈珠看看那扇投射進陽光的小窗戶，到底，自己還是從這里出去了……

靈玉，我已經盡力了……

喜歡請大家收藏：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