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廠長叔叔。”
田小芽沒想到廠長這么客氣,她不收不好。
“廠長叔叔,我看伍師傅都熬瘦了,動腦子的人傷神,我留一半點心給他們,晚上看圖紙的時候,多少吃點補補身體。”
“放心吧,我都準備了。之前不知道伍師傅他們不喜歡吃漢味小吃,前兩天我準備了點心,看他們挺愛吃的,我又讓愛人買了兩包,這份是留給你的。”
“那挺好,沒啥事我就回去了。”
“小芽姑娘,這幾日要是你有空,每天來廠里轉轉,我擔心這幾日跟日本人起沖突,我們都不會日語,翻譯也是日本人帶來的。”
“行,我早上就過來。”
已經到了飯點,她還要趕回去吃晚飯,早上出門前就跟大嫂說了,晚上要喝鍋巴粥,打下的新米結成鍋巴,再用柴火灶燒成粥,別提多香了。
喝過一次她心里就念念不忘了。
田志剛家,田老太在家躺了幾天,一開始兒媳婦還給弄些干飯和菜吃,自打沒從三兒子那要到錢,兒媳婦就臉不是臉。
老頭不愿意看兒媳婦臉色,每天一大早出去撿柴火,中午就找幾個老頭一起咵天,把她一個人丟在家中。
伙食也是越來越差,從干的到稀的,甚至到能照出影子的玉米粥,幾根險蘿卜條,吃的她滿嘴發苦,一嘴的泡,因為不能出去怕被左右鄰居發現裝病,餓極了只能求老頭給摘跟黃瓜西紅柿啥的墊墊饑。
可鄂省夏天熱,人的消耗大,不吃點帶油水的好東西,身體扛不住,總覺得缺點啥。
田老太現在每天睜開眼滿腦子就是各種吃食,熱干面澆上厚厚的芝麻醬,熱油炸得噴香的雞冠餃,還有一咬一嘴油的紅燒肉,冒著熱氣的大白米飯。
腦子里除了對食物的渴望,什么都沒有,每天透過窗戶望著院子的火房,看兒媳婦手里拿了什么,有啥吃的沒?
眼睛都望綠了。
中午勒緊褲腰帶好容易睡過去,不到下午就醒了,實在太餓,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時期,啥吃的都沒有,喉嚨里恨不得鉆出一只手,把所有的食物攫取拽進肚子里。
吃了一根黃瓜,本想壓壓饑餓,可胃里卻愈發火燒火燎,食欲高漲,想要吃米飯菜。
“汪霞,汪霞!”
田老太大聲喊了兩聲,沒看到人,這才想起來,今天老二一家人去糧食站賣糧去了,家里就剩下她和老頭,死老頭也不知道到哪里轉去了。
饑餓最終戰勝了一切,田老太起身穿上鞋,剛一站起來地時候,一陣眩暈,扶著炕站了許久,慢慢撒著鞋子去火房,本想找點吃的,可火房除了一碗臭蘿卜條,啥都沒有。
米油都所在柜子里,她四處摸找,也只找到幾根小蔥和幾頭大蒜,這時外面飄來一陣油爆爆的香氣。
田老太抽動鼻翼,走出火房,順著香氣走去,來到院子墻根,像是隔壁炸花生米的香味。
聞到這個香味,田老太再也忍不住了,滿嘴都是口水,恨不得現在就能嚼上有啥花生米。
“他爹,花生米炸好了,讓娃端走你先喝酒,魚一會兒就得,我撒點鹽巴再燉會兒。”
一股子魚香味飄過,田老太口水順著下巴頦一滴滴落在地上。
“栓子媳婦,栓子媳婦!給口吃的吧!”
田老太喊著,只不過餓了許久,她以為的喊聲連院墻都飄不過。
“給口吃的吧,給口吃的吧!”
喊了幾聲隔壁沒動靜,香味掌控了大腦,田老太顫顫巍巍地摸著墻壁到隔壁要吃的。
糧食打完了,各家各戶都會做點好吃的犒勞全家人的辛苦,栓子媳婦自然也不例外,買了一條大白鰱,加辣椒大蔥還破天荒倒了小半瓶醬油,燉的爛爛的,湯汁黏黏糊糊一大盆。
她還特意蒙了一鍋白米飯,讓全家好好吃一頓,正端著魚往堂屋去,一個身影朝她撲過來,給她嚇得一聲尖叫,她丈夫李大栓聽到媳婦尖叫,立刻竄出來。
等夫妻兩定睛一看,來人是田老太。
“嬸子,你這是干啥?”李大栓甕聲甕氣道。
“給我口吃的,餓,給我口吃的!”
看到熱氣騰騰,白色魚肉紅色辣椒的燉江鰱,田老太的大腦全都被食物主導。
李大栓夫妻二人這才發現,田老太瘦了好多,臉頰凹陷皮膚仿佛蒙了一層黃土似的,灰蒙蒙的。
“嬸子,你餓就回家吃飯,到我家干啥?”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李大栓哭笑不得,“嬸子你要吃肉,讓你兒子給你買,你還是快回去吧。”
“栓子,跟她家費什么話。”
栓子媳婦槐花把魚放到堂屋,掩上門,給丈夫丟了個眼色,二人攙著田老太,給架出院子送到田家門口,然后栓子媳婦拉著丈夫快步回家拴上院門。
不一會兒院子就傳來砸門聲,“我要吃的,給我口吃的。”
槐花拉住丈夫,“你要干啥?”
“開門嘛,你看都餓成啥樣了,給盛點飯吃。”
槐花白了丈夫一眼,“你忘記以前的事了,他們家是啥好人,尤其是汪霞,那可是菩薩臉刀子心,那田老太據說生了重病,要是吃了咱家的飯,有個三長兩短,你賠得起!”
李大栓一聽這話,縮回手,隔壁這家確實惹不起,從一開始蓋宅基地,到往日相處,自家都是吃悶虧,最后媳婦忍不住鬧了一場,把院墻加的高高的,讓田家就算搭梯子都看不到,算是徹底不來往。
“栓子,給嬸子口吃的吧,嬸子餓!”
田老太在門口嗚嗚哭著,那一盆子的魚肉啊,她覺得再不讓自己吃一口,自己就要死了。
“嬸子,你家沒吃的啊?再說你不是生了重病嗎?趕快回屋躺著吧,等會兒你家里有人弄飯給你吃。”
“沒人,家里沒人!我快餓死了,開門給我肉吃。”
田老太滿腦子都是食物,見李大栓不給,用勁渾身力氣哐哐砸門。
“嬸子,您別敲了,當年咱兩家說好老死不相往來,您到我家討吃的,你敢吃我可不敢給,吃出啥毛病,我兩擔待不起。”
槐花把丈夫拽進堂屋,關上門讓丈夫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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