貯金閨

第六十八章:寒石散

趁那郎君還在暈眩之時,謝令姜小心的彎著身體,靈活的朝著不遠處的裴九娘而去。

家族勢力不如瑯琊王氏,瑯琊孫氏本該選擇的是蟄伏隱忍,又怎么會選擇主動出擊呢?

而且還是這樣近乎羞辱的挑釁,在新婚之夜,居然羞辱新娘子,還是這瑯琊王氏將來的宗婦。

謝令姜小心翼翼的看著圍在裴九娘身邊的那些喪失理智的郎君們,個個面上都有非正常的酡紅,眼神迷離。

一定是服用了極為重度的寒食散,包括孫泰,此時看上去也格外的不是正常模樣。

不過也許,心里頭藏著實在是真正的想法吧!

只不過隱藏的久了,才會借著這藥力說出來。

原本應該護衛在旁的王謝庾桓的郎君們,此時居然詭異的一個不見,這里頭除了自己和裴九娘,其他的居然都是一些旁支末族的娘子,王五娘王孟暉赫然在列,此時她縮在墻角,拼命的蜷縮著身體,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而有的小娘子的衣裳已然被撕開了,此時花容失色,嚎啕大哭。

平日也許在家中是如何嬌寵萬千,此時只能淪為他人的玩物。

謝令姜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心痛,只覺得心肝肺都疼了起來,他們是何等國力強盛的大晉,可是永嘉南渡之后,國祚不興,所有的一切都邁向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過程。

就連這些郎君們,不能在戰場殺敵,不能殺掉那些卑鄙無恥侵略中原的胡人,只知道在這里凌辱他們本該守衛的國人的女郎,他們不知廉恥,放蕩肆意,不以為恥,反以為豪。

難道就要靠這些郎君們守護他們衰弱的大晉嗎?

謝令姜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簪子,高度警惕四周的人,恰恰此時,這些人都慌亂不已,抑或是狂妄肆虐,根本察覺不到謝令姜的行動,她才能更加毫無顧忌的出手。

輕易間便放倒了幾個郎君,而后離裴九娘愈發近了。

裴九娘被一人捆住了雙手,此時孫泰神色狂妄,伸手想去摸她的臉,卻被對方躲開。

“你是誰?我是聞喜裴氏的嫡娘子,斷斷不能容你此般放肆,今日要么你殺死我,要么來人,我必定要將你粉身碎骨!”

“王長豫!你難不成是個懦夫嗎?你就容許你的妻子這樣遭人羞辱?”

裴九娘早已失去那溫婉模樣,可是此時無人相護。

王敬豫早已被幾個郎君拉到偏閣,不知灌了多少瓶藥酒下去,此時神志迷糊,根本就不能清醒。

“喲,你這小娘皮,倒是很有個性,只是今日本就有鬧新房的習俗,您雖然是世族高門出來的,也只好生受了!”

“無恥狂徒,你可敢說你姓甚名誰?我裴九娘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孫泰洋洋得意,便準備開口,可誰知利刃刺入大腿,一時叫他神魂震顫,神志清醒了些許,先看到婚榻上正瞧著這邊怒目而視的裴九娘,而后又看到周圍昏昏庸庸,圍著自己的東吳子弟們。

然后才看到,兇狠無比地盯著自己的一雙眼神。

這個膽大的小娘子,居然敢傷到自己。

可是理智告訴自己,此時此刻,自己不應當在這里,可是之前發生了什么,大腦里還是一片恍惚的。

謝令姜迅速的退縮到了裴九娘的身邊,而后緊張無比的開口:“倘若你和你的人不想冤死的話,速速退出去!”

王五娘王孟暉在角落里,幾乎是親眼見到,謝令姜是如何手疾眼快的眼睛都不眨的一刀落下,然后王孟暉突然感覺勁風掃過,脖頸竟然被劈,眼前發昏,便暈了過去。

孫泰已經發覺發了一身冷汗,而后一雙冷冽的眼睛盯著她:“你是哪家的小娘子?”

“家府謝奕,謝氏令姜!你的時間馬上就要來不及了。”

謝令姜自然不是為了救孫泰一命,只是必須緩和此時的形式罷了。

“好得很!謝令姜,我記住你了!”

孫泰果然再不留戀,雖然腿上還是在流著鮮血,迅速地找了幾個親隨子弟翻窗而去。

外頭的人終究是發覺了,王導,王右軍,謝奕,謝安,謝泉,王知玄等人領著家兵匆匆趕來,此處已經是一片狼藉。

婚房內外,處處都是暈倒的郎君或娘子。

實在是駭人聽聞,荒唐丑事!

年老的王導瞧見守在暈厥過去的王長豫身邊穿戴整齊的新婦裴九娘時,簡直達到了怒不可遏的境界。

“究竟是哪一個賊子?敢在某的府上作亂,傳令下去,建康太守,內史,轄軍首領前來。”

“是,丞相!”

下人們領命而去,王導這才沖上前,懷里抱著王長豫嚎啕大哭,傷心至極,“我可憐的長豫啊,我的大郎,來人吶,快去請御醫過來!”

謝安在最后頭,一邊觀察周圍的狼藉,一邊命令那些使女們很快地將這些女郎服侍著下去,整理衣裳,此事還必須要瞞下來,只是參與者眾多,幾乎涉及了江東士族絕大部分,恐怕不好追罪,而且這些女郎們大部分門第并非高門,也許此事可大事化小。

謝令和上前來,牙齒顫抖,幾乎說不出來話。

謝道聆好像察覺到那時的確有個穿著米黃色衣裳的丫鬟,過來推了謝令姜一把,其實那時候自己若不松手的話,也許是能夠把謝令姜給帶出來的。

可是偏偏心里頭就是不想,她環顧四周,只見南康長公主并駙馬都尉大將軍桓溫前來此地,桓伯子和桓玉霞姐妹二人正在一旁被關切問候。

那姐妹二人身邊正有一個穿著米黃色式樣的丫鬟,此時倒是低頭看上去一副老實模樣。

謝道聆看著慌里慌張的謝令和自己自然也是裝作害怕不已的模樣,此事很深,最好不要牽扯進去,不過里頭鬧得這樣亂,現場都已經被家兵封鎖起來了,想來謝令姜這一次可沒有上次渡口的好運氣了吧?難道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嗎?

“三…三叔,阿姊,阿姊一定會沒事的吧?”

謝安詫異的聽到了侄女兒謝令和這般問話。

“五娘,難不成長安會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