貯金閨

第九十章:拜師父

雖則入夏了,有時仍然會吹一些捎帶著寒意的風,端午節慶當日,前來的那個郎君,謝令姜有過數面之緣的,最終還是得知了對方的身份。

當今康帝預備遷宮金陵,改都建康。前來暗訪三叔謝安,好不湊巧的遇到阮遙集和謝令姜論道,于是對此十分贊揚。

等把眾人都送出了門,端午節假才這般落幕。其實這只是一場送別之夜,將來他是要去會稽山的,在那里決定辦一個山學,只是腦海里卻還是想著小小的謝長安所說的話語。

小侄女謝令姜年紀雖然不大,聰慧機謹卻勝過了她幾個兄長。

劉氏原本就在等謝三爺,見到謝三爺肩膀上的艾草葉,連忙伸出纖長十指,溫柔可親解下了他的斗篷,燈下的美人多了幾分溫香軟玉的味道。

室內的清涼的意蘊才讓謝三爺的思緒又飄了回來。

“夫人,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一下。”

“三爺,您這可是和為妻見怪了,你我夫妻二人,同心同德,有什么話不可以直接說的?”

謝三夫人劉氏溫柔體貼,卻也極有主見,雖則三叔風流而不放蕩,也是劉氏御夫有方的緣故。

“你瞧瞧遙集那孩子如何?”

謝三叔也認真了起來,其實這件事在心里藏了很久,但一直都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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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集,你說是阮家的那個孩子?如今赫赫有名的少將軍?聽說是堂兄命他和其他將軍去的,只不過他并不領著名利。”

劉氏先是一愣,而后將斗篷給了伺候一旁的丫鬟,直接挽著謝三叔的胳膊走進屋內。

“說實話,我瞧著那孩子天資聰穎,又是心性沉穩的,也許當真國之棟梁,只是偶爾察覺他心機深沉,恐憂思過重,得不償失啊。”

謝三夫人劉氏似乎仔細思索了一番之后才認真的說道。

“夫人說的有禮,若是我收他為徒,好好教化如何?我想把我畢生之所學都傳授給他。”

謝三叔平身自謂風流,最喜愛大才之人,而阮遙集少年所有的靈性,已經完全打動了謝安。

“三爺愿桃李天下,怎么不好?三爺之才,自然擔得了重任,我瞧長安很喜歡阮家大郎,幾個小兒郎也很喜歡,想來這孩子必定有過人之處,未嘗不可一試?”

謝三叔既然得到了謝三夫人的肯定,心里自然很高興,但是他也決定要去看一看,阮遙集究竟適不適合成為自己的弟子。

從前不過是擔了一個先生之名,但是如今卻是想真正的收徒弟了,其實會稽王世子司馬道生跑來了好幾趟,桓溫也幾乎帶著府里頭的兒郎過來了好幾回,更別提瑯琊王氏的兒郎們了。

不過呢?謝安石發誓這輩子只收一個徒弟,要一而二,再而三的慎重,千萬三思而后行的。

只不過就像是伯樂見到千里駒一樣的,這種獵奇的心理是極為突顯的。

第二日,他就前去了阮遙集所住的瀟湘館。抬頭看見前面一帶白垣,里面數楹修舍,有千百竽翠竹遮映。

謝三叔感慨:“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入門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房舍,一明兩暗,里面都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幾椅案。

從里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后院墻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墻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而阮遙集正在吹笛子。同這瀟湘館千百竿翠竹一樣鳳尾森森,龍吟細細。

阮遙集見到謝三叔來了,也并不停止吹笛。

笛聲停。阮遙集作揖。

“遙集的笛子吹的極好啊。”

阮遙集抿著唇說道。“三叔過譽,遙集不過爾爾之數。”

“遙集過謙,這次來我想和你下一盤棋,不知道遙集的棋下的如何?”

“喏。”阮遙集便令小廝孟夏前去收拾出一矮幾,二人坐上榻,便是開始了下棋。

阮遙集白子。

謝三叔黑子。

“三叔先行。”

不過幾招,謝三叔發現自己雖然處于優勢,但是阮遙集的一角久攻不下。

良久,阮遙集笑:“三叔贏了。”

“如何?遙集為何牢牢占據此地?”謝三叔知道這一場是平手,眼前這個小小少年,分明下的極好。

“三叔,不知道三叔是否知道這么一句。立于不敗之地。”

阮遙集也展眉而笑,少年郎君的眉角都是喜悅,和從前的冷峻截然不同。

“遙集,你可愿意拜我為師?”

謝三叔認真地說道。

“三叔此話當真,遙集愿意。”

阮遙集從未想到過,他有一日,竟能成為謝安石的徒弟,立刻毫不猶豫的長拜在地。

謝三叔扶起了他。

“回頭會舉辦一場宴會,屆時,我會引薦你給諸位當世名家,你就是我謝安石的徒弟,從此以后,你一定要謹記謝家弟子的本分,希望你有朝一日報效朝廷。”

謝長安最終還是悄咪咪的目睹了這一剎那。

她朝著海霞招了招手。

海霞立刻把謝長安從窗臺上抱了下來。

謝長安命人摘了一只開得正好的梔子花,她想著阮遙集既然已經要被三叔收為徒弟,自然是要賀喜的。

送別的不太像話,可是送梔子花這樣清新雋秀的豈不是很美很雅。

當即趁著三叔走后,面上露出一個竊喜的表情,理了理頭自己稍微顯得亂了的雙鴉髻,然后抱著梔子花躡手躡腳的從門口鉆了進去。

此時竹影清幽,屋里面沒有人,小廝臨淵好像出去了,見到沒人留意自己,謝令姜心里頭稍稍有些竊喜。

抬頭見臥房里面極為清幽雅致,更有紅梅山水圖,看上去分外的稱心如意。

謝令姜摸了摸有些發紅的面頰,方才摘梔子花的時候,好像有小蟲子擦過去,有些過敏。

心想著阮遙集這廝居然還這么有情調,不過這些字畫大多出自名家之手,倒是愈發顯現出來,陳留阮氏底蘊頗深。

她走進去。

原本以為阮遙集在看書,卻沒想到一個雪衣少年正臥在錦被里面,美好的側臉靠著外面,只見散開的墨發如畫般美好,唇紅齒白的,隱隱可窺見未來絕代風華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