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長公主府,此時桓世子桓熙正在大發雷霆,亂砸東西。
“沒有,不是!就是不是!你們這些混賬東西,你們都不是!”
桓世子不知道究竟是為什么,一直都在大發脾氣,這些仆人們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面前是許多飛濺的各種瓷片。
很快有人前去稟報南康長公主,南康長公主聞訊而來的時候,也因為自己的長子的行為感到十分的震驚了。
“你們都不能約束世子,這是你們的無能!”
南康長公主生氣的對著身邊的最后的女婢一巴掌扇了過去,原本就因為夏日天長的緣故,天色不減柔和反而顯得暑熱炎炎。
被扇巴掌的女婢睫毛格外的濃密,側臉的線條瞧上去十分生動,似乎有些面熟。
“長公主殿下恕罪,奴婢知錯了,只是今日世子殿下,心里頭一直不很安寧,我們也沒什么法子!”
這婢女強打著笑容,一雙明亮的眸子似乎能滲透出水來。
隨著小臉紅彤彤的,也不伸手去捂著,反倒說話愈發顯得乖巧玲瓏起來了。
南康長公主心里頭一邊牽掛著,此時恐怕還公事纏身的駙馬都尉桓溫,另一邊又心疼著不得夫君喜歡的世子桓熙,隨著才華并不出眾,但畢竟是自己的長子,是自己身上出來的血肉,又如何不疼愛呢?
“母親大人怎么來了?”
“瞧瞧你這樣子,大郎,你怎么總是不聽母親的話呢?本宮說過,你作為將軍府的世子,切記不可大怒大喜大悲,情緒要藏在心中,何必跟這起子下人生氣,倘若真的不喜歡,便棒殺了又如何呢?”
南康長公主一雙眸子里都是堅決果斷的氣勢,站在那地方更是顯得威嚴無比,高貴端莊。
這位當今圣人的長姊此時此刻,眉宇之間都是讓人難以揣摩的威嚴。
桓世子桓熙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而后仍然冷著臉色:“又是誰去叫您來的?母親?如今孤這世子殿下是說不上話了,所以連下頭的人都敢隨意冒犯了?”
其他的仆人們紛紛有些瑟瑟發抖,這對母子都是脾氣非常火爆,不好得罪,當下他們都噤若寒蟬!
“好了,桓熙。”
南康長公主握住了他的手,再而后便命令這些仆人們離去,“好了,你們都下去了,本宮還有話要與世子私下里說!”
于是這些仆人和奴婢們紛紛十分恭敬地應了一聲“諾”而后紛紛離去了。
等到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南康長公主母子二人,南康長公主才開口道:“大郎,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和母親說,母親必定想盡辦法也會為你得到的。”
“母親,你說的話,可是真的?你可不要又糊弄我,我知道父親心里頭沒有我,可若是你也沒有我的話,那可怨不得我做出一些別的事情了!”
桓世子桓熙格外的陰冷,甚至說是表現出自己的不滿來,幾乎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大郎,難不成你還不信母親的呢?你說,你想要什么?不必這樣亂發脾氣。”
南康長公主好生安慰道:“我的好兒郎,你坐下,你的傷才養好,你阿耶也是沒辦法,不是為了保你的名譽,不知道賠了多少笑臉,花費了多少心思,才幫你把事情按捺起來。”
桓世子桓熙這才有些釋然的坐了下來,再而后表現出一副極為安寧和藹的模樣。
“既然如此,那我便說了!”
桓世子桓熙掀開自己的袍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左右我也是說清楚的,我要謝令姜!”
“謝令姜是誰?”
南康長公主稍微有些驚詫,幾乎以為是哪個地方的藝妓。
可是桓世子桓熙的話卻說的格外的清晰且流利。
“是陳郡謝氏的大娘子謝令姜,無論如何,我都要她。”
南康公主一時之間神情驚疑不定,幾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長子這般提出來的話語。
那謝令姜是個什么樣的人的人物,難道還不能見分曉嗎?自己的大郎桓熙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整個人恐怕是真的瘋了不成。如今愈發的不堪起來了,簡直叫人難以忍受。
南康長公主有些溫婉的強打起精神,嘴角掛著尷尬的微笑。
“阿耶和阿娘想著為你說會稽王叔家里的余姚,不是正好和你的身份相配和,余姚是皇室的郡主,金枝玉葉,和你最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模樣又好,難不成你不喜歡嗎?”
桓世子桓熙不屑一顧,“余姚,那是什么東西?我不稀罕,給二弟吧,我只有謝令姜,陳郡謝氏大娘子謝令姜,其余的人我都不要。”
他強硬的的話語,讓南康長公主甚至心里頭有些發堵,這桓熙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
駙馬都尉桓溫前段時間才為了桓世子桓熙男扮女裝的事情大發雷霆,而且眾目睽睽之下差點把這個桓世子桓熙給踹死,此事的風雨還沒有掩飾下來,可是桓熙怎么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謝令姜,這是個怎么樣的人啊?那可是陳郡謝氏的嫡長女,是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最器重的郎君安西大將軍謝奕的親生女兒,是天家暗地里夸贊了多次,將來會鼎立晉室的大才子謝安所在的陳郡謝氏家族的嫡長女,說句不違心的話語,恐怕是天家和中宮娘娘所出的東宮太子殿下也未必能夠有這個福氣吧。
桓熙當真是膽大包天,口不擇言了呢?
南康長公主往周圍看了看,發現的確沒人,面上掛這尷尬的笑容。
“許是阿娘老了,都沒聽清楚你說的什么?你要的是什么琳瑯?”
桓世子桓熙此時只是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而后不屑一顧的破罐子破摔的開口。
“孤已經說過,母親倘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總是在孤面前夸下海口,如今世道真是變了,一個賤人生的庶出的五郎桓玄也能爬到我這個將軍府未來的繼承人世子殿下的頭上拉屎撒尿了,這些個下人都是蹬鼻子上臉了,母親倘若不能做到,邊不要再來煩我,也不需要你來管教孤的為人處世了!”
桓世子桓熙言語里都是怨氣,叫南康長公主聽著心里波瀾萬分,乃至于膽戰心驚了。
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心里頭恐怕對這個長子已經完全失望了,此時此刻在書苑里頭是下了死命令不許桓世子桓熙出來的,可是桓熙也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面上仍舊掛著一絲溫柔軟和的笑容,客氣無比的開口道:“倒也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大郎,你肯定是累了,你好好休息。”
這時候才出來,都對著左右伺候的奴婢們厲聲吩咐道:“都長長眼,好好伺候世子殿下,倘若殿下有什么閃失,拿你們試問。”
心里頭還在思索桓世子桓熙的話語,他如何看上了陳郡謝氏的女郎謝令姜呢?在此之前,南康長公主自然知道自家的大郎喜歡幼稚女童,可是如今怎么會這么胡鬧呢?甚至在身邊豢養了**,實在是令人覺得可怖。
再而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鬼使神差的盯著自己進來的時候打了一巴掌的那個侍女,發現對方的容貌實在是有幾分肖似謝令姜。
桓世子桓熙真的瘋了嘛?如今明目張膽的豢養**,居然和陳郡謝氏的嫡長女謝令姜如此肖似,倘若叫人發現,駙馬都尉桓溫必定會親手解決這個畜牲不如的兒子。
可是兒子再混賬,也是自己的兒子啊,謝令姜畢竟不過只是個女郎而已,不過是家世是高了些,旁的倒是什么也沒有了。此事還要認真打算,暫時不能叫駙馬都尉桓溫知道,否則夫君必定會大發雷霆的。
她聲音努力保持著平靜,而后渾不在意似的開口道:“倒也沒什么的,你們要看好世子殿下,要什么都行,只是千萬不能出去。”
這些奴仆和奴婢們紛紛恭敬無比的行禮,目送南康長公主出去。
而盤坐在原地的桓熙雙目通紅,“五石散呢?快點拿過來。”
那個相貌有幾分肖似謝令姜的侍女很快的捧著五石散過來,桓熙一飲而盡之后,狂笑不止,而后胡亂的把侍女摟在懷里亂親了一通,扛著她走進了里屋,口里念念有詞。
“謝令姜,你遲早搖落到我手里,休要怪我無情。”
與此同時,陳郡謝氏,大家孫氏欣然見到了從皇宮里出來的阮遙集,阮遙集似乎還攜帶了上門拜訪的禮物,說話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柔和的請教:“給祖母請安,給兩位祖父請安。”
丹楊尹大人和太常卿大人兩位都極是高興,大孫氏更是指著阮遙集道:“這阮家的一個郎君,終歸是好的過我家的七個郎君,可又不知道這七個人如今在會稽山山陰學堂學的額怎么樣了?”
說話間似乎想起來了謝長安,友有些憂心地開口。
“我只有那么一個開心果,貼心的女郎,卻也見了鬼的想要去山陰學堂玩耍,那可如何是好啊?”
丹楊尹大人謝丕道:“你個老婆子,何必考慮那么多?我十歲就在戰場打磨了,誰過問過我的存在?阮小郎啊,你過來有空佩儀陪祖父下棋吧,祖父也行聽你說說戰場之時的事情,追憶往昔崢嶸!”
阮遙集聽了,面帶愧色的開口道:“如何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此次也是帶著天家的手諭出來的,切切不能夠耽擱,但是幾位長輩要是對幾位世兄弟和表妹們擔憂,我此次正是前去山陰學堂任教的,并且圣人對堂伯父鎮西大將軍加以慰問,對三叔進行褒獎的。”
“大兄,你看著孩子說的實誠,我們這兩個老家伙,說實話還真的要感謝他呢!”
丹楊尹大人謝丕開口,太常卿大人謝鯤略微點了點頭。
“中宮娘娘如何?在此中可寓所為難?我那不成器的兒郎,實在是個蠢蛋!”
阮遙集面色恭敬無比,認真開口道:“中宮娘娘身體健康,與陛下琴瑟和諧,伉儷情深,并沒有什么為難的,讓我傳話給您二老,萬望康健。”
太常卿大人謝鯤站起身來,走到了阮遙集的身邊,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而后似乎嘆了口氣:“我的日子不長了,將來家里頭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這些兒郎們上進了,老朽死而無憾!”
說話間多了些傷感,阮遙集似乎預料到什么,深深作揖,等到告辭離開后,所有的奴仆婢女們都撤了出去,只有孫氏大家和兩位太先生迎面坐著,過了好久。
太常卿大人謝鯤似乎預料到了自己,“近來身子骨太差,夢里頭夢見你們嫂嫂催我前去,恐怕不久于人世,只是如今陳郡謝氏繁花似錦,烈火烹油,實在是一塌糊涂,我心里頭也深受煎熬,如今女郎里頭數長安最為出挑,兒郎里頭尚且看不出來什么,倘若將來長安的婚事,最好是指給這陳留阮氏阮遙集為妙,倘若不可以,也至少把阮遙集留下來做女婿!”
見到太常卿大人謝鯤似乎表現出傷感來,孫氏大家也立刻果決開口道:“也不必如此辛勞不過,大兄何必此番感傷,只消養好身體,何愁我們陳郡謝氏不能枝繁葉茂,其葉至臻?”
丹楊尹大人謝丕點了點頭,“婦說的極有道理,阿兄與老朽相伴,倘若駕鶴西去,也當一塊兒。”
孫氏大家復看了一眼外頭,“我也喜歡阮遙集這郎君,只是我更愛我家小長安,一切要看長安的意愿!”
從陳郡謝氏出來后,阮遙集感覺到步伐輕松了許多,自從數年前大夢醒來后,他對于一些事情似乎都有預測的能力,而且還能因此改變。
如今謝氏長輩們對自己全都極為放心,那么他日做女婿豈不是很有可能!
阮遙集獨自騎馬,出城,而后便感覺不對勁,似乎有暗箭前來,再而后陡然發現有人刺殺。
正愁沒什么用武之地了,阮遙集大吼一聲:“來的正好!”
只見一個膘肥體壯的黑衣蒙面漢子前來,刀刀狠厲,似乎是職業殺手!
“有點意思!”
阮遙集把買好的芝麻糖藏在胸襟里頭,而后蓄勢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