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姜自然沒想到建康城里頭居然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她此時正在認真地低頭看著面前的畫卷。
“這畫卷之上美人格外漂亮,只是稍稍有些不真實起來。”
坐在一旁的子魚笑瞇瞇的開口:“可真是好看!女郎的畫藝jing湛,實在是太好看了吧!”
享受著子魚多夸贊,謝令姜有些得意的抿著嘴。
謝三叔收到家中傳來的書信的時候,微微的有些訝異,大兄怎么做的這樣荒唐的事情呢?王小婦不過是一個不重要的,切實罷了,而且犯了假孕這樣的大錯,原本應該罪不可赦的,在家廟里懺悔一生,怎么能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接回來呢?
大嫂為了照顧家中的子弟兒郎們,也為了能看好謝令姜,特地搬到了會稽山生活,此事倘若讓大嫂知道心里頭一定會不舒服的,可是更讓謝三叔有些氣惱的事,家里頭居然將這件事情隱瞞下來,并不讓大嫂阮容知道此事,此時瞞著以為只是小事,將來爆發的時候卻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謝令姜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父親所做的如此荒唐的事情,居然是讓三叔通知自己的?此事實在是荒謬至極!
謝令姜眨了眨眼,臉上還帶著微笑,看著三叔這樣驚訝的目光,更是忍俊不禁:“三叔莫以為長安會舉起長刀,快馬加鞭回去報復嗎?”
謝安先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而后又是極為瘋狂的搖頭。
“不是,不是,長安,你是不是誤會什么啦?三叔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的,你可千萬不要多想!”
謝令姜這才認可的點了點頭,而后站起身來,轉過背去,“我現在就去建康殺了那個賤人!”
謝安大驚失色,差點就將桌上的狼毫丟在了地上,很快的追了上去:“長安,萬事不可沖動啊,此事好好說說道理,應該就能搞定了!”
謝令姜在就如同一陣風一樣的出現在樓下了,“三叔木已成舟,你可管不了這件事了!”
謝三叔沒來由的皺了皺眉,而后看著那飄出去的倩影,不由得有些苦笑。
他們家這長安呢,天不怕地不怕的,恐怕誰也管不了!
大兄謝奕石,這次恐怕沒什么好果子吃了。
但是自己可是愛莫能助的,畢竟面對這個小侄女自己也是有些發怵的!
謝令姜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阿娘阮容,難不成會像奇異一樣,把此事瞞著阿娘,到時候阿娘要是得知了,更會生氣的!
阿娘阮容懶懶地歪著腦袋,聽到這件事,只是嗤笑了一聲,“呵呵,其實我早知道這件事情會發生的,但是也沒什么,你阿耶人人都說他向來就是這樣重情重義的性格,其實就是耳根子軟罷了!”
在謝令姜詫異又敬佩的目光里頭,阿娘阮容施然開口:“其實不見得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又能如何呢?我永遠都是正室,她永遠都是妾,爬不到我頭上來,她的女兒也只能叫我阿娘,稱呼她阿姨,阿娘的長安啊,這輩子都要記住,寧為窮人妻,不為貴人妾!”
謝令姜沒想到阿娘阮容居然如此的通透可上輩子又如何走上極端的呢?當即搖了搖腦袋,努力的讓自己清醒了些,這才笑瞇瞇的對阿娘開口。
“只要阿娘心里頭不覺得委屈,長安自然是有辦法收拾那些人的!”
阮容只是微笑的縱容地看著小娘子,這樣自信滿滿,無憂無慮的小娘子,實在是可愛極了!
庾道憐所準備的這場清談的宴會,果然還是召開了,謝二娘子謝道聆,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如今阿姊謝令姜根本就不在家,如果自己不去的話,那沒人能帶著三娘,四娘和五娘了。
所以自己必須要去,而且這一次隱隱約約還是為主的角色,心里頭雖然有些擔憂,但還是有些喜悅的,畢竟說的是東海王妃舉辦的宴會,也許她那不要臉的老父親是不會前去的呢?
王五娘子王孟暉,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收到了請帖,沒想到,東海王妃果然對自己是有好感的,只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日自己親手捧著被下了藥的酒水給了庾道憐,以至于讓對方念念不忘到今日。
長公主府,桓伯子正坐在那里看書,身邊是桓二娘子桓玉霞,此時正央求的開口:“阿姊,你就把那碧玉發釵借給我嘛,阿娘把那碧玉發釵非要給你,明明我才更適合的!”
桓伯子搖了搖頭,“或許你誤會了,阿娘沒有把碧玉發釵給我,我不想去那什么宴會,你自個去吧!”
桓二娘子桓玉霞,沒得到碧玉發釵便有些生氣了,然后氣勢洶洶的站起身來:“不給我就不給我,還編什么借口呢?我可是聽下人說了,阿娘明明就把碧玉發釵給你了!把好的藏起來,干什么?那我自個去那宴會,我才不帶你一起呢!”
旁邊的侍女白云有些生氣的瞪了一眼二娘子,最后有一些憤懣,“這叫什么一回事呀?簡直是莫名其妙的嘛?怎么二娘子老是欺負您呀?女郎,你明明才是長姊不是嗎?”
桓伯子依舊十分淡然,“我們只要安分守己就行了,干嘛要那樣管二娘呢,能有她那樣無拘無束的自由的性格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這樣難得的事情,我們不去維護,難道還要損害它嗎?”
白云又覺得有些可惜的開口,“聽說最近世子殿下經常去秦淮河那邊,許是在那邊包了什么什么歌舞伎,想到這件事情,我們都覺得很是惋惜,而七郎君最近攻讀學業十分認真,聽說眼下吵吵嚷嚷的要回會稽山學讀書去!”
桓伯子似乎對這件事情都不關心,當下只是繼續坐在那,甚至都不愿意搭話了。府里頭最通透的就是七郎了,知道人要靠學識,靠才干才能頂天立地,而不是靠什么家世門第,九品中正制到了今日,不也有衰敗的時候嗎?
南康長公主心里頭也是十分的傷心,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現在是不怎么著家了,應該就是忙于公務了,可是為什么嫡長子也整日出去鬼混呢?胡吃海喝不說,還在外頭沾染一些臟女人,可這件事情必須要瞞著駙馬都尉,不讓對方知道。
聽說這東海王妃庾道憐居然送來了帖子,當下十分不屑,“誰不知道庾娘子三番兩次的在家里鬧脾氣,就是要病死,也不愿出嫁,如今嫁到東海王府里去當家作主,想必過慣了這富貴日子,反而悠閑自在起來了,如今,東海王還在雞鳴寺里頭休養,她倒有心思辦什么宴會?”
伺候的嬤嬤也感慨道:“從前太后娘娘多次稱贊庾娘子非常與她年少時候相貌相似,可是這品性相差也太大了些,甚至有風聲傳來說是這位庾娘子還沒有圓房,但卻已然是個婦人了!”
南康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忍不住轉了轉眼珠子,“竟有此事?這還真是大帽子?庾娘子莫不是給東海王帶了綠帽子?駙馬都尉若是回家了,便通報一聲,我要去問問他此事!”
駙馬都尉桓溫好不容易才辦理完軍務,又要去驛館探望一下,趙國丞相姚弋仲,冉平王世子和那位歡喜公主,那歡喜公主對這位,遠近聞名的駙馬都尉大人,也表現出了一絲興趣,甚至有些俏皮的開口:“本以為將軍是一個大叔一樣的人物,可沒想到一見面還是個翩翩風流的陌上少年郎呢?”
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聽著這話,差點老臉一紅,畢竟嘛,男人至死都是少年郎,如今聽到這樣的表揚,自然是意氣風發的,所以回到府里頭腳步都是輕快的,可沒想到嚇人說南康長公主殿下要來見自己,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神色。
南康長公主匆匆而來,問起的事情居然是關于東海王妃目前的狀況,和為什么舉辦這佛道清談的宴會?
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有所思索,而后才開口道:“此事應該重視一下,不過這是宮中那位的意思,倒是與這小娘子沒什么太大關系,至于你說的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回頭我自然會派人留意一番的!”
南康長公主聽到駙馬都尉這樣說,對自己又這樣溫柔,連忙就十分感動,然后決定跟著自己的二娘子一起前去著宴會。
褚幼安前往宮中探望自己的阿姊,也就是中宮娘娘褚蒜子。
中宮娘娘有些憐愛:“阿耶去世之后,你我守孝,也未曾與你訂一門親事,你細說說喜歡什么樣的女郎?阿姊也想方設法的為你好生尋訪一遍,回頭請陛下賜婚!”
褚幼安沒想到居然回來的時候會聽到阿姊催婚的話語,當下就忍不住有些耳朵紅了,可是腦海中卻,忽然想起來謝令姜那明媚無比的嬌顏,娶妻當娶謝長安吧!只是這世上有幾人如謝長安呢?
褚幼安果斷的搖了搖頭,“此事還不著急,阿姊,你倘若說這事,我便離去了,倘若是有別的事吩咐,現在就吩咐好了!”
中宮娘娘很少見到弟弟有這樣羞澀的神色,心里頭想著,恐怕真的是有什么心上人了,面上只是,非常輕微的笑了笑,便把話頭別過去了,姐弟二人閑聊了一會兒,最后分別的時候,中宮娘娘才提起來,這次佛道宴會還是要好好關注一下,不要出現什么異常!
桓世子桓熙,此時正摩挲著一個小廝的面龐,怎么此時感覺這些男寵都沒什么味道了呢?現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心心念念的都是折磨自己的那張臉,明明小小年紀,卻省得格外的貌美,更有甚者的是,那樣張揚無比,甚至有些野性的美麗。
桓世子桓熙忍不住心口顫了顫,而后發現眼前的小廝似乎都喘不過氣來了,有些嫌棄的將對方丟在了地上,對方還十分畏懼地匍匐在地,額頭緊緊的貼著地面,一副卑微無比的讓人覺得齷齪惡心的奴婢相!
隨意的一腳踹了過去,便將對方踹倒在地,這時候王知音出現了,朗朗大笑:“世子殿下,何故心中氣惱啊,不知道知音能不能為你一解心中憂愁?”
桓世子桓熙,看著對方這一副表面光風霽月,實際上卻陰暗無比的狡猾模樣,心里頭厭惡著,面上卻打著哈哈的開口:“什么時候你能把謝大娘子交到我手上?什么時候我就能為你盜走我阿耶的虎符,譙國桓氏將來能到我手上,便唯你是從!”
不過是豺狼和虎豹的交易罷了,誰知道這里頭有多少算計呢?
王知音爽快的笑了,毫不在意的揮揮手:“今日的帳記在我帳上!”
然后才瞇著狹長的眼睛對著對方笑:“世子殿下好大的口氣啊!好像現在就是譙國桓氏的家君了!不過知音就等著這一天了!等待柿子殿下揚眉吐氣,威震八方之時!”
幾乎所有的高門大族都收到了東海王妃庾道憐特意制作的邀請的帖子,就連這個不算的話,還有一些佛門高僧,道家大師前來。
其中就有支遁法師,戴洋道士,這兩位都是最近聲名大振的人物。
瑯琊王氏子弟多信五斗米教,此時自然也就前來了不少人,陳郡謝氏也就只派了一個代表謝六郎謝瑤過來了,其余兒郎們并不是如何擅長言談!
王五娘子王孟暉,發現王七娘今日沒有來此,心里頭忍不住有些高興,那么自己今日就是瑯琊王氏唯一的娘子了!
與此同時,站在她對面的居然是謝二娘子謝道聆,這兩人此時面臨相同的處境,倒也生了一絲友好的感情。
余姚郡主,萬萬沒想到自己上次丟了那么大的人,自己的父王居然還要自己出來?
會稽王殿下司馬昱,一大清早就派人把女兒叫起來了,給她梳妝打扮,直接送過來了。
庾道憐真正體會到了東道主的感覺,而且這些前來的婦人和女郎們都要朝她行禮問安!
看著王五娘子王孟暉,庾道憐,緊緊的握了拳頭,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可惜我從來都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