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歸錦

第二十六章 居然死了?

朱氏察言觀色,急忙道:“是我不好,以為這事已經解決了,就沒有同寧娘好好聊聊,她這幾日說她胃口不好,我竟也沒有多想。”

朱氏的確沒有想那么多,對于陸元寧這兩日的避而不見,她以為她僅僅只是不想見到她們。

誰曾想,她心里竟藏著這么大的事兒!

就連陸元英和陸元敏也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她們不過就是和大姐的婢子與乳娘爭執了一場,竟也值得大姐如此傷神嗎?

“你的確做得不好,因為你根本沒有真正地將寧娘當做女兒疼愛,否則你怎會看不出她的左右為難?又怎會體會不到她心中所苦?在寧娘心中,季氏母女才是她真正的母親和姊妹,在她們和敏娘起了爭執時,你又怎會覺得她能做到理智對待?你們逼著她做選擇,她如何能不傷心痛苦?”

阿無也帶著哭腔道:“小娘子太可憐了,她還同奴說,倘若季姑姑和琴雙真的不能同三娘子好好相處,那她只能帶著季姑姑和琴雙回延陵了。可奴看得出來,小娘子舍不得家主,也舍不得大郎君……”

陸蘊望向床榻上昏睡的陸元寧,更是心痛不已。

這孩子得被逼到何種境地,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朱氏被說懵了。

她與陸蘊成親十年,從最開始的相敬如賓到如今的情投意合,陸蘊從未說過她一個“不”字,對她始終是尊重有加。

可他現在竟然這樣說她。

他在責怪她。

捫心自問,她對寧娘已是十分用心,他竟說她不曾將寧娘當做親生女兒對待。

過去的十三年她不曾養過寧娘一天,要她如何能將寧娘視作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這到底怪誰?是她不想養嗎?

朱氏心中不忿,就連陸元英和陸元敏也替阿娘委屈。

陸元英性子沉穩,陸元敏卻沉不住氣,憤怒道:“阿爺這話說得好沒有道理,難道就因為大姐將乳娘和婢子視作親人,我和阿娘就活該受了她們的欺辱?!那我和阿娘這主子當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拱手讓給她們,我和阿娘回江州好了!”

不就是威脅人嗎,她也會!

既然季氏母女不肯息事寧人,就不要怪她將事情鬧大!

“你這說的什么話?”陸蘊皺眉。

陸元敏倔強地抬起下巴,咬牙道:“阿爺不是怕大姐為難嗎?我回江州外祖家總行了吧,我不出現在她們母女面前,這總行了吧!”

“三娘子這是要折煞了老奴母女!”季姑姑拉著琴雙又“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三娘子身份尊貴,是陸家的主子,老奴母女怎敢逼迫三娘子離開?這若傳了出去,老奴母女必將遭萬人唾罵,還請三娘子不要開這樣的玩笑,老奴母女承受不起啊!”

“我沒有同你們開玩笑,現在事情鬧成這樣,大姐都快要被逼死了,那不是你們走就是我走。阿爺舍不得大姐,自然只有我走嘍!”陸元敏擦掉滑落到臉上的淚水,轉身便要走。

“敏娘!”陸元英死死地拉住了她,“你別鬧了。”

陸元敏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了下來,“鬧?我怎么鬧了?二姐不妨告訴我,現在還有什么好辦法!”

陸元英沒有說話。

朱氏也不發一言。

陸蘊則緊緊抿著唇,未置一詞。

他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女兒離開。

他已經虧欠了大女兒甚多,不能再虧欠了小女兒。

可若讓季氏母女離開,只怕寧娘不會答應。

況且,陸家也不能做出這樣忘恩負義的事情來。

“家主,太太,大事不好了!”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婢子焦急的聲音,將屋內凝重的氛圍打破。

“出去問問發生什么事了?”朱氏雖在氣頭上,但還是吩咐身邊的婢女去查看情況。

婢女出去片刻,很快就折返了回來,臉上也帶上了一絲慌張。

“家主,太太……”她顫抖著聲音道:“錦繡書坊的王管事被,被殺了!”

“什么?”朱氏心一抖。

陸蘊也“騰”地一下站起身,滿臉不可置信。

就連一直躺在床榻上裝昏的陸元寧,也被這個消息驚到。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直直地朝阿無看了過去。

阿無卻搖搖頭,臉上亦是震驚之色。

她沒有殺人啊!

陸元寧心情震蕩。

錦繡書坊的王管事居然死了?!

錦繡書坊是她生母王玉娘的陪嫁鋪子之一。

她生母王玉娘是延陵王氏二房的嫡幼女,自小備受寵愛。外祖父為了她的婚事榜下捉婿,看中了當時正中解元,風頭無兩的父親,得知父親是陸氏旁支子弟后,便親自上門說親。

延陵王氏乃是書香世家,陸家更是簪纓望族,母親是受寵的嫡幼女,父親則是炙手可熱的少年解元,誰又會反對這場婚事?

父親和母親的婚禮辦得十分盛大,外祖父母疼惜女兒,擔心父親無父無母無恒產,母親會嫁過去受苦,便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光物件就有一百八十抬,還有田莊、鋪子若干,是真正的十里紅妝。

這其中就包括了遠在京城的兩間鋪子——一間書坊,一間布莊。

且為了防止父親變心侵吞財產,也怕母親不會管理庶務,母親所有的嫁妝鋪子、莊子的管事人都是外祖父母精挑細選的王家人。

父親自然是不會侵吞母親嫁妝的,不僅如此,上一世在她被匆匆安排遠嫁之前,父親找她談過心,同她說起了這些往事。父親不僅將母親的這些嫁妝鋪子一分為二,其中一半都轉入了她的名下,還叫她不要怨恨外祖父母的薄情,說他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并不理解父親嘴里所謂的苦衷,無非就是覺得她八字命硬害死了母親,所以怨恨她罷了。

后來陰差陽錯她沒能遠嫁,而是嫁去了英武候府,成了英武候府的世子夫人。

幸得英武候夫婦垂簾,她沒有從此一蹶不振,而是慢慢學到了很多東西,也開始嘗試著走出傷痛,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