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解時雨攜帶小鶴溜之大吉。
不到一天,普陀寺山上發生的這一場事故就驚動了整個京城權貴。
販夫走卒無從得到消息,然而流言蜚語是避不開權貴的耳朵的,一時間所有人都對這樁事津津樂道。
文定侯府的姑娘刺傷了承恩伯府的次子!
文定侯府的姑娘原來是個什么樣子,大家都不大說的上來,只記得她十分膽小,論年紀,也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若不是文定侯府姑娘這個身份,恐怕都沒人記得她。
就連侯府里的下人,也都想不起來這個姑娘是個什么脾氣。
就這么個姑娘,竟然把侍衛親軍的莊景給刺傷了。
于是謠言紛紛揚揚,再加上文定侯府暗中操縱,臟水全都潑在了莊景身上,說是莊景冒犯了文花枝。
而文花枝毫發未損,平白無故的成了個貞潔烈女。
承恩伯府上兩眼一瞪,幾位當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了眼。
這和說好的可不一樣。
當初兩家說好要將這件事瞞過去,這才短短兩天時間,文定侯府竟然就變了卦?
本來富貴人家,也常有一些不好說的事,大家都是遮掩著過去算了,橫豎都是利益相連,何必撕破臉皮。
現在情形卻忽然轉變,文定侯府變卦了?
莊夫人在家里聽了這些閑言碎語,氣的冒火,一口氣砸了三套茶杯。
欺人太甚!
要是文定侯府的人在她跟前,她一定要撕爛文夫人的嘴,打爛文花枝的臉。
她氣的改顏變色,但終究是一家主母,按下府上的閑言碎語,轉身去找莊景。
莊景傷了個體無完膚,若不是仗著身強體健,光是從山上滾下去那樣兇險,都有可能一命嗚呼,此時也疼的咬牙。
他在家中是嬌養大的,雖然去侍衛親軍后也受過幾回傷,可也比不上現在的切膚之痛。
刀傷不必說,就連手指都折了幾根,疼的連微微動一下都不行。
還有數不清的淤青和擦傷,左邊小腿上已經脫去了一層皮,每一次換藥,都要疼出他一身冷汗。
再加上天氣日漸炎熱,傷口總是發紅發燙,難以愈合,他自己身上也泛出了一股酸臭味。
他一向愛漂亮,哪里受的了自己還沒死就在床上發臭發爛,瀕臨崩潰。
在聽到莊夫人的轉述之后,他倒是沒有大吼大叫,而是失神半晌。
“這么說,”他控制住自己的聲音,“文定侯府是想把女兒嫁給我了。”
他感覺文家簡直就是權貴之中的一朵奇葩,挨著了就脫不得身。
可他前途一片光明,青春年少,為什么要被文定侯府纏住。
莊夫人從鼻孔里哼出兩道重氣:“他們想把女兒塞過來,外面竟然還說是我們想要攀附他們,干脆就將事情撂下,橫豎他們是姑娘,難道我們還怕不成。”
男人的名聲上有一點污點,算不得什么,但是文花枝就不一樣了。
外面大好的男兒,可都沒她的份了。
縱使有人沖著文定侯府去提親,那也都是別有所圖,根本不是成婚的好人選。
莊景忍痛搖頭,心想這兄妹兩人可不是這么好擺脫的。
越想越疼,越疼越氣,還沒等他清醒著想出個辦法來,文定侯府竟然派人上門來要說法了。
莊景這回氣的真是差點嘔出黑血。
他本不想和文花枝一個小姑娘不清不楚的鬧,可文定侯府也太過分了。
他也是被家里慣壞了的小子,別看平常都是笑嘻嘻的,可脾氣一上來,也頗有些不管不顧。
叫家里的家丁將人打出去,他頂著一身傷,散出去許多張名帖,將平日里笑臉堆起來的小伙伴都召喚了出來。
凡是侍衛親軍里的小伙子,背后關系千絲萬縷般相連,哪怕是脫下那一身皮,大家也輕易不敢得罪。
萬一哪天哪個小伙子扶搖直上了呢。
莊景坐著轎椅,由人抬著一路直奔文定侯府,他要先將文定侯府砸上一場,然后再利落的去宮里請罪,就憑著他這一身傷,還怕沒理。
這事還不能等,再等他這一身傷就沒這么萬紫千紅了。
于是沒有一絲絲防備的文定侯府,就迎來了莊景這一場大鬧。
從大門打進前院,莊景所向披靡,鬧了個徹底。
他坐在軟椅上,看著文郁從后院往外趕,他是個君子似的人物,身邊還跟著幾個女眷,是文夫人、解時徽和文花枝。
女眷身后,更是墜著一長串粽子似的嬤嬤和丫鬟。
然而就這么一大群人,莊景依舊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后的解時雨,天色陰暗,氤氳著濕氣,她就從繽紛的花枝中走出來,越發顯得色彩濃艷。
解時雨是被解夫人帶來做客的。
莊景沒來得及多看解時雨,文郁已經皺起眉頭:“莊景,你想干什么,這里是文定侯府,文家還沒散呢,還輪不到你來糟蹋。”
文花枝鼓起勇氣,想上前拉扯一下文郁,卻被文郁一個眼神嚇退了。
莊景也沒看她,沖著文郁一笑:“來瀉火。”
“來我家瀉火?”文郁招呼著家丁護衛,心里恨的牙癢。
他疑心莊景知道自己的底細。
也許解時雨知道的就是莊景告訴她的,聽聞侍衛親軍中有那么一小撮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又或者莊景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解時雨告訴他了。
畢竟事發之時,文花枝說莊景和解時雨舉止親密。
因為疑心,他越發覺得莊景打上門來是在耀武揚威,并且幸災樂禍。
他憋了一肚子邪火,回頭看一眼解家姐妹和文花枝,想尋一個瀉火的對象。
“對,就是來你家,”莊景依舊是笑,“正好解大姑娘在,就給我做個證人,看看那天到底是誰發瘋。”
所有人都將目光望向了解時雨。
文郁轉頭看著解時雨,看她瞪圓了黑溜溜的眼睛,略微詫異的張著嘴,更加認定了解時雨和莊景就是一伙的。
不然她不會眼睛這么亮。
他這么一抬眼,戾氣十足,沒嚇著解時雨,倒是將文花枝嚇了一個哆嗦。
而解時雨察言觀色,也知道自己成了個靶子。
她鎮靜的捏著帕子,正色道:“莊大人,文世子,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想,只是我人微言輕,又是文定侯府的姻親,說出來的話恐怕不足以讓人信服,不如請兩位找一位中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