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知哪個缺德鬼屙了坨屎,那屎不偏不倚,就橫在樓道中央,黃中透黑,冷冷地坐在那兒瞪著我們。
這是本單元除一樓以外所有人的必經之地,于是……
“哎喲……”樓上的“綠毛姐姐”退后了足足三尺遠,“誰呀?太過分了!”說罷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然后鼓起勇氣從它上面“飛”了過去。
又來了一個人,他晃動著耀眼的鏡片,仰著頭,走過去。于是屎的“臉”上被清晰地印上了波浪形的“皺紋”,還有一串漸淡的黃腳印向上延伸而去;旋即,門“砰”的一聲開了,一雙鞋飛了出來。
一陣高亢的喇叭聲后,大人們都下班回家了,在外野夠了的小學生、初中生也回家了。于是在那坨屎的周圍聚了幾圈人。那坨屎由于先前的一腳和現在眾多逼問的目光,好像一個窘迫的孩子,低著頭不說話。
真是一“屎”激起千層浪。有人高喊:“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隨地大小便的?”
“有些人就是素質低!”這是學生會的玲玲在說話。
“一代不如一代!”一個老太太也插嘴道。
正當大家爭得難解難分之時,一個瘦腦袋插了進來:“大家靜一靜!我們應該先分析分析嘛,要透過現象認識本質!”
“一坨屎,有什么本質?”
“本質上,它是一坨屎。”
“廢話!”有人喊道。
“是人屎還是狗屎呢?首先,從體積上來看,排除了大人干的可能性;其次,從色澤以及氣味方面分析,小孩也被排除了。綜上所述,是……”
“狗屎!”人們恍然大悟起來,果然“瘦腦袋”的研究生沒白讀。
“誰家有狗?”有人大聲問。
于是,幾個人匆匆地走了;還有幾個,由于人多擠不出去,便有些緊張地站著。
“是‘綠毛’家的吧?我親眼看見她家那條禿狗昨晚出來晃過。”
“我也看見了……”
“綠毛姐姐”家的防盜門開了,她一只手指著人群:“誰說是我家布宜諾斯艾利斯干的?有種的站出來!我家布宜諾斯艾利斯會干那事兒?我家……我家……”“綠毛姐姐”因為激憤,變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王主任?”人們的目光轉向角落里的王主任。
“不,不,你們仔細想想,我家來福只吃進口狗食,看看這屎,典型的營養不良嘛!”人們看看屎,又看看王主任,相信了。
“咦,昨夜聽見隔壁有狗叫……”大家的目光于是轉向“隔壁”那位,像要將他點燃似的。而“隔壁”那位則挽了挽袖子,雙手叉腰瞪著人們。人們向后退了退,不敢吱聲了。
嚓、嚓、嚓嚓……背后的聲音讓人們重新想到那坨被遺棄多時的屎。只見兩個三四歲的小孩,將手中的小鏟伸向那坨屎。那坨屎因為停留的時間過長,已板結了,于是,小鏟子就接連鏟了幾下。幾個人捂著嘴笑了,因為他們看清了孩子胸前的牌牌——特殊幼兒園。原來是兩個殘疾兒童!老太太愈發不滿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竟然玩這個!”王主任一看,心想,是該干部出來起作用的時候了,便扯著喉嚨喊:“誰家的‘傻’孩子?大人快來管一管,在玩屎咧!”一個婦女尖叫一聲,奔了過來,滿面怒容地掄起手臂在一個孩子的屁股上留下了五個火辣辣的手指印:“誰叫你玩這個的?快說!”
“哇——”另一個孩子委屈地哭開了,“我們不是在玩這個,我們,我們是想把它移走,嗚——阿姨,阿姨說,要講衛生,要——保護,保護環境,哇——”
人們仿佛給馬蜂狠狠蜇了一下,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