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生殺最新網址:aixs
為天下殺,為天下生……如何又不該會是為天下生,為天下殺呢?
軒轅琲的意識已開始有些模糊,可那石罕赦卻愈見癲狂與興奮。
“出手啊!出手!刀?!槍?!隨便你挑!你不是很能打嗎?!哈哈哈哈……咳……”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告訴過軒轅琲,但她已經記不清那個答案,她只記得幾乎貫穿了始終二字:殺生。
比之氣力將竭的軒轅琲,石罕赦似乎并不好到哪里去,盡管那具布滿陳年傷疤的身軀看起來健碩非常,可石罕赦暗自加重的喘息和咳嗽卻無時無刻不在透露那具軀殼下所存的生機,就如流沙一般正隨風消逝。
“呼……呼……”
究竟怎樣才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王者?
齟齬而行,石罕赦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早已提不太動手上的那口刀,現在幾乎只是將那口沉重的刀當作拐杖來用,支撐著他一步、半步地挪向精疲力竭的軒轅琲。
路過之處,沙上卻不曾留下一絲痕跡。
“呼……呼……”
反復開裂的傷口讓軒轅琲流了太多的血,她漸漸又感覺到了這大漠中的寒冷。
“為何你一定要對我軒轅家的人……如此趕盡殺絕……”
軒轅琲支撐著身子,站在了那鄭大飛的尸首前,盡管當日她不曾真正親眼目睹野胡人如野獸一般茹毛飲血的荒唐,但她……決不允許任何敵人在她玄國兵將死后還要侮辱損毀他的尸首!
“趕、盡、殺、絕……”
石罕赦那雙如同禿鷲一般陰鷙的眼睛瞬間升騰起了仇恨,仿佛是兩團濃重的煙霧,即刻在四周漫布,使得石罕赦整個人看起來都被怨毒所籠罩。
“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盡管石罕赦的中原漢話聽起來依舊生硬,可他如今咬著牙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那心中重復了多年的疑問說了出來,軒轅琲聽得清清楚楚。
“你以為我們真的生來就是只知道吃人殺人的野胡?!”
“難道我們不想好好安頓下來?!”
“這一切都拜你軒轅家,拜你玄國所賜!”
“我們的家,我們的牛羊,我們父母、兄弟姐妹、妻兒!為什么要將我們滅族?!”
“為了報仇……我們就這樣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野胡……”
石罕赦步步逼近,可越是逼近,他的身子就越是抖得厲害,而方才還包圍在四周的野胡人竟是盡皆沙化,只剩了他一人!
“哈哈哈哈……去吧……去吧……殺了她,殺了她……”
瘋女人又笑了起來,徑自在沙丘上坐下,突然卻毫無憑倚地倒在了沙丘上,這么多年了,她有時仍然會忘記自己已經沒了一條手臂。
“殺了她……殺了她……哈哈哈哈……”
倒下便倒下,瘋女人并不在乎自己身上會多一些沙塵,反而肆意地在這沙丘上扭著身子繼續著她的癲笑。
那樣子,頗有些像那敦煌夜市街頭上隨著異族的流浪老人的笛聲舞動的毒蚺。
“殺……殺……殺!”
石罕赦終于走到了軒轅琲的身前,戰穩了身形的他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刀,只要這一刀下去,軒轅琲便會身首異處。
“啊!!!!!”
“鏗!!!”
然而,刀鋒并沒有落在軒轅琲的身上,更沒有石罕赦所期待的那聲豁開血肉的聲響。
是一聲振響,仿佛劈在了石頭上,可是這種地方哪里來的石頭?
方才站在那里的軒轅琲也沒了人影,可她也不曾遠離。
石罕赦低下了頭,看向了刀尖,軒轅琲正跪在那里,頭發完全披散,而她的雙手正握著刀尖。
在那一刻,石罕赦打心底多少佩服起了這個看起來很是年輕瘦弱的玄國王爺。
“這樣接刀,也不怕斷了你的十根指頭?!”
“哼……”
軒轅琲沒有回答,石罕赦同時也看清了那雙手上似乎多了什么東西,是一個圓環一樣的東西。
原來,就在石罕赦的刀劈下來的那一瞬間,軒轅琲立刻跪下身子,反手將頭上的發冠摘了下來,又用這發冠借力卡住了幾乎要落在她肩上的刀尖。
“死到臨頭,你還有多少力氣?!”
并不理會石罕赦的嗤笑,軒轅琲牟足了勁突然站起身,放開了手上已被砍出了豁口的發冠,石罕赦竟被她這力道頂得摔倒在地。
雖然不知是何緣故,但軒轅琲也看了出來,眼前的石罕赦已是強弩之末。
“呃……”
強撐著,軒轅琲拖抱起了鄭大飛的尸身,不管怎樣,只要有那一絲機會,有那一絲可能,她要活下去!
“想……逃?!”
看著軒轅琲拖抱著尸身在沙丘上艱難膝行,石罕赦慢慢爬了起來,凄冷的月光照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腳……也開始沙化了。
“啊!”
抱著生的信念向前膝行而去,軒轅琲完全沒注意到身后的動靜,直到她的脊背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刀。
這一刀,直接割碎了她的護甲,自然也割碎了她的皮肉。
“哈哈哈哈哈!誰生誰死呢!”
翻滾在沙土中,瘋女人摸著自己的臉頰,指頭展開又握緊,握緊又展開,像是在計算著什么時辰。
生與死的游戲玩到如今,他也該出現了。
冷月凄白,映照腳下的沙子也泛著慘白,仿佛那些不是沙子,而是碾為齏粉的萬千尸骸。
瘋女人探出她僅有的一只手臂,那膚色居然在這月光的映照下也是更加白皙勝雪。
烏壓壓的野胡軍隊,轉瞬即逝,瘋女人用她的指頭感受著風中飛沙,很是滿意,滿意她造就而成的這場美景。
“跪下求饒……求饒!不!求饒也沒用!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玄國所有人!所有人!!!”
隨著石罕赦的癲狂,周遭慢慢起了變化,那些舉臂高呼的野胡人的身形竟是逐漸沙化,飄散在呼嘯而過的風中!
然而,這樣令人驚駭的景象幾乎卻是沒人關心,方才一早躲到遠處暗中看著軒轅琲與石罕赦的一場惡斗的瘋女人更是不屑一顧。
正好有幾位野胡人的騎兵就并立在她的左右,不過轉眼之間的功夫,幾道兇悍的身影便也一同沙化盡歸虛無。
“美景啊……真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你們玄國人不是都很能打嗎?!這就認輸投降了嗎?!”
盡管一向自負于自己的天生神力,在這個時候軒轅琲卻也明白自己再戰下去也不會有生路。
這樣的美景,總是會讓她想起故人。
“我……你……軒轅家的人血債血償!”
心神不定,正與石罕赦生死纏斗的軒轅琲立刻被對方尋出了破綻,登時肩上便挨了一腳。
這一腳不偏不倚正隔著殘破的甲胄踢在了她肩頭的傷口上。
為天下殺,為天下生。
可是……一切的紛爭真的只能依靠著這種冷血與殘忍才能結束嗎?
已不知這是第幾回,流血,結痂,撕裂,流血……
再熟悉不過的粘膩,悄然無聲地順著她的指尖一滴一滴滲進了沙里,這漸漸讓軒轅琲感到了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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