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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能做什么?!娘親生我而死,出伯我救不了,臨川的百姓我也救不了,皇嫂也因我身陷流言而自裁。我軒轅琲空有一個王爺的名頭,卻也只能困在這北疆!”
幾乎是聲嘶力竭,軒轅琲朝著聿清臨大喊大叫。
曾經,她以為自己好好讀書,好好習武就能做一個稱職的賢王,能幫她的阿兄做一代明君,可在鄴城皇宮里,在朝堂之上,哪里有她的位置?
或許是她肖想了,自己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康王,就該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北疆苦寒之地。
“軒轅琲!!!”
聽到軒轅琲的喊叫,聿清臨咬了咬牙,聲音又抬高了幾分,比起軒轅琲口齒不清的哭吼,他這一聲仿佛從真智和尚那里學來了佛門獅子吼的精髓。
聿清臨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就連脖頸上似乎都爆出了青筋,他感到自己兩邊的太陽穴都在一跳一跳地作痛。
“你口口聲聲說要堂堂正正的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你是女兒身,難道都忘了嗎?!”
“是誰說要做一個好康王,讓百姓有飯吃,有衣穿,讓臨川再也不受戰亂之苦?!”
“如果你只是說著玩的,那你就老老實實地永遠待在北疆,吃你的烤羊腿!”
好似斛珠傾倒,聿清臨嘴里一句接一句,手上也是愈加憤怒地一招接一招,自己也在氣頭上,正哭鬧耍著脾氣的軒轅琲如何招架得來?
一時不避,聿清臨一拂塵便把她打得直接躺在了地上,軒轅琲甚至覺得自己聽見了來自手臂骨碎的聲音。
“很多人,都在等著你重新站起來,帶他們回到鄴城……”
“我再問你一句,你是要繼續留在北疆茍安一時,還是要好好的當你的康王?師徒一場,你若想留下,我不會勉強,若不留……”
大發了一通怒火,聿清臨的語氣平和了許多,他將拂塵收回了身后,向躺在地上的軒轅琲伸出了一只手。
這只手,很快就等到了他想拉住的那只手。
“老芋頭,你可知道你正在說的,可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拍了拍身上的泥沙土石,軒轅琲暗暗活動了下自己的右手腕,還好,只是疼得緊,沒有像預想中的骨折。
故意忽略了手腕的疼痛,軒轅琲也終于正起神色向面前的聿清臨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這么嚴肅的時刻,這么嚴肅的問題,聿清臨也很想嚴肅地回答,可當他看見軒轅琲那張哭得紅彤彤,沾了滿臉土灰,花貓似的臉卻突然忍不住發笑。
笑著,還偏偏又要模仿軒轅琲的口吻。
“小鬼頭,我既然能這么說,自然知道你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
不知該說聿清臨是十分自信地在夸贊她還是在貶她,軒轅琲氣呼呼地瞪向了聿清臨,這時候更適合不開口的回擊。
直到這時,軒轅琲仍然沒有將聿清臨的話放在心上,她甚至以為聿清臨只是在說要帶她和其他人溜回鄴城。
“無法無天的人,自然就該有一個無法無天的師父帶著去做些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聿清臨挑了挑眉頭,話鋒轉過了彎彎繞繞,他以為軒轅琲知道他在說什么,眼下瞪著他是因為心中還在猶豫。
“嗝!老芋頭,你等著,嗝!早晚有一天,嗝!你那把劍,嗝!是……嗝!是……嗝!是我的!”
剛才又氣又急,哭鬧時反積了不少的氣,現在軒轅琲飽嘗了剛才大哭的后果,打嗝打到停不下來,她這模樣看起來一定很蠢。
都怪眼前這老芋頭!
今日的比試就此結束,軒轅琲和聿清臨回去的一路上,她仍然不停打著嗝。
“嗝!老芋頭,你不準笑……嗝!嗝!”
羞憤不已,軒轅琲一直走在聿清臨的前頭,可即便如此,她似乎也能聽見聿清臨在身后隱忍憋笑的動靜,可每每一回頭,聿清臨不是裝作在看周圍的風景就是故意揚著下巴學她剛才的模樣回瞪著她。
真真是氣人!
“小鬼頭,你真的很想要竹方卻玉嗎?那么多好兵器不用,為什么偏偏看上了為師這么一把年歲過頭的劍?”
聿清臨突然問起了軒轅琲這個問題,一邊問著,一邊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腰間的荷包,摸出了兩塊桂花糖來,一塊扔進了自己的嘴里,一塊抬手扔向了剛剛轉身過來的軒轅琲。
萬幸,軒轅琲一抬手便抓到了,也學著聿清臨的樣子把桂花糖朝半空一扔,扔進了自己嘴里。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看過你在院子里舞過那么一回劍,我就很羨慕……想有一把劍,但那些劍都沒有你的劍看起來好看。”
軒轅琲說這話時,舌頭下含著桂花糖,口齒不清,便手腳齊上比劃了起來。
聿清臨聽了這理由也很是無語,別看軒轅琲已經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了,這舉手投足間可還是個小鬼頭的模樣,怎么看也不像是個能擔當大任之人。
頭一回,聿清臨為當時與那邪魔立下的賭局而后悔。
“只是為了好看?”
聿清臨嘟囔著,干脆將竹方卻玉從身后用拂塵化了出來,遞給了軒轅琲。
若是像從前,竹方卻玉還沒被那邪魔封印的時候,它聽了軒轅琲方才說的那些話,準會高興地在半空發瘋似地飛來飛去。
可如今,它卻很寂靜,聿清臨很想看見它在天上地下不聽話地亂竄的模樣,但指腹拂過劍身,只有不變的涼意。
“真的送給本王了?!”
盡管聿清臨看見了軒轅琲雙眼中那無比渴望的光芒,可他還是要掃興地回她。
“今日你的表現也還不差,為師就暫且先讓你看看……”
“謝了,老芋頭!”
直接忽略了聿清臨的后半句話,軒轅琲連忙將竹方卻玉拿在了手中,以前她只有偷看的份,現在總算能好好地摸上一回了。
很快,軒轅琲的目光便被劍身上的那兩行小篆給吸引了過去。
雖然她平日里喜歡胡鬧,正經功課學得七七八八,可這小篆卻難不倒她,還在鄴城的時候,她走街串巷也曾去東街的古玩行看過熱鬧,也是在那時學認了不少小篆字。
“竹方卻玉,立羽之昂。哦,老芋頭,原來你這兵器的名字是這么來的!”
軒轅琲抬頭看向了竹方卻玉的主人,又恍然大悟般地朝著聿清臨點了點頭,嘴里的桂花糖也被牙咬得嘎吱作響。
“一口一個老芋頭,好歹我也是教會了你幾招花拳繡腿,你該叫我一聲師父。”
“那你不也是一口一個小鬼頭?”
再度兩相對視,軒轅琲從聿清臨手里搶走了一塊幾乎要到了某人嘴里的桂花糖,這下子,兩人同聲同氣都又轉過去了腦袋。
一個只顧著愛不釋手地低頭看劍,一個只知道昂著頭朝嘴里塞桂花糖。
一個是稚氣未脫,一個是孩子脾氣。
軒轅琲很享受拿著竹方卻玉在手的感覺,不時地上下揮舞,雖不成劍招,看上去卻頗有幾分俠意,只是北疆界內地屬荒原,倒沒有些亂生的枝葉由她胡鬧劈砍。
而一旁原本跟隨在側的聿清臨也漸漸慢了腳步,荷包里的桂花糖已經吃完了,百無聊賴的他已經在軒轅琲身后默默看了她許久。
此情此景,總會讓他想起自己以前還在止水峰學藝胡鬧時的日子。
師父常年云游四方,雖有師徒之名,卻無師徒之實。他如今這一身功夫和術法都由師姐鑄月一手教來。
他的師姐教他習武的方法很特別,一開始,要他想辦法從山腳到山頂追上快如閃電的自己,接著,又是要想辦法躲開她隨時隨地的偷襲,最后功成,每日他幾乎都要被他的好師姐從山頂揍到山腳,再從山腳揍回山頂……
是了,如今他也用著同樣的方法來教軒轅琲。原來,就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自己漸漸活成了她的模樣。
他在止水峰上挨揍的日子過了很久,一直到某一天鑄月將竹方卻玉直接扔在了他的面前,寒利的劍鋒險險直接刺穿他的腳掌。
待他拿起竹方卻玉之時,鑄月也將昔日師父肩上的責任完全交給了他。
竹方卻玉,立羽之昂。這是一個謎面,謎底,是“匡翊”二字。
止水峰一派,修的是逍遙道,卻從未真正的放手逍遙。
聿清臨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時候,荒原上有微風輕拂他的耳際,好似是這天地也那一瞬同他一樣發出了無聲的感嘆。
“聿清臨啊……你原本以為這只是你和那邪魔之間的賭局,現在看來,卻是深謀遠慮的千年算計。”
闔上了眼,不見天地,唯余本心。
聿清臨多么希望他能夠永遠地再也不睜開這雙眼睛,可是已經注定的宿命卻不會因為他而止步不前。
“老芋頭,看在你答應了本王贏過第三場比試就把竹方卻玉送給本王的條件的份上,你剛才說的那件事,本王覺得或許可以,就這么說定了!”
“那件事?哪件事?而且我什么時候答應過要把竹方卻玉送你了?”
聿清臨聽著已經跑遠的軒轅琲傳來的叫喊,深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