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也已見蕭條,有能耐有能力逃走的宮人,早就已經逃了。
天子盛怒之下,又殺了一批。
如今冷颼颼的皇宮,竟像是一個大大的墳場,正要埋葬四百多年的王朝。
群臣早已散去,其中有多少早已與城外暗通曲款,根本不得而知。
江山崩塌,改朝換代。
臣子可以易主,但是天子,只能以死殉國。
慶弘皇帝已經年過四十,此時坐在龍椅上,卻像一個孩子一般茫然無措。
在他的前半生,都是受妖太后控制、壓制,沒有半點自由與之主。
所以當妖太后被除后,這位當了十幾年傀儡皇帝的天子,便放飛了自我。
往后數年,雖有睿王一直在旁各種絮叨,但是睿王卻并非是權臣,權王,沒有剝奪了皇帝手中的權利,而獨斷朝綱。
這或許,也是睿王生前的一大敗筆。
此后,睿王雖努力的當一個補鞋匠,卻根本補不好大明王朝這雙破鞋。
當看到曹柘一步步走進大殿時,這位皇帝陛下,立刻驚慌失措,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護衛!護衛!有刺客!來人啊!有刺客!”
曹柘一甩袖袍,筆挺的站直,看著這位失措的天子道:“在下玄玄子,天下人尊我一聲夫子,此番見過皇帝!”
慶弘皇帝聞言,起先根本克制不住憤怒,緊接著卻又勉強收斂住眼神中的惡意,隨后用干澀的嗓音說道:“你就是夫子?朕曾多次宣你入朝為官,你為何不允?”
曹柘微笑不言,實則在想:“有這么回事嗎?”
慶弘皇帝接著快速說道:“夫子!現在朕封你為國師,大國柱,一字并肩王,有見皇不拜之權,另外朕的皇宮中,有什么你喜歡的?財寶!女人!什么都可以,你盡管拿去!”
“你···你即刻替朕退了那反賊,朕命令你···不···不求你!”
曹柘根本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這位皇帝卻從龍椅上滑落下來,然后瀕臨崩潰。
曹柘卻道:“確實可以做到!但是我只問一句,陛下覺得,這天下該怎么治理為好?”
慶弘皇帝猛然抬頭,雙目之中,爆射出璀璨的光:“開倉放糧,還有···輕徭薄賦,還有···減少徭役,朕會當個好皇帝,求···求求你!”
曹柘搖了搖頭,隨后說道:“準備寫禪讓書吧!”
慶弘皇帝瞪大了雙眼,立刻尖叫道:“不!不!我不寫!不寫!”
曹柘道:“你會寫的!”
說罷,走出了大殿。
殿門口,兩名早已站定的太監,沖著曹柘鞠躬,隨后走入了殿內。
曹柘傳播浩然之氣,或許門徒多為心懷正義的讀書人。
但是他傳播武道,那門徒便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皇宮里的太監,也有他的弟子···這不稀奇!
城墻上,戰火已經點燃。
飛馳的武者,操控著各種道術的道人,隱匿在人群中的妖魔,還有各種各樣的異族、鬼祟,都在這戰場之上,神出鬼沒,各自有著謀算和貪婪的需求。
而曹柘登上城樓的時候,這所有的一切混亂,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多達一千零一顆的不死炁,在曹柘的體內匯聚成一座浩瀚的大陣。
陣勢展開時,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聽從曹柘的號令。
“夫子!”有人認出了曹柘,然后想要拜倒,接下來又想到了曹柘的教導,而止住了身形。
隨后無論是哪一方的陣營里,呼喊‘夫子’的聲音,都一浪高過一浪。
中軍陣中,石佛王森和白蓮教主盛千綸,同時都變了臉色,卻不敢下令對這個站在城頭上的道人發難。
“這一戰,打了挺久!”
“該歇一歇了!”曹柘說道。
下方不少人,原本澎湃的戰意,頓時為之收斂,等待著曹柘的下文。
王森騎著魔化后的戰馬,來到陣前,仰望著這位名揚天下的夫子,隨后抱拳說道:“戰已至此,明失其鹿,我等不可能回返,還請夫子見諒!”
曹柘卻道:“諸位誤解我的意思了!”
“我是說···這一戰結束了!新的王朝,新的皇帝,也將登基。”
“皇宮里的那位,已經在寫禪讓詔書,當年睿王既然欠下了這么一個承諾,那今天我便代他,將這個承諾還給各位。”
曹柘的話音一落地,無論是城墻之下,還是城墻上,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氣,隨后歡呼聲四面八方的聚攏而來。
這場必將死傷慘重的大戰,如果能不打,一切和平過渡,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王森也露出喜色,如今諸方諸侯之中,就屬他的聞香教,兵最多,實力最強。
如果論誰有資格當新皇,他當仁不讓。
至于白蓮教,之前與朝廷大軍糾纏的太兇,且沒有如張生這樣的人才,在背后幫忙種田,表面上實力是遠不如聞香教的。
“敢問夫子,既然慶弘愿意退位,那這新的皇帝,歸屬何人?”王森問道。
曹柘的目光,在所有諸侯的身上,一一掃過。
隨后問道:“那我倒是想要問一問,這江山歸屬爾等,爾等又打算如何治理這大好河山?”
王森率先給予了回應。
他的回答,要比慶弘深入、深刻的多。
絕不是口頭上的所謂輕徭薄賦,修養民生,這話誰都會說,做該怎么做,該怎么落實,那才是真正的老大難。
王森回答完之后,盛千綸以及各方諸侯,紛紛都給予了回應。
說法大同小異,也有一些偶有亮點,但過于‘超前’實則不足取。
曹柘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張生身上。
隨后說道:“又見面了!這一次···你會給我什么答案?”
張生一愣,隨后領會了曹柘話中的意思!
是啊!
除了這位教授天下的夫子,誰又能創造出《種田經》這么神奇而又強大的功法?
張生深深一鞠躬,隨后答道:“我覺得,治理國家,無外乎讓所有人都吃得飽,穿得暖,安居樂業,少憂少慮。只要能做到,其實無所謂政策。”
這個回答屬實簡陋了一些。
王森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遞給張生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說的不錯!雖然簡單了點,但是我很喜歡!”
“所以,這個皇帝,你接著來做!”曹柘直接點帝,定下了張生。
這個決定當然不是一拍腦袋,便臨時得出的結論。
漫長的這么多年里,張生始終克制欲望,克制貪婪,甚至跨越了功法誘惑,選擇了修養民生,真正的將百姓福祉放在第一位,而個人的權勢名利放在了之后。
這場爭奪天下的混戰,張生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壯大、坐強,他卻偏偏選擇了身在后方,默默的安穩民心,穩固百姓的生計之本,甚至名義上投效了王森,等同于一定程度上,放棄了自身的前途。
這樣的人,或許并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皇者’。
但是曹柘喜歡!
而只要曹柘喜歡,這便也已經是最強大,且最無可爭議的理由了!
曹柘此言一出,所有的諸侯,皆是嘩然。
隨后王森和盛千綸的臉色,同樣都陰沉下來。
王森甚至冷笑道:“夫子難免有些高看自己了!這天下,是我們這些人用一刀一劍換回來的,豈是你一言可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