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起來!”樸蘿怒急。
“我求求你了,樸蘿,小姐,青小哥,只要你把身份給我,讓我安安心心的嫁去王府,來世叫我做牛做馬我都甘愿。”白荷哭著抱住樸蘿的腿。
“你怎么想不明白呢?那七皇子絕非良配啊。”樸蘿大聲道。“你怎么這樣,不知輕重,不知好歹?”
“又有哪個男人不是這樣呢?”白荷反問,“難道養不活老婆孩子的就是好男人了嗎?懦弱貧窮的就是好男人了嗎?三妻四妾的就是好男人了嗎?”
“男人的本性如何,本就是全憑運氣,更有那成婚時滿口仁義,過了幾年狗屁不如的!我這一輩子,只想嫁個有錢又有勢的!若是年輕又有才華,便更好了!這些都是不會變的!我何必要去賭那虛無縹緲的人品!”
樸蘿竟一時語塞。
“還是說,你舍不得你的身份了?”
“當然不是。王府很危險,我的家人也很危險。”
白荷打斷道:“既然不是舍不得你的身份,那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送了我吧,我這一輩子體弱多病,家中貧困,這樣的生活,只過一日我也甘愿,若是能過上兩日,我便覺得賺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擔心我的安危。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從小就衣食無憂、吃穿不愁,你從小就高高在上,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希望每次生病都有藥吃,這樣才不會突然死掉!我希望可以穿到好看的衣裳,我最羨慕的就是鎮上的成衣坊里頭可以自由買衣裳的姑娘,你知道嗎?我每隔三年才能買一件新衣!剩下都要自己做,我根本不喜歡素雅的料子,可是這樣的料子最便宜!”
“我從小到大最討厭的男人你知道嗎?就是我的父親!他辜負了我的母親,更辜負了我!就因為他沒有出息!”
“我想要嫁給一個最有出息的男人!我也想要衣食無憂、吃穿不愁!你知道我還想要什么嗎?我想要叫別人都聽我的話,因為我從小到大都只能聽別人話,看別人的臉色做事情!”
“和這些相比,你說的那些危險又算什么!這是我所追求的事情,我愿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你難道就沒有想做一件事情,想到奮不顧身也想去做呢?你難道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這樣的想法不分高低貴賤吧?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這就是我的追求。我討厭你擺出那份高高在上的、一副為了我著想的嘴臉,你都不了解我,你憑什么說自己是為我著想?”
樸蘿幾次張口,卻沒能說出來話。白荷頂著自己的面孔,說出這樣一番話,叫她大受震撼。一時間,她竟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錯了,還是白荷錯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是三聲規規矩矩的扣門聲。
“小姐,王妃命我們來恭候您,小姐若是收拾好了,就說一聲,我們便接您入府了。”是一個四平八穩的女聲。
白荷大口喘了幾口氣,平復著激動的心情,她看了眼被扯壞的衣裙,當即脫掉,換上了之前樸蘿買的的常服。
至于行李包裹之類的,原本她也沒有什么,這一路吃穿都依靠白乞兒。
白荷看了樸蘿一眼,但是樸蘿有些愣怔,沒有任何表示。
白荷咳了一聲,恢復了溫柔的語調,說道:“那我去了,你就不必跟過來了。我就同王妃說,你們回去把消息告知我的親人好了。”
樸蘿還是愣怔。
白荷嘆了一口氣,便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樸蘿不受控制的叫住她。
白荷回頭。
“你,你還記不記得,你的未婚夫了?”
白荷驚訝的回頭,盯著樸蘿看了幾眼,心中千回百轉,似乎她明白樸蘿為什么會救下她,還對她這樣好,也許是曾經見過裴哥,也許是……但是白荷卻沒有問話,這些東西都不重要了,她不想了解,也不想問,有的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白荷只是說:“不必提了,當初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我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樸蘿張了張嘴,她想說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里,也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回想起那個洞窟,一盞燭火,那個清瘦的男子拿出一張紙,上頭畫了一個美麗的姑娘,姑娘鵝蛋臉,眼角下有三顆淚痣,楚楚可憐。
“她身體不好,治病要花很多錢……她父母待她很差,我很擔心她……”
樸蘿印象中,這是一個善良、柔弱、體弱多病又喜歡哭泣,需要依賴別人的可憐人兒。
可是……如今,這個迫不及待要進王府的人,就是那個乙四三口中美麗可憐的姑娘嗎?
一時間,樸蘿有些恍惚。
在滴血觀藏書閣的地下密窟里,白乞兒已經堅持了太久了。
底下的燭火忽明忽暗,兩個人的對話終于到了盡頭。期盼中,兩人聊得不愉快而發生口角和爭斗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最后的會談竟合作愉快的收場,這對于貓和水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個鼠王身后的富態男人起身,在墻壁上按動了一下,伴隨著一陣熟悉的轟隆聲,書架緩緩的下沉。
白乞兒隱藏在上頭的陰影里,一動也不敢動,他可以選擇現在竄到書架頂端,先一步出去,可是這樣太過于冒險了,這些人都在抬頭向上看呢。
那叫王爺的,一邊看還一邊稱贊他們南州的機關做的好。
白乞兒只能等幾人跳了上去,書架又緩緩的回升,之后再做打算。
白乞兒在黑暗中的地下等了很久,等到他們都已經遠去了,才摸索到了墻壁上,按照剛剛那富態男人的做法,有樣學樣的按下去。
“隆隆”的聲音響起了,白乞兒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一躍回到了地面上。
突然,他渾身的汗毛豎起,一股死亡的氣息襲來!他的身體先腦子一步做出反應,他忽然往后一仰,堪堪的躲過了致命的一劍。
白乞兒伸手抹了一把脖頸,手上一片鮮紅。
他脖頸被劃破了一個小口子,血一滴滴的滲了出來。只差一點……他就命喪劍下了。白乞兒死死的盯著前方。
“呵呵,小子,你反應倒是很快嘛。”一個蹁躚的身影從書架后頭緩緩走出來,她沒有發動攻擊,而是像貓戲弄老鼠那樣,先戲耍一番。
白乞兒一眼就認出,正是那個女人,那個低眉跪坐在“王爺”身后的女人,原來竟是一個狠角色!
“就你一人?”白乞兒冷聲道。
“當然,不過收拾你足夠了。”那女人同之前在密室中的乖巧形象截然相反,她悠閑的依靠在書架上,就著月光打磨著自己的指甲,用的正是剛剛傷到了白乞兒的那柄短劍。
短劍上染了白乞兒的血,她的指甲也染了好看的朱紅色丹蔻,相得益彰,更加妍麗了。
她時不時的對著月光照耀一下自己的指甲,似乎在等白乞兒求饒,她最喜歡看敵人絕望的樣子了。
可是現在白乞兒腦中只有無數怎么脫身的想法,他的第六感不斷的告訴他,這個女人危險……絕對,不可力敵。
他拔出自己的佩劍對著女人,散發出一種想要全力以赴、大戰一場的信號。
可是在他沖向女人的一瞬間,卻突然轉了一個彎,從兩人中間的書架空隙直直的沖了出去,然后迅速在書架之中來回的變動路線,企圖躲掉女人。
“呵,滑頭的小子。”女人輕輕吹了一口氣,不見她如何動作,變鬼魅一般的緊緊跟在白乞兒的身后。
雖然每次都被白乞兒利用書架的優勢,及早的轉向,再繞圈,可是,這個女人卻完全的跟上了他的腳步,甚至還離他越來越近!
“噗嗤,”又是一劍,白乞兒的胳膊也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可是他能做的也只有專心逃跑。
又是“刺啦”的一聲,白乞兒的大腿上也被刺了一劍,他躲閃的及時,只是衣服下擺破了一個大洞。
那回頭的一瞬間,那女人還似乎對他微笑了下。
白乞兒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左躲右閃,就這樣,渾身還被刺破了數處,僅僅是避開了要害之處,身上細小的傷口不斷,流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這個女人是不是為了戲耍他而手下留情了!這女人的武功之高,平生未見,也許只有婆婆有這種本事吧?白乞兒想到,婆婆在北州監牢劫獄時候大展神威的樣子。
那女人緊緊的墜在身后,輕笑著,“小滑頭,身體不錯嘛,若不是你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說不定我還會收你為徒,不過,到此為止了。”
說罷,她突然發力,竟一下出現在了白乞兒的身后,不見她如何動作,可是劍影四處閃動,一時間,前后左右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白乞兒無處可躲,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切成數塊了。
他忽的腳下用力一蹬,直直朝后頭的墻壁撞去!只能期盼這墻壁沒有那樣的厚實了。
成了。
白乞兒破墻而出。
這一手出乎了女人的意料,必殺的一擊又失手了。
她無奈的搖搖頭,“啊,真是該死,還是把鼠王的地盤給破壞了,希望他不要怪罪才好。真是個不認命的小子,麻煩死了。”
白乞兒卻沒有聽到女人的牢騷,他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必死的一劍,從未覺得死亡這樣接近過。
他迅速的環顧四周,這里竟然是主殿!
清冷的月光照射進來,整個大殿都空蕩蕩的,除了正中央擺放的一方供臺。
供臺上又有名貴的檀木做成了支架,上頭擺放著的,不正是之前的那塊青石——滴血石嗎?
平平無奇的青石,卻因為擺放的位置太過特殊,顯得十分的珍貴。
白乞兒心念急轉,這樣下去不行!
這女人的速度太快了!在書架間還可以稍稍躲閃一下,可是在這空蕩蕩的殿中,一旦和女人正面對上,他絕無幸免。
不能再這樣逃跑了!
白乞兒飛身到供臺后頭,利用這難得的空隙,把自己隱蔽起來。
那女人冷著面孔從破開的墻壁之中鉆了過去,灰塵粘在了她的頭上臉上,她的心情從來沒有這樣陰沉過。
乍然出現在正殿之中,這女人也抬頭尋找白乞兒的蹤跡,卻在瞧見青石的時候也有一瞬間的怔愣,此乃人之常情。
就是此時!
白乞兒準確的抓住了這一瞬間,飛劍脫手,直直的刺向女人的面門。
那女人的右手來不及回抽,只得用左手空手接白刃!
“咔嚓”一聲,女人左手的精心維護的五根指甲一齊斷裂,在中指上,甚至離血肉太近了些,中指竟還出血了。
這下,女人的面色沒有那樣好看了,她猙獰的說著:“小子,我要讓你后悔做了這件事!”
白乞兒心冷的像是要結冰碴一般……只賭了這一把!他知道敵我實力相差懸殊,可是反正也逃不掉,萬一這個女人在大意中死去,也是有的。
可惜,賭輸了……
那女人右手還是短劍,左手卻是白乞兒那柄長劍!一步一步的朝著白乞兒走來。
白乞兒并不想坐以待斃。他舉起身邊唯一的一塊青石,同女人纏斗了起來。
好在女人似乎對這青石也十分的在乎,每次在劍要擊上青石的一瞬間,便放輕了力度,才讓白乞兒茍且偷生。
突然,女人抓住了機會,飛起一腳,把白乞兒手中的青石踢飛到半空中,迅速的欺上白乞兒的身。
用胳膊環繞著他的脖子,嘴巴在白乞兒的耳邊輕輕吹氣。
只是白乞兒一動也不敢動。
她那把短劍正四平八穩的抵住了他的喉嚨,只要他稍稍一動,便命喪于此了。
女人伸出腳,勾住了掉落下來的青石。
隨意的一甩衣袖。
她被白乞兒削到的中指指尖,剛好又一滴血液滴落,在青石板上。
也剛好,白乞兒脖子上的血也滴滴答答的滴了下去。
神奇的反應發生在了青石之上。
只見,兩個人的血液,竟然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牽引一般,緩慢,卻逐步的,往一起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