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虐戀之風靈

114暗流涌動

那晚李方灼被新皇判了死罪打入了天牢,等待擇日行刑,他自以為傍上了程貴妃這萬無一失的靠山,卻未曾想到這靠山竟有拿他當墊背的時候。李方灼憤恨不已,表面上他看不出有多么惶恐,暗里已盤算好脫困之法。他覺著自己必然不會這般窩囊的死了,就算自己情愿赴死,師祖他老人家又怎會舍得?他可是程光老道眼中的紅人,是眾多徒子徒孫里最受寵信的一個,況且他還有個徒兒叫陸玄清,怎會見師父有難而見死不救呢?

古人云:尊師重道。陸玄清那秉性自然稱不上重道,但還算得上尊師。當他得知師父獲了死罪登時心急如焚,縱然師父法力深厚武功高強,可進了死牢又豈能輕易逃脫?他得救師父。

然而,一邊是教養過他的師父,另一邊是得罪不起的瑞王殿下,兩人本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怎就鬧得這般田地?玄清的內心難受極了,若自己單槍匹馬去救師父必不能成功而且也得罪了瑞王殿下,他冥思苦索,覺得眼下除了紅封真人便再無他人可以救得了師父。只是真人尚在閉關,也不知他老人家肯不肯出關救人萬般無奈之下,玄清決定試上一試,如若師祖無法出關,那也是天意,他與李方灼師徒一場也算是仁至意盡了。

于是玄清待瑞王休息之后,悄無聲息地向紅封真人求救去了。可是求見真人并不容易,玄清既著急又難過,跪在真人修煉的殿門外嗚嗚哭訴起來。夜深人靜的,他那哭聲格外突兀,程光老道想不聽見都難,直到第二日清晨,紅封真人終于開門了。

“師祖,師祖!我師父李方灼被新皇判了死罪,求您老人家救救他呀”

程光老道一陣驚愕,問:“何日行刑?”

“明日午時問斬!”

程光老道皺著眉頭捋了捋胡須,道:“白日太過顯眼,夜里你帶我去救他,切記不要聲張!”

陸玄清聞言大喜。結果到了晚間,二人摸摸索索來到牢房,發現李方灼已成了具皮包骨的干尸了。

玄清看見師父的死狀差點哭出聲來,倒是紅封真人畢竟這么大歲數,歷經世事繁多,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玄清察看四周,找不到任何線索,只覺如此詭異的死法必不是朝廷所為,莫不是他平日得罪過什么妖孽?

只怕想破腦筋也不會猜出真相了。

程光老道不動生色地隱隱一笑,豈知昨夜他早就聽見了玄清的哭訟之聲,得知李方灼被判了死罪,老道心中頓時迸出了異想,當夜就偷偷地直奔死牢而去了。

李方灼見到師祖前來相救,立時喜出望外,殊不知竟是送他赴黃泉之人。

紅封真人對李方灼道:“古人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你不得不死,那你身上的jing元功法就獻于本尊好了,死了豈不是浪費?”

李方灼嚇的剛要喊叫就被紅封真人牢牢地控制住了。那老道雙手一揮,掌中邪氣滿盈,直沖著李方灼的天靈蓋抓去。可惜了李方灼,他自詡jing明過人,到頭來還不是一了百了!

李方灼原本道士出身,入官場不過幾年加之品階不高,交友并不廣泛,這樣的人死了本不會有人在意,但他死的離奇,不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民間竟有李方灼被妖孽害死之說,新皇命人徹查此事卻也一直沒有頭緒,便不了了知了。

不過,太上皇得知此事后著實嚇地不輕。不知怎的,他竟莫名將李方灼之死與東宮曾現青龍一事聯想到了一起,且一度認為是趙杋洛和青龍利用邪法吸干了李方灼的jing血,他想起這些年對杋洛的種種折磨,怕兒子反過來報復于他,本來身子骨就不濟,先前稍稍有點好轉,結果病情再次加重,這回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程太妃見此狀況急得團團轉,太醫們統統診個遍也無濟于事,眼下程太妃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她的祖太爺紅封真人了,但這老家伙向來狂妄不羈可不是隨便就能請來的主,而今程太妃自覺身份不比從前,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放下身段親自去請那老道。想不到這家伙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太妃苦苦哀求也沒能使得他現身。程太妃萬般無奈,只得揮淚離開。

一向跋扈慣了的太妃娘娘終于體會到了世態炎涼,想當年若不是自己得勢怎能讓程光那老不死的有今日這般威風?而今老皇帝退位,自己也跟著勢微,那程家老東西竟這般對她不管不顧了。

蒼天呀大地呀!這可怎生是好?程太妃愁眉苦臉的守在太上皇的身邊,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太上皇就舍她而去了,如此哭眼摸淚地一直到了晚上,眼睛都腫了。不想到了夜里三更,程光老道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太上皇的床榻旁。那形如鬼魅的身影冷不丁地往人眼前一站嚇的程太妃差點叫出聲來。

“哼哼!”程光老道的一絲冷笑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程太妃轉驚為喜,趕緊上前求道:“我的祖太爺,您可來了,求您救救太上皇吧!”

程光老道看了看剛剛因聲響而轉醒的太上皇,道:“他大限將至,無藥可醫了!早死晚死都得死,這點兒陽氣還不如留給老夫呢,此乃天子jing血要比尋常人受用多了!”

“放肆!你怎能說這樣的話?”程太妃大駭。

躺在床上的太上皇立時害怕起來,顫顫巍巍的伸手喊著:“來人,來人呀!”

他喊地有氣無力,突然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程太妃更害怕了,大叫:“救駕,救駕!來人呀!”

程光老道緩緩上前,皮笑肉不笑的對程妃道:“別叫了!外面的人都聽不到!這些年,你們夫妻二人消耗了老夫不少法力,如今也是該償還的時候了!”

程太妃嚇的連連后退,哆哆嗦嗦地問道:“祖太爺,你這……話從何說起?我們……何時耗費了你的法力?想當年若不是我和……皇上給你敕建觀宇,你哪里會有今天的名望?”

“哼!皇上?你夫君已經不是皇上了,別扯這些沒用的!我為你們夫妻所付出的豈止修建觀宇就能相抵了的?你以為你那艷絕六宮的美貌是白來的么?你每日所服的養顏丹里無一不含有老夫的jing血,所以現在是你們還我的時候了!”

程太妃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嚇的話都不會說了,只見那老道陰邪地笑著,伸出手掌沖著老皇帝的頭頂一抓,那最后一縷陽氣就被老道吸了去,太上皇頭一歪從此一命嗚呼。

程光老道感覺渾身舒暢,十分陰森地對程太妃道:“老夫夠仁慈了,保留你夫君的尸身完好,若換作別人早就像李方灼那樣成了皮包骨了!”

“原來是你殺了李方灼?”程太妃簡直不敢相信,又驚又氣又恐懼,急忙匍匐于地的求饒:“祖太爺,求您,求求您了……放了我吧!”

然而那老道就向聽不見似的。程太妃眼看著程光老道的魔爪伸向自己,感到他法力襲來的霎那,全身的陽氣飛快的向他掌心流去。

“求……你……”她嘶聲力竭的吐了兩個字,絕望的眼睛里流下了兩行驚恐萬狀的眼淚。

程光老道見了十分不悅地罷了手道:“哼!念你是我程家子孫的份上,就放你過了!記著,今晚之事不要與任何人提起,否則你的好兒子杋珣必死無疑!”

還沒等太妃娘娘回答,程光老道的身影就消失無蹤。

第二日清早,奴婢們前來侍奉兩位主子,進殿一看不由嚇了一大跳。太上皇早已氣絕多時,而程太妃目光呆滯的坐在床邊,好像魂已丟了大半,她形容枯槁,滿臉皺紋,哪里還有昔日的風采,眾人只道她因太上皇駕崩而深受打擊,怎的竟一夜之間頭發灰白,老的不成樣子了。

曾經的依靠,曾經的榮光,曾經的美貌,終是一去不返。無論昔日多么專橫跋扈,如今也囂張不起來了,她感覺到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只剩下曾經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兒子了,不過那件事她始終不敢向杋珣提及,只能徒留心間以淚洗面了。后來承蒙新皇開恩,命杋珣將她帶回了瑞王府,算是余生有了著落。

自太上皇的大喪過后,紅封真人消失不見了,杋珣向同門打聽真人的蹤跡,說是真人云游去了。杋珣十分疑惑,但聽到這等消息卻也松了一口氣,關于李方灼獲罪至死一事想來師祖定能有所了解,原以為那老人家會找他興師問罪,畢竟李方灼在師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杋珣為此忐忑了許久,一直等待著師祖的責罰,未曾想師祖的行事竟如此出人意料。

此次師祖出游莫不是去查李方灼的死因去了?杋珣匪夷所思,然經過一番仔細詢問才得知,紅封真人帶著一面上古寶鏡隱匿修煉去了。如此也好,杋珣心想:總算是避免了一場慘痛的責罰,而且母妃雖是程家血脈,常與師祖互利互助卻也紛擾不斷,見面就吵吵鬧鬧,這回師祖修煉去了,耳根也清靜許多。

其實李方灼之死,杋珣心存愧疚,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那時為了平復新皇的怒氣,免得皇兄因廢太子之事而遷怒母妃,才找李方灼做了替死鬼。誰知李方灼竟死的這般奇異,杋珣暗暗調查也是毫無頭緒,便也信了坊間傳言乃妖孽害死一說,就此作罷了。只是可惜陸玄清那小子,他平日里聰明勤快,會說話也會辦事,若不因李方灼是玄清的師父,杋珣本打算將他一直帶在身邊的。所以對于陸玄清,不管他是否怨恨瑞王,杋珣也不能將他留其左右,便給了他一筆巨額銀錢,將他打發至別處去了。

然而對于當今皇上,杋珣心里始終懸著,畢竟當年兩方不和由來已久,也不知皇兄會如何處置他這個刺兒頭弟弟。最近杋珣收斂了許多,時常在家里窩著,老老實實地奉養著母妃程老太婆,對于朝中大事他從不主動參與,凡是涉及利害關系能推則推,能躲則躲,只圖個相安無事。其實他還不了解這位皇帝哥哥,當今陛下與先皇截然不同,是個重情重義的君主,只要其不結黨營私,不干涉皇權不撼動帝位,那些前塵舊事雖然刻骨銘心但也不會刻意執著,就讓曾經糾葛沉默在不言之中為好。

如今新皇剛剛登基不久,朝政紊亂,國力凋敝,軍餉不足,國庫空虛,先前留置于內閣的奏折堆積如山,各部各司缺位待補,可謂百廢待興,為此杋洛召回梁溪書院的顧允之,晉升岳丈顏德清又提拔幾個心腹大臣步入內閣與現任首輔沈延臣共同商議國事,并召回大批因當時力挺皇長子而被罷免的官員填補缺位,從此唯賢唯德,重用賢才之士,待臣寬厚,鏟除奸佞,興修水利,輕徭薄賦,逐步修養民生民息。經過了一段時間,朝中的不良局面已有所改變,黎民百姓安居樂業,普天之下看似太平,八方寧靖。

偶爾會冒出一些妖孽吃人的傳言,據說被吃之人死狀奇異,皆為皮包骨的干尸,且案發之處均屬偏遠之地,不易查訪,這樣的事對于碩大的王朝來說無關痛癢,朝廷只當是些謠傳并未重視。然而在相安無事幾年之后,那傳言竟像瘟疫般幾乎蔓延了整個人間。

越來越多的人離奇致死,越來越多的干尸出現,剛剛太平不久的人間似乎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