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081章 王爺和王妃

太子遣瑁鼓送來的,是一本州志,時間則要追溯到近六百年前,那時還沒有黎國,南疆一帶屬大齊楚州治下。

其中不甚詳盡地提到南七宿塔曾查到的一起大型邪祭,那名字出乎意料刺亮了顧明澄的眼。

——迴春祭。

本來鎮妖塔行事,是不會記錄在地方州志上的,但因當時這場祭禮實在過于轟動,前后死了上萬人,這才在史籍中留下這么一筆。

死者皆為女子,多地共計萬人獻祭,另有九具主祭邪尸,其貌宛如生人。

至于祭主行下這等滔天罪孽,所為何事,州志上未有記載。

“主祭品宛如生人”這行字,令顧明澄再次眼前一亮,已有了切實推斷。

前些年那兩起案子,涉及的蟄尸恰恰都是三具,算上這回的,若不是少了顏二小姐那具,豈不正是九具主祭俱全!

竟還另有萬人的死,也與之相關,恐怕這場迴春祭,籌備最少已有數年之久。

顧明澄心頭為之一振,對于回塔已是信心大漲,若這件事里真有謝安的手筆,有了迴春祭這實打實的大把柄,起碼爭贏謝逸平不難。

“哈哈,太子真是解了顧某的燃眉之急。”

他大笑一聲,一巴掌拍在景玉樓肩上,“你等著,老顧一定回來。”

“太子?”

景玉樓大感詫異,也探頭過來,在書冊上一目十行。

他倆剛才還揣測太子是否有意阻撓查案,他竟立刻就給他們送來個實證。

這……,也太小人之心了,景玉樓心下真正升起些慚愧。

“他怎么找到的?”

他嘀咕一句,記起舅父說蟄術的時候,的確提到迴春二字,終是釋然而笑:

“太子一向學識淵博,大概除了史記,就沒有他沒看過的書。沒想到剛到弘文閣,就被他查到了,這東西,真對你有用?”

“這可是份大禮啊。”

顧明澄大點其頭,最后叮囑一句:

“我這就回塔,你可好好查一下,近幾年女子失蹤或無故身死的案子,哦,還有女童,也在此列。……不止臨陽,恐怕你要查的,至少是南黎全境。”

顧明澄丟下這句,徑自騰空而走,留下景玉樓一人眉頭緊皺。

眼下這件事,已遠遠超出他從前所查,以他對謝安等人的了解,若真是這么大規模的邪祭,恐怕再借十個膽,那老匹夫也不敢為。

他從中嗅到來自更南邊的陰謀,心緒凌亂,叫來茗心,將大理寺的事仔細吩咐一番。

宇文虎那里,恐怕一點不交待是不成的,他撿著能說的安排下去,更叫人盯緊冰窖,想來鎮邪棺那邊是不敢碰,卻也須謹防其他毀尸滅跡的舉措。

他此刻歸心似箭,從王宮到南城的楚辰王府,特意從東城繞過去,打弘文閣下過的時候,思慮再三,還是沒動用神識。

梟在閣館中,感應到顧明澄離去后,始終未有動作,直到景玉樓的氣息自附近遠去,放下拿在手上的書。

那里面睡得正香的靈身,隨著書頁合攏,又被壓成一枚書簽而不自知。

他取了幾粒青璃,在書封上布了個小型聚靈陣,心頭暗忖:

沒想到這小王爺竟有隱瞞修為的膽子,靈動后期的神識雖比之顧明澄差得還遠,但若刻意之下,大概還是會發現她的存在。

看了一眼案旁同樣睡得昏天黑地的修家老八,琢磨著該如何把這頭送上門的傻狐貍利用一番,大概能給她派上些用場,比老二強。

景玉樓回到王府,腳步匆忙往屋里趕,剛巧碰上挑簾出來的巧薇。

“她怎么樣了?”

“喏,挺尸呢。”

巧薇膚色微黃,中人之資,只一雙眼格外靈動,掩口笑得促狹,“王爺,這都多少年了,你就放心吧。”

說完,徑自忙她的去了。

景玉樓對她這侍女的不拘禮數習以為常,每年這幾日她都要舊疾復發,從前不能守在邊上就還罷了,今年是他們成婚后的頭一年,竟也沒趕上,心里著實自責。

進到里屋,層層簾幔之后,王妃果如侍女之言,身子筆挺睡在榻上,雙眼緊闔,聽到人進來熟悉的腳步聲,始終一動不動。

景玉樓卻知,她是醒著的。

“彩衣……”

景玉樓挨在榻邊,輕喚一聲,在她臉上仔細瞧了好半晌,接著索性除了外袍,蹬靴上榻,在旁小心翼翼側躺下,手在她臂上輕輕按摩。

她的手臂硬若頑石,不止是手,全身上下皆呈現僵直狀,讓她整個人如同一具栩栩如生的石像。

“藥吃了么?今年你覺著怎么樣?這回是什么時辰發作的?有沒有覺著今年輕一些?”

知道她沒法回答,景玉樓仍是絮絮叨叨,問個不休,指上力道輕柔,想盡量讓她的癥狀消減得快些。

顏若依的唇邊,極慢極慢地牽出一線弧度,幾乎微不可察,像對他笑了一下。

“這次的事,很是蹊蹺,聽我慢慢跟你說……”

景玉樓這才跟她講起發生的一切,由昨日午后離開宣靈臺,一直到今晨宮中,事無巨細。

說到夕竹苑的時候,顏若依僵硬的臉上泛起一抹暗沉的紅。

“我讓舅父把當年的事據實相告塔使,興許可替你尋出些眉目。”

景玉樓語聲沉沉,看見妻子長睫輕輕顫動一下,他的臉貼近,緊張注視她的眼睛。

“彩衣……”

羽扇般的睫毛再次動了一下,逐漸眨動的頻次加快,過了良久,顏若依微微啟開一線眼眸,其內閃動湛紫的光。

她重又闔上眼,景玉樓高興道:“嗯,這回比去年有進步。”

他的手指緩緩拂在她的臉頰上,像撫過一件最貴重的珍寶,聲音輕柔如靜夜細雨。

“待明年花期到時,咱們一起回爛柯山……”

沒等來任何回應,可他知道,她的心是歡喜的。

接下來,又絮絮說著其他的瑣事,卻刻意回避與太子相關的。

半晌他哦了一聲,從懷里摸出裝了手串的匣子,放在她枕邊,笑著道:

“若軒昨晚也回來了,你這回給如兒備了那么些禮,他那窮鬼正籌備著要賣侯府宅子,恐怕這禮是指不上他還了。”

他察覺到妻子的一絲憂慮,雖不在神情間,心下卻分明,和聲安慰:

“放心吧,彩衣,這里不是南疆,沒有那樣的詛咒,都是神鬼之說,如兒福氣大著呢,你別盡瞎操心,知道么?”

過了半晌,他低低的笑貼在她耳畔,“祖遜那小子成親比咱們只早幾月,轉過年去就要當爹了,……彩衣,你何時給我也生個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