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蓮生香,歸珍
直到母親尋來,他才知道為何父親會對他另眼相看。宋肖譏誚一笑。父親心中有愧。所以才會盡量補償他。
縱然將整個大周的金銀給他,也難以彌補母親所受痛楚。宋肖緊緊握住掌中白玉蟬,抿唇盯著黑子。
黑子不知是不是自己觸了宋肖眉頭,心尖兒一顫,畢恭畢敬回道:“老太太沒說。”興許陸五通過他順藤摸瓜找到田莊。說起來,是他不夠警醒。王爺動怒,在情在理。黑子暗暗嘆口氣。盼只盼王爺不要罰的太重。
宋肖嗯了聲,喃喃自語,“高儻和陸五都是難纏的主兒。”說到此處,心煩意亂。陸五縱火定是疑心母親藏匿于田莊之中。
她又是怎么知道田莊所在的?
宋肖猛然想起結界攝中的那張符紙。
陸五定是因為那張符紙起了疑心。
王爺沒有怪罪?黑子小心翼翼撩起眼皮瞥了瞥宋肖,很快就又低下頭。
宋肖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沉聲說道:“陸五精通法術,不是你能防得住的。更何況,此事根由本不在你。”
說來說去,還是蓬萊散人太過謹慎,給王府設下結界以防不測。哪成想,竟被陸五意外撞破。宋肖唇角抿成一字。
陸五和高儻究竟知道多少?倘若高儻察覺他夾在京城和涼州之間攪弄風雨,這事兒就棘手了。
為保萬全,高儻和陸五不能活著回到京城!但是不能在此地出事,不能讓父親懷疑到他。宋肖盯著黑子看了片刻,沉聲吩咐,“挑幾個得用的人手,高儻和陸五都是沒用的人了,不必留活口。”
黑子驚詫的“啊”了一聲,“王爺,他們是從京城飛著來的。半天都沒用上。就算我們有心埋伏也埋伏不了啊。要不……想想別的辦法?”
他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宋肖目中露出一絲狠厲,“那就只能在驛館動手了。”
“可……”黑子面露難色,“怕不怕被人懷疑?”
宋肖抿唇不語。畢竟陸五和高儻是奔著查母親和蓬萊散人來的。而且陸五放火燒田莊鬧出的動靜不小。若是父親追查下來……
不行!他倆必須死!
宋肖眼珠動了動,“去問問散人有沒有能夠制住術士的藥,隨便什么吧。只要能叫陸五使不出法術的東西就行。給她下上,叫她不能飛回京城。至于高儻,他終歸是個莽夫。雙拳難敵四手,到時候,還不就只能任我們宰割?”
黑子面露喜色,“小的這就去!”
宋肖怨怪的瞪他一眼,“慌什么?說不定陸五就在暗處盯著。你得改個裝扮。”
黑子忙不迭應是。
陸珍捎回來的桂花糕,被高儻吃了大半。以至于他晚飯沒用多少。陸珍跟昨天一樣,吃得滿嘴油光,肚子滾圓。
“這一趟也算是有驚無險。”她端起熱騰騰的香茶,努著嘴唇吹散浮葉,喟嘆道:“可把我累壞了。”
高儻睨她一眼,“小小的孩子怎么會累?”
要說累,誰能比得上他?
心累才是真的累!
一時沒有盯緊,小陸就出去放火。可著整個武德衛,就數她膽子最大。
“年紀小,力氣也小。”陸珍一本正經的說道:“更何況我是飛著去飛著回的,動用法術耗費精神。累的有理有據,沒得反駁。”
高儻不耐煩的擺擺手,“行行,你累,你累!”
“大人,您怎么這樣?”陸珍鼓著腮,“我辛辛苦苦的還不是為了武德衛的臉面?咱們蘇州武德衛的弟兄日子屬實難捱。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呀!”
該死的!竟被小陸三言兩語說得直冒熱汗。高儻捏著袖口印印額角。明明是撿來的,怎么就像極了陸家那個老鐵嘴兒?
“那些有的沒的先放一放。”高儻清清喉嚨,“如果莊子里的術士真是妙遠和蓬萊散人,那這事兒就不好辦了。”
陸珍收起玩笑的神情,一口接一口抿著茶水,約莫吃了半盞,才道:“難辦也得辦不是?咱武德衛懼過誰?管他是哪個王爺,不聽話就該教訓!”
高儻輕笑出聲,“說得輕巧。那是皇子,而且是陛下待之親厚的皇子。”言辭間,十分無奈。
“若有不臣之心就是逆子。”陸珍唇角彎彎,“陛下絕不會縱容逆子。”
高儻審視的目光落在陸珍臉上。小陸不止是惹禍精,還是個非常聰明的惹禍精。
“之前莊青蓮的供詞必定摻了不少假話。”高儻神情依舊淡淡,心里卻是對宋肖有了另一番判斷。
涼州本就不大平寧,他還在里頭刻意挑唆,無非是想讓陛下對涼州用兵,或是逼得涼王快些起事。按說吳王封地十分富庶,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這輩子都用不完的錢財。當個閑散王爺,日子清凈的很。偏生他動了旁的心思。
到底是陛下對他太好,養大了他的胃口。
“此地不宜久留。”高儻輕聲說道。
陸珍點頭附和,“雖說咱武德衛誰都不懼,可終歸強龍難壓地頭蛇。早點走也成。大人,您打算什么時候飛?我好做些安排。”
“不急。”高儻垂眸說道:“走的太急會讓吳王生疑。”
這就走了?蝸兒小哥交代的事兒還沒機會跟姑娘說呢。要是直接回京城,就不能再出來了。田螺精不免有些心焦。待會兒就找機會把事兒辦了。
“那到底是幾時啊?”陸珍搓弄著衣角,猶疑道:“我想捎點桂花糕回去。好不容易出來辦趟差事,給家里大人帶點好吃好玩的才叫懂事。”
是呢,小陸在陸家也得看人眼色過活。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走之前買就來得及。”高儻不耐煩的說道:“大不了晌午起飛,不耽誤你買東西。”
陸珍樂得見牙不見眼,“多謝大人體恤。”
高儻乜了她一眼,揮揮手,“行了,該說的說完了。歇著去吧,別在我跟前礙眼。”
陸珍應了聲是,帶著木香和田螺精回到自己屋里。
田螺精去灶間提水,木香鋪床鋪被。陸珍坐在桌邊將荷包里的符紙拿出來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