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她又嬌又蠻,震動京城!

001 前世今生

霍瑛死了。

大婚前一夜,當朝太子,她的未婚夫婿,敲著窗戶喊她,“阿魚阿魚,我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的,不算見面,不會不吉利的,你開下窗,我說幾句話就走”。

隆隆寒冬,他尚在變聲期的嘶啞聲音繃得很緊,有種青澀的緊張與期待。

她打開了窗戶,看到了從頭包到腳宛如做賊般的太子殿下,也看到了電閃般橫劈而來的刀芒。

她并沒有感覺到疼痛,卻看到了自己的頭顱從脖頸上飛了出去。

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頭落到了一只滿是刀繭的大手上。

她抬眼,看到的是一雙陰狠興奮的眼。

“阿魚!”

凄厲至極的痛呼聲回音般在耳邊震蕩著,脖頸處被束縛的窒息感傳來,她有些迷糊,伸手去抓那束縛她的東西。

是麻繩。

她更迷糊了,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只窒息感太過真實而痛苦,她本能地雙手猛地用力,想扯斷那索命的麻繩。

只她再迷糊也知道,以她的力氣,別說麻繩,就是繡線,她也扯不斷。

不想她的身體卻極輕盈,她這么一用力,竟就飄了起來,額頭狠狠撞在了橫梁上。

“嘭——”

“砰——”

箭袖玄衣的年輕男子猛地踹開門,看到的就是十四五歲的少女玩雜耍般雙手撐著麻繩在半空晃蕩,繡花鞋尖綴著的珍珠在陽光下盈著七彩的虹光。

他默默看了一眼,沉默退了出去,避到一邊。

落后他幾步的寧河長公主大跨步擠進門,厲聲喝道,“孽障,你今天就是死了,你的尸體也要抬進福廣王府——”

寧河長公主的聲音在看到玩雜耍的少女后戛然而止,憤怒的表情空白了片刻,猛地咳了一聲,才將憋在心口的那口氣噴了出來。

攙扶著寧河長公主的蔡柔兒震驚下喃喃念了聲什么,又猛地回過神來,喊道,“快來人,扶二妹妹下來!”

因為霍瑛吊得太高,丫鬟婆子們搬凳子搬桌子的折騰了半天,也只能堪堪抱到霍瑛的膝蓋處,霍瑛又吊上癮了似地緊緊抓著麻繩不撒手,竟是怎么都弄不下來。

寧河長公主剛下去一點的火氣再次“嘭”地炸裂開來,“阿戟,給本宮把她弄下來!”

一個身形壯碩的胖丫鬟哎了一聲,利用體型的優勢硬是將忙亂成一團的眾丫鬟婆子擠了開去,右手猛地一甩,閃著寒光的匕首飛旋著割斷了兩指粗的麻繩,“咚”地一聲釘在了屋梁上。

霍瑛應聲掉了下來,胖丫鬟肥厚的雙臂高高舉起,恰恰接了個滿懷。

寧河長公主,“……”

眼疼!

她也不要蔡柔兒扶了,甩腿就往外走,直走到院子口處才猛地想起來好像忘了什么,回過頭去。

院里高大的栗子樹下,箭袖玄衣的年輕男子正默然看著她,沒有表情的俊臉莫名有些委屈巴巴的模樣。

寧河長公主,“……”

眼更疼了!

蔡柔兒顧不上去追寧河長公主,指揮著丫鬟婆子將霍瑛攙去床上靠著,親擰了帕子給她擦臉,又喂她喝了一盞玫瑰露。

霍瑛一直是面無表情地任她動作,她莫名有些心虛,命丫鬟婆子都退出去,湊到霍瑛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二妹妹,你剛才是怎么回事?不是說好了等我找祖母和福廣王來救你?”

霍瑛還不聚焦的眼珠轉了轉,“福廣王?”

蔡柔兒有點把不準她的意思,疑惑點頭,“不是二妹妹你說寧愿死也不會嫁給福廣王,我們才想出那個主意的,本來都快成功了——”

蔡柔兒說到這頓住聲音,明顯是怪她臨時改變主意,又不肯死了。

霍瑛沒接她的話頭,再次重復,“福廣王,霍延之?”

蔡柔兒以為她是像往常一樣不許她尊稱霍延之為王爺,只覺那個熟悉的華平樂又回來了,一直提著的心落了下去,語氣中又帶上了三分平日的不屑和居高臨下。

“二妹妹,祖母叮囑很多遍了,福廣王可是咱大蕭收復燕云十六州的大英雄,大將軍,更是咱們華家的大恩人,不能直呼名諱的,不恭敬!”

霍瑛垂頭看向自己布滿繭子的指腹,福廣王,霍延之,竟然都已經可以娶妻了——

“今年是哪一年?”

蔡柔兒嗤了一聲,語氣更加不屑,她這個名義上的二妹妹還真是不學無術,“政和二十三年,二妹妹,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霍瑛轉了轉眼珠,直直看向她。

政和二十三年——

明明上一刻,還是政和八年的冬天,她正忐忑又懷著淡淡期待地準備入主東宮,承擔起保護霍延之平安長大的重任和太皇太后的厚望。

這一刻,卻到了政和二十三年,霍延之已經長大成人,而她則成了霍延之的未婚妻……

蔡柔兒被她直愣愣的眼神看得心慌,又試探叫了聲二妹妹。

霍瑛轉了轉眼珠,用力清了清嗓子方說出了話,“剛才疼得狠了,我沒忍住,你去幫我跟祖母說,這次我是假尋死,下次就不一定了,我死也不會嫁到福廣王府”。

蔡柔兒本能覺得有些不對,想了又想卻實在找不到不對在哪,明明跟之前她和華平樂約定的是一樣的,只好安撫了幾句往外院去了。

外院的客廳中,寧河長公主和年輕男子都已經灌下了一肚子的茶。

微苦的茶水將寧河長公主滿腔的憤怒慢慢澆成了澀重的絕望,客座的年輕男子卻還是不動聲色的面無表情。

蔡柔兒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一眼掃見那年輕男子就微微紅了臉,福廣王真是俊俏,比蘇掌院俊多了,也就華平樂那個蠢的為了個什么蘇掌院將這么好的未婚夫往外推!

她想到這神色越發地溫柔乖巧了,俯身行禮,“祖母,二妹妹沒事,只受了點驚,只二妹妹說,說——”

寧河長公主眼神猛地一厲,看著蔡柔兒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她還說了什么!”

這丫頭平日伶俐,今天卻在她見霍延之時冒冒失失地沖進來喊什么二丫頭說死也不肯嫁給福廣王,她怕她真的做傻事,請她過去主持大局。

現在又故意吞吞吐吐地,就算二丫頭的確犯了大錯,這丫頭也清白不了!

果然,蔡柔兒欲言又止地掃了霍延之一眼。

寧河長公主冷哼,只那場鬧劇霍延之親眼目睹,現在藏著掖著也沒有意義,倒不如說個明白,遂厲聲喝道,“說!我倒是要瞧瞧她能說出什么混賬話來!”

蔡柔兒將霍瑛的話重復了一遍,本以為寧河長公主定然勃然大怒,不想寧河長公主已對她起了疑心,只一味沉默。

在她的沉默中,蔡柔兒心頭的竊喜慢慢化作了惶恐,忍不住叫了聲祖母。

寧河長公主沉沉掃了她一眼,起身行禮,“皇叔恕罪!二丫頭她,她實在是——

皇叔也知道,這孩子自小沒了爹娘,我不免偏疼了些,沒想到竟養左了性子,實在是無顏面見皇叔啊!”

霍延之是先孝鼎帝的遺腹子,隨了霍太皇太后的姓,今上以皇孫承大寶,因此霍延之年紀雖小,輩分卻極大。

寧河長公主是今上一母同胞的長姐,卻是要喚他一聲皇叔的。

霍延之默了默,起身道,“無妨,也算是扯平了”。

寧河長公主愣住,扯平了?這是什么意思?

蔡柔兒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看向霍延之,這都能忍得下去?

難道他也和那些俗人一樣,都只看家世,其他什么都不管了嗎?

不對不對,他那般英雄了得,又生得那般高貴英俊,定然不會那般媚俗,他定然是有苦衷的有苦衷的,她要做的就是解決他的后顧之憂!

她這般想著又不自覺偷眼看向霍延之,眼中除了狂熱又多了七分的堅定,自從第一次見到他,她就堅定了要嫁給他的心!

而且她不但有堅定的心,還有聰明的頭腦和手段,還有華府做靠山,她一定能如愿嫁進福廣王府!

霍延之沒有看到她的狂熱和堅定,擺手免了寧河長公主相送,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