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在門外聽到芙蕖的話,心頭的郁氣頓時散了大半。
就知道,許妍只是不懂得表達感情,不是不在意他。
但…前年的二十艘戰船竟是許妍出的錢。
朝廷不是說,皇上下令停修皇陵,將錢先挪給軍需的嗎?
“我家姑娘等世子爺很久了。世子爺快進去吧,姜湯都給您備好了。”芙蕖看到顧輕舟來了,笑著將人請了進去。識趣的,將房內的奴仆驅散。
顧輕舟“嗯”了聲,剛走到許妍的身旁,就見黑貓對自己齜牙。他抬手想將貓抱在懷里,貓兒卻往許妍的袖子里鉆。
——“許妍救我,顧瘋子又想對我這只小貓咪下手了。”
許妍將黑貓摟在懷里,秀眉微蹙,納悶道:“怎么還不走,是想讓我留你用飯嗎?”
“這么多年沒見,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顧輕舟期待的看向許妍。
他試圖從許妍平靜的臉上,看出點什么,結果卻大失所望。
在許妍眼里,他究竟算什么?總不能是許妍良心發現,決定要償還以前欺壓自己的債了吧。
可許妍有良心這種東西嗎?
“有,而且這件事很重要。”許妍想到昨夜的夢,眸色復雜道。
她到底還是很難接受,顧輕舟對她起了心思。畢竟顧輕舟去邊關前,她以欺負顧輕舟為樂。這么說吧,十次顧輕舟離開許家,九次是氣急暴走,還有一次是她把人打暈,讓下人抬出去。
許妍撫了撫貓背,沖顧輕舟禮貌一笑:“如果有天我比你先死,不許在我墳前哭。還有,不許拿花祭奠我。”
“你、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嗎?”顧輕舟被許妍這交代后事的架勢嚇到了。
氣都忘了生,一把握住許妍的手腕,神情緊張。
一定是了,許妍一定是快死了,才故意激怒自己。不得不藏起對自己的感情,怕他難過傷心。
許妍愣了愣,也認為自己這話有些魔怔。畢竟上輩子的事,顧輕舟都不記得了。
就是要翻舊賬,也該翻黑貓的舊賬。
她用指尖按了按眉心,一臉的疲態:“昨晚夢到我死了,你在我墳前哭個不停。”
“這么說,你是做夢夢到我了?!”顧輕舟聲音透著愉悅,得意的唇角隱隱勾起。
末了,鼻間一澀。
許妍這個沒良心的,心中果然有他。
——“這就開始美上了?拜托,別自我攻略了好不好!許妍要真喜歡你,會讓芍藥拿石頭砸你?”
——“呵呵噠。我看許妍喜歡我的可能都比你大,盡管我現在是個禿子。”
黑貓這時候又想到顧輕舟把它剃成禿子的事了,恨不得用桌上的毛筆,把顧輕舟戳死。
許妍拿起茶杯,有些看不懂顧輕舟眼里涌現的雀躍。前世今生反復交疊,搞得她頗為煩悶。
她喝了口茶,靜了靜心道:“夢到你很奇怪嗎?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國公府了。”
“你大費周章的請我來,我總得知道個緣故。不然,豈不是白費了你的苦心。”顧輕舟話雖這么說,但心底還是泛起酸來。
先前趙靖日日進許家,也沒見許妍將人趕出去。
許妍對顧輕舟沒有男女之情,索性直接說開了:“我不喜歡小的。”
“我不小。”顧輕舟眸底生出些許委屈。許妍還沒看過,怎么就知道他的小。
趙靖的很大嗎?
——“臥槽,這是在開車嗎?我這么光明正大的聽墻角,真的好嘛?”
經黑貓一提醒,許妍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歧義。她放下茶杯,糾正道:“你想什么呢,我說的是年紀。我不喜歡年紀比我小太多的。”
“許姑娘又在想什么呢。我說的是我今年已到弱冠之年,不小了。”顧輕舟拿起姜湯的手一頓,臉上愈發溫良了。
他只比許妍小三歲,哪里算得上小,至多算年輕。
在牢房的時候,許妍可是自己說喜歡年輕的。
——“好家伙,剛開完車又開始裝純。可以的,很優秀。”
許妍看著進來剪燭花的芙蕖,又見顧輕舟裝傻充愣,直接趕人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是沒耐心了。所以,老老實實喝完這碗姜湯,回家去。”
“明明是你請我來的。”顧輕舟兩口將玉碗里的姜湯喝完,悶悶看了眼許妍。
他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覺得許妍孤苦無依,想把許妍護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芙蕖目送著甩袖而走的顧輕舟,無奈的搖了搖頭。
回到國公府的顧輕舟,單手負后,壓下萬千思緒。
他仰頭望著窗外的明月,慢條斯理的問:“你說一個女人,默默為你付出多年,卻只字未提,是為何?”
“姑娘家總是格外心思細膩,且看中自己的名聲。許是怕越了禮,才…”賀久明知顧輕舟指的是許妍,卻用著平常女子的心思來揣測。
顧輕舟冷笑一聲,看中自己的名聲?!許妍要真在意名聲,怎么可能向皇上討要男寵。
心思細膩,要心思細膩早該看出他對許妍的一片真心了。
或許,許妍是看出了,才用年紀小的理由勸他放棄。
梁衡匆匆進來,稟報道:“世子爺,有人替趙靖還了許家的錢,衙門那邊已經將趙靖放出來了。”
“可查出是誰替趙靖還的錢?”顧輕舟斂去對許妍譴責的心思,暗暗納悶。
趙家不是寒門嗎?哪里來的錢還許妍?
趙靖要真有錢,趙家的人也不會去許家鬧事,更不會坐視趙靖被關這么久。
梁衡如實道:“有個叫褚明月的姑娘,替趙靖還了錢。衙門那邊的人說,上面施壓,他們才不得不把人放了。”
“他倒是個有福之人。”顧輕舟眸底戾氣叢生,嗤笑道。
褚明月是趙靖的相好的事,他是知道的。但褚明月哪來的那么多錢,又怎么讓上面施壓?
因為許妍的關系,顧輕舟曾派人調查過趙靖。發現趙家家底并不厚實,只有年邁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妹。老母為了供趙靖讀書,一直在有錢人家做下人。
而趙靖之所以能攀上許家,是因為考鄉試之時,結識的考生夫子是許煥舊識。趙靖時常向這位夫子獻殷勤,這才得到那封寫給許煥的推薦信。
這么個城府極深的人,瞄準了許家,是不可能空手松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