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樹發花如錦,山中黃鸝成群忽起忽落。
呂喦微笑道:“落魄山作為一座宗門,譜牒修士是少了點。”
明明擁有十多個藩屬山頭,山多人少,也是奇事。
印象中,北俱蘆洲那邊,火龍真人的趴地峰,在浩然宗門中已算人少的仙家道統了,依舊擁有四條道脈,太霞李妤一脈,歷來擅長除妖役鬼,涉世最深,桃山一脈的道牒修士精通雷法,白云一脈練氣士擅長符陣,此外袁靈殿的指玄一脈,屬于道門劍仙流派,四條法脈脈加在一起,百多號譜牒道士是肯定有的。反觀落魄山,一直沒有那種尋常仙府的大規模開枝散葉,可能在收徒一事上,祖師堂成員,各自門檻都不低。
陳平安笑道:“崔東山的青萍劍宗那邊,可能過不了幾年,人數就會翻幾番,有棗沒棗打三竿,我們崔宗主志向遠大,揚言以后每逢下宗觀禮上宗,浩浩蕩蕩跨洲祭祖,在人數上必須勝過落魄山,絕對不能輸了氣勢。”
之后呂喦主動說要霽色峰祖師堂那邊敬香,陳平安雖然有幾分意外,終究是意外之喜,當然不會拒絕這種好事。呂喦笑言,在青冥天下那邊云游時,曾經有幸參加過幾次三教辯論的旁觀,多是聽得想要打瞌睡的,但是文圣參加的那次辯論,最為精彩,很提神。
只是他們剛要挪步,就來了個手持書冊和一支雞距筆的白發童子,腰懸龍泉劍宗頒發的一枚劍符,火急火燎御風而至。
先前隱官老祖準許由她這個雜役弟子來編訂年譜,記錄貴客登門,亦是編譜官職責所在,至于編譜官,當然是白發童子自己給自己封的官銜,這跟黑白雙煞里邊小水怪的那個巡山使節是一樣的,方才在騎龍巷那邊,這頭化外天魔就察覺到落魄山次峰山巔這邊的異象,嚇了一大跳。
白發童子急匆匆跑到騎龍巷臺階頂部,瞪大眼睛遠眺落魄山那邊。
如日墜地。
施展了一門歲除宮秘傳的望氣術,只見一層層赤紅色光暈漾開,白發童子即便遠在騎龍巷,只是遠遠看著,就覺得置身于一座數條火龍盤旋的熔爐中,一番天人交戰過后,白發童子仍是硬著頭皮趕來落魄山,為了當好編譜官,真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好個新官上任三把火!
呂喦看了眼白發童子,頗為訝異,在那槐黃縣城內,竟然藏著一頭飛升境的化外天魔?
在文廟那邊不犯忌諱嗎?不過呂喦很快就釋然,文廟應該早就知曉此事了,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何況陳平安有崔瀺這種師兄幫忙護道,再有老秀才這樣的先生在文廟恢復了神像位置,就算有誰揪著這種事情不放,想必也掀不起風浪。
陳平安以心聲道:“一言難盡。”
呂喦點點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己一個外人就不多問了。
文廟那邊之所以愿意默認此事,主要還是因為這頭化外天魔,來自劍氣長城。
儒家三位正副教主、學宮祭酒和眾多文廟陪祀圣賢,也許可以不給一位年輕隱官面子,但必須給老大劍仙面子。
白發童子見著純陽道人之后,就愈發神色慌張了,就像自個兒跳入煉丹爐里邊轉圈了,悔青了腸子,不該來的,絕對不該來的。
這個道士,不知修行了什么神通,竟然能夠天然壓勝化外天魔。
呂喦只得刻意歸攏了一身道法,凝為一粒精粹至極的真陽,盤踞棲息在一處本命竅穴內,身上道袍不易察覺地出現了一陣漣漪。
白發童子瞬間如釋重負,拗著性子,與這位真人道了一聲謝。
陳平安笑著介紹道:“這位呂真人,道號純陽,是我們寶瓶洲本土修士出身。呂前輩,她叫箜篌,暫時沒有加入霽色峰譜牒,在騎龍巷那邊幫忙,如今負責編訂山頭年譜一事。”
落魄山的主峰是集靈峰,祖師堂建造在次峰霽色峰那邊,陳平安帶著呂喦去往霽色峰,雙方在祖師堂敬過香,走出大門后,陳平安發現除了正橫出一只手按住貂帽少女腦袋的小陌,還有白發童子和仙尉,也都趕來這邊湊熱鬧了,陳平安關上門后,收起鑰匙入袖,白發童子笑嘻嘻解釋說恰逢盛會,得留個紀念,她編撰的這部年譜,得跟一般宗門的年譜區分開來。陳平安聽得茫然,也就沒有著急說同意與否,心里犯嘀咕,紀念?編寫年譜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這家伙還想如何作妖不成?白發童子就說自己其實是一個隱藏極深的山水畫家,難得大伙兒都聚在霽色峰這邊,不如就以祖師堂作為背景,所有人排隊站好,坐著也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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