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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晚驚春
珠英將藥放在榻上的茶幾上,“奴婢備了糖蓮子,主兒若是覺得苦吃一顆含在嘴里,或許會好受點。”
祝慈端過藥一口氣喝完,她憋著氣撿了一顆糖蓮子塞進嘴里,這才覺得苦味淡了不少。
珠英將碗交給翠嵐,叫她下去歇著,主兒身邊有她伺候著。
“奴婢聽李公公說,皇上今晚是在皇后宮里用的晚膳。雨下的這么大,日頭里又出了那種事,怕是皇上今晚不會過來了。”“不過來就不過來吧。皇上才沒了孩子,肯定傷心不已,皇后娘娘跟皇上是夫妻,這個時候陪著皇上也是應該的,咱們就別往上湊了,白白惹人厭煩。”
祝慈伸手將窗關緊,又裹了裹身上的錦被,靠在金絲軟枕上,她拿起茶幾上的書隨手翻著。
“鹿御女那兒怎么樣了?”
“一直昏睡著,人還沒醒呢。”珠英怕祝慈看書熬壞了眼睛,又銀挑子挑了挑燭芯,將蠟燭推至祝慈眼前。
“皇后和皇上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晏寶林也不知道為何一直在哭。奴婢聽人說,鹿御女懷的是一個怪胎,皇上皇后認為不吉利,已經連夜命人火化了,還準備要請宮外的僧人進宮祈禱。”
“怪胎?”祝慈擰眉,按理說像這種夭折的孩子,一般都會停棺七日讓高僧超度的。能把皇上嚇的連夜火化,怕不是多了一根手指這么簡單。
不過這個朝代醫療技術不發達,有很多事都沒法解釋,害怕也是正常的。
“像這種事一般皇上都會嚴令不許人說出去,誰會這么大的膽子,敢往外透露風聲。”
珠英微微一笑,“誰知道呢。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宮里也是一樣的。宮墻能擋的住人,可當擋不住流言蜚語,更別提鹿御女的事著實是怪的很。”
“也是。就算皇上知道了,可抓不到人,皇上也不能把他們全都殺了。”
窗外風雨瀟瀟,興許是風寒的緣故,祝慈只覺得渾身冷的厲害。
“鹿御女身邊的雨筠怎么處置的?還在鹿御女身邊伺候著么?”
“雨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供出鹿御女,就算是鹿御女自己的主意,但她也不能在春禧殿伺候了。皇上讓她去掖庭宮了。”
珠英看祝慈雖然拿著書,卻并沒有看進去,秀眉始終蹙著。
她問,“主兒這是怎么了?怎么瞧起來心事重重的?”
“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么?”祝慈實在是看不進去,她煩躁的把書隨手擱在一旁。
“雨筠為什么會出現在殿外面偷聽?院子里那么多人守著,只要稍微留意一些很快就會發現她。而且德妃來的也太巧了,還偏偏被她碰個正著。還有,那些豬油又是怎么出現的?”
那日她發現鹿箏送給她的桃花玉顏粉里加了東西,她便假裝無事,喜滋滋的去了永福宮。
“貴妃娘娘,鹿才人今兒送給了嬪妾一盒極好的香粉,據說能潤澤肌膚,能祛除臉上的印跡。嬪妾特意來獻給娘娘。”
“你難得有這么好的東西,自己留著用就是了,跑來送給本宮做什么。本宮這里什么都不缺。”
白新蕊正在理著一團團絲線,那絲線是在浸了花汁子的染料里浸染的,透著一股淡淡的花香不說,顏色也格外好看。
“娘娘是什么都不缺,可送不送是嬪妾的心意。”
祝慈感激道:“嬪妾是因為娘娘的提拔,才有了今日,不然還是一個做粗使活的宮女。嬪妾沒見過什么世面,覺得這香粉是好東西,便想送給娘娘。”
她聲音輕柔,語氣里又滿是真情實意,白新蕊很是受用。
“你有這份心就行了,讓他們送來就行,何苦自己跑一趟。不過鹿才人不是素日里跟你不對付么,怎么想起來送你東西了。”
她支起眼皮淡淡掃了祝慈一眼,示意流煙接過來。
“誰說不是,嬪妾也覺得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祝慈捧著茶,“興許是鹿才人想明白了,想為腹中的皇嗣積點福吧。畢竟嬪妾的身后是娘娘您,淑妃娘娘就算在得寵,也始終在您之下。可能她權宜之下,覺得自己不宜做的太過分了,想跟嬪妾試好。”
白新蕊不置可否。還沒打開,她便聞到了一陣幽香。她這個人素日就愛調香制香,皇上和太后那兒所用的香料都是出自她手。
白新蕊聞著香味極其濃郁,打開香粉盒,用指甲蓋仔細蘸了一點仔細一嗅。她面色微微一凝,立即合上香粉盒,用帕子將指尖細細的擦干凈。
“這里面被人摻進了臟東西。你這個蠢笨!她素日跟你不和,突然示好里面肯定有鬼。你倒好,反而還沒半點防備之心,甚至是沾沾自喜。”
“怎么會……”祝慈懵了一瞬,轉而滿臉憤怒。
“鹿才人真是好狠的心腸,嬪妾還以為她是真心想跟嬪妾和好。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多虧了有娘娘您在。嬪妾這就拿著這東西去找皇上,叫皇上替嬪妾主持公道。”
祝慈拿了香粉盒就要走,白新蕊喊住她。
“你給本宮回來!我知道你生氣,本宮若不是對各種香料有所了解,怕是也被她害了。但畢竟鹿才人腹中有皇上的骨肉,皇上頂多也就訓斥幾句,禁了她的足而已,難保她不會再生出什么害你的心思來。”
“那嬪妾應該怎么辦啊,娘娘。鹿才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嬪妾一而再再而三的隱忍退讓,卻沒想換來的是鹿才人的變本加厲。”
祝慈咬牙,越想越害怕,眼里的淚水越聚越多。
“娘娘您得一定替嬪妾做主啊。鹿才人敢這么對嬪妾,其實就是不把貴妃娘娘您放在眼里。”
白新蕊冷哼一聲,“不就是懷個身孕么,跟懷了一個寶貝似的。本宮也有身孕,也沒見著跟她一樣矯情。這樣,她不是要害你么,不如你就假裝不知道,借花獻福把這東西送給淑妃。”
她鳳眸微瞇,“淑妃那么在意她那張狐貍精似的臉,倘若是毀了容,怕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淑妃娘娘又怎么會要嬪妾送的東西呢,嬪妾跟娘娘您是一條船上的,宮里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