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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宴看著她紅潤的唇,等著她吐出那三個字……
大殿里一陣安靜,眾人頭都不敢抬。
莫說現在他是皇帝,以前在宴王府時,也沒人敢這樣頂撞他。
過了一會,顧傾顏慢悠悠地說道:“你去找能工巧匠。”
“你不就是能工巧匠,還有誰的手比你巧?”封宴伸到一半的手縮了回去。
“我是皇后。陛下說的,我只需做喜歡的事。我現在不喜歡刺繡,至于鳳袍,原本就是陛下賞賜之物,陛下賞得了就賞,賞不了就算了,哪有讓皇后自己去繡鳳袍的?”顧傾顏慢悠悠地說道。
封宴被她給噎得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相處久了,她一直溫柔似水,讓他忘了她原本就是株長滿刺的薔薇花。最初時遇到她,他也常被她刺得滿頭包。
“吃飯。”他撩開袍擺坐下,眸子往桌上一掃,看到了清蒸鱖魚。
一根根的刺清理干凈,把雪白的魚肉放到碟子里,然后輕輕推到了顧傾顏面前。
顧傾顏只管埋頭吃飯,就像沒看到。
封宴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從椅子上給拉了起來。
顧傾顏也不吭聲,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顧傾顏,怎么今日如此不講道理?這才幾日,也學會在我面前任性了。”封宴握著她的腰,低聲說道。
且不說她今日是不是任性,就算是,她偶爾任性一次,不行嗎?
“以前都很講道理,如今做了皇后,想嘗嘗任性是什么滋味。”顧傾顏幽幽地嘆了口氣。
封宴又好氣又好笑,攬著她坐到腿上,低聲道:“我看你就是皮癢,晚些給你好好松松。”
顧傾顏歪在他懷里,想了好一會兒,小聲說道:“我還能和誰任性去呢?”
和妹妹嗎?妹妹還小呢,而且妹妹都沒任過性。
向這些宮女?她們每天已經夠謹慎的了。
顧傾顏回想自己這近十八年的歲月,竟沒有任過一次性。
任性有什么用呢,誰理她啊。
只怕到死的那一天,她都沒有機會任性一次。
封宴夾著魚肉的手突然就僵住了,他轉頭看向顧傾顏,這才發現她是真的沒精神。以前就算有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尚能有百倍的精神去抵擋,但今天只是一個秦碧紋就讓她沒了精神。
放下筷子,他把她往懷里抱了抱,低聲說道:“不知道御花園的蛇抓得怎么樣了,我們去抓蛇吧。”
“啊?”顧傾顏困惑地看向他。
“抓到蛇,碎尸萬段,剝皮烤肉。”封宴沉聲道。
顧傾顏想到蛇那軟趴趴的身體,擰了擰眉,搖著頭不肯起身:“不去,蛇太丑了。”
“來人,傳朕旨意,朕要帶皇去御花園抓蛇。”封宴不由分說地牽著她就往外走。
“是。”秋桃和招娣趕緊行了個禮,出去傳輦轎。
“不用輦轎,把朕的馬牽來。”封宴朗聲道。
“我不抓蛇。”顧傾顏不想去,天都黑了,他忙了一天的政務,沒必要為了哄她還要跑出去抓蛇。她現在心情不好,但過一晚上自己就能好了,不需要他哄。
“那去四處轉轉,消消食。”封宴索性把她抱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沒一會,他的馬就被牽到了宮門口,封宴抱起她放到馬背上,把韁繩放到她手里,低聲道:“我牽馬。”
“啊?”顧傾顏愣住了。
“帶你四處看看,進宮幾日,你還沒看過這宮里到底是什么樣子吧。”封宴低聲道。
顧傾顏就去過御書房和御花園,別處她沒敢去。宮里不比宴王府,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她怕自己一件事沒做好,給他帶來麻煩。沒有根基的皇后,和孤伶伶立在烈日下的靶子沒區別。
“朕小時候住的宮殿你去過了,那里已經是一座廢宮,就不去了。這宮里最好看的地方,不是帝宮,也不是皇后的寢宮,而是疊巒宮。”封宴牽著馬,慢悠悠地往前走。
“那是什么地方?”顧傾顏好奇地問道。
“先祖帝建立大周國時,把從小照顧他的奶娘迎進宮中,奉為疊巒夫人,還給她仿照她家鄉的風土人情,建了疊巒宮。疊巒夫人來自江南,那里小橋流水,園林勝畫。這疊巒宮中也是江南水鄉的建筑,白墻黑瓦,流水成溪。疊巒夫人死后,后來又陸續住進了幾位寵妃,但因為離帝宮太遠,都沒住太長時間,便遷回帝宮附近的宮殿。那里就成了一個清靜的園子。你性子恬靜,應該會喜歡那里。”
顧傾顏聽得入神了,皇帝有權勢就是好,哪怕把整個江南搬進皇宮,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沿途的宮人紛紛跪下,叩首請安。
顧傾顏這時才發現路邊跪了有幾十名宮人,她拉了拉韁繩,彎下身子去搖封宴的肩。
“怎么?”封宴轉頭看她。
“我要下來,皇帝給我牽馬,成何體統。”她小聲道。
“你要是敢下來,我就把你頂在肩上。”他說道。
騎馬還是騎他?
顧傾顏抿了抿唇角,輕聲道:“那你也上來。”
見他不動,她頓了頓,又道:“我冷,你上來抱著我。”
封宴這才上了馬,把她往懷里攬緊了,分出一手拉住韁繩,沉聲道:“靠穩了,帶你跑跑。”
話音剛落,馬兒撒開四蹄歡快地往前奔去。
馬蹄上新釘了鐵掌,踏在青石磚上,嗒嗒嗒地響了一路。
沿途有宮門打開了,里面的人好奇地伸出頭來看,是誰如此張狂敢在宮中縱馬,待看清馬背上的人,立馬又嚇得縮了回去。
明黃的龍袍,袍袖在風里烈烈,在他的懷抱里坐著一個明艷的美人,長發如緞,隨風飄起。
奔跑了好一會,馬兒在一扇緊閉的宮門口停了下來。
“就是這里?”顧傾顏好奇地抬眸看,只見宮殿上方掛著偌大的一個牌匾,與別處的紅匾金字不同,這是翠色的牌匾,上面是黑色大字。
“下來。”他把她抱下來,大步走上臺階,用力叩響了宮門。
“誰啊,大晚上的不要命了,敢來這兒亂敲。”宮門打開,兩個大太監罵罵咧咧地出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