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卿色

第467章 壽王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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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王抬頭,經歷過風霜的面龐越發沉穩,神采飛揚。

“弗兒,我們父子倆終于團聚了!”

許澄寧清晰地感覺到秦弗周身的氣息冷凝下來,她想撫摸他的后背,卻被他握住了手,團在手心里。

她明白他心里的膈應,這父子倆早在先帝駕崩前的權力沖突就已初見端倪,要不是秦弗事先預感不好把壽王妃送走,只怕壽王妃就要跟著壽王一起顛沛流離了。

現在秦弗已經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威望,壽王又突然蹦出來,那以后究竟要聽誰的?

許澄寧還在皺眉苦惱著,便見秦弗轉瞬眉梢已浮起漫不經心的神色,那是她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桀驁不馴。

“開城門。”

秦弗道,轉頭看見許澄寧睜圓的眼睛,便按了按她的手:“不用擔心。”

他們走下城樓去迎接,秦弗看著面前已經不及自己高、也不及自己英武的中年男子,喊了一聲:“父王。”

冷冷清清,說冷淡也冷淡,說守禮也守禮,一如他從前,因此壽王未覺長子有什么異樣,倒是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一眾威風凜凜的將領。

每個人都氣宇軒昂,展開的胸膛、挺拔的脊背,無聲展露出軍人的昂揚與雄渾,他們動都不必動,便凜冽自生,輕柔的風撩起兜鍪的紅纓都變得肅殺,像凜冬里的風云。

壽王胸口鼓了起來,自腹中涌起一股豪邁充斥滿胸膛,他欣喜開口:“弗兒,這……”

他突然注意到秦弗也穿著戎甲,獸首叱咤,與從前偏于斯文俊雅的打扮大不相同,他身上竟也有了戰士的氣魄,且氣質獨絕。

壽王后知后覺地發現,長子不一樣了。

他像一把戎馬沙場里磨出來的最利的劍,鋒芒畢露,削鐵如泥,能斬盡一切荊棘。

這是屬于年輕人的力量與光芒,壽王敏銳地感覺到自己已經遮擋不住秦弗的勃發了。

心頭有一絲悵然掠過,壽王很快轉變心境,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越發出息了,父王都趕不上你了。”

“父王言重。”

秦弗說完,目光淡淡瞟向高敬。

他跟高家的舊賬不是一樁兩樁的事,高家一出手,每次都是要他命的狠厲,他們之間可沒那么容易冰釋前嫌。

高敬被他一看,便下跪叩拜:“高敬向弗殿下請罪,以往種種,是家兄與下官冒犯了。弗殿下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壽王解釋道:“從前是各為其主,但端王不聽勸阻試圖與叛賊薄元道勾結到一處,高家便與之決裂,反而投誠了為父。大事當前,我們的陣營越強盛越好,以往的事,弗兒,咱們暫且揭過可行?”

秦弗目光在高敬頭頂逡巡了幾遭,良久方道:“父王所言甚是,高大人,起身吧。”

高敬抬頭看了一眼秦弗的衣擺上的連云紋,又低下頭,站起來。

這句話里有一絲強勢的意味,卻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對壽王的強勢。秦弗的話雖然簡短,卻始終拿穩了決策的權力,看來,這位年輕的世子是不打算讓權于父了。

壽王尚未察覺,倒是把目光轉向了與秦弗站在一處的許澄寧,微露出些慈愛笑意。

“你便是許澄寧吧?你的事本王都聽說了,果然巾幗不讓須眉,弗兒有你是他的福氣,你們兄妹倆是一個比一個出息。”

許澄寧突然被點到,場面話張口就來:“王爺謬贊。”

“父王進城吧。”

壽王點點頭,兩人并肩而行,其他人跟隨在身后。

許澄寧走在謝容鈺身邊,聽見前面壽王跟秦弗說話的聲音:

“外面都在傳你南征北戰,戰功累累,為父很是高興。之前是為父冒進了,沒有聽進去你的勸告,唉……幸而還有回轉之機,為父不該因你年輕疏忽了你的諫言,往后不會了。”

“端王是父王擊殺的?”

“他軟弱怕事,置家國百姓于不顧,為父也算替天行道了。”

許澄寧余光去看高敬。

壽王被貶,高家可沒少出力,以壽王的心胸居然能相信并接受高敬的投誠,實在出乎意料。想來高敬也是誠意滿滿給了壽王不少好處吧,數方官民的追隨,還有端王之死,應該就是高敬的投名狀了。

也能理解啊,壽王可是被扣上謀反的帽子的,這個污名一扣下,多少擁躉都散了。壽王若還有再問鼎的野心,忍辱負重是必須要的。

壽王的確是這么想的,他從高處跌落,心里其實恨極了高家,但屈服實屬無奈。

被貶的路上,他多次遭遇伏擊與刺殺,閔側妃在途中流產,幼子秦罕幾乎被嚇傻,他們倉皇狼狽,四處逃離,壽王有再多的棱角也被磨平了,不停在后悔自己猜忌了秦弗,還把他趕到了西陵,害得自己落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直至秦弗攜兵歸來,他才重又看見了希望,他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奪一奪這個天下,全靠這個兒子了,他不能與秦弗生分。

“此番為父也帶了兵馬來,我們父子齊心合力,定能將叛賊敵寇趕盡殺絕,一統江山!”

秦弗話不多,只道:“父王說得是。”

壽王到來,按理該擺宴慶賀,但壽王卻制止了。

“正事要緊,國未平,本王實在無心吃宴。”

他勤政地操勞起軍務,檢閱演兵,把所有部將召集起來商議作戰計劃。

雖是以上峰的口吻,但分寸卻是把握得分毫不差,并無一來就搶占秦弗權柄的意思,對于軍中部將頻頻看向秦弗等他示意的行為,也沒有表現出一絲慍色。

“他這是長進了?還是掩飾得好啊?”

半夜秦弗照舊鉆了許澄寧的房間,許澄寧就白天所見好奇發問。

“二者皆有吧,”秦弗道,“他從不是愚笨之人,從前只是走得太順,著了高尊的道,經過這一遭,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怎么做才是對的。”高家人他都忍了,難道會忍不下自己的兒子?

“那你打算怎么辦呀?給他正名?”

父子一體,總不能讓秦弗一直頂著叛王之名,多容易被人借題發揮。

“體面我會給足他,但權柄我會一直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