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風捉兇

第186章 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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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宴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多數人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那位一直在睡覺的人眼簾迅速抖了抖,又恢復于平靜。

“我們也在查,你要是知道什么,就來大理寺告訴我。”

裴延也不再逗留,起身往外走,忽然指了指后院,“那鍘刀還留著的?”

“留著的啊,多好玩的東西,有價值。”竇頃煞有其事地道。

裴延不置可否,踱步出了門。

“案子要是他們做的,那事兒還真難辦了。”寧宴低聲道,“都是一群混不吝的二世祖啊。”

“只要有證據,也沒什么可忌憚的。”他回頭掃一眼依舊開著門的房間,和竇頃隔空對視一眼,“有的人,早就該死了。”

兩人出了國子學。

第二日一早,有人來認尸。

來的人也不是白身,而是吏部都給事中,俞大人。

都給事中官職不高,可拿捏的卻是要務。

俞大人全名俞仝,今年三十六歲,他來找他的獨子,俞雋,今年十五歲,在國子學里讀書。

六天前散學路上失蹤,家里一直遣人在找,沒有找到。

寧宴親自帶俞仝去仵作房,他一見到尸體,立刻認出來,是他的兒子俞雋。

俞仝呆呆地站在兒子尸體前,抓著兒子的手,顫抖著另一只手去掀蓋尸布,寧宴壓住,提醒他,“俞大人,不得不提醒您,先做個心理準備。”

俞仝到底沒有勇氣揭開看,但整個人像泄了氣一樣,迅速干癟了下去。

“寧捕頭,死因是什么?”他問道。

“被人用利器,從腰部斬斷而死。”

俞仝踉蹌了一下,寧宴給他拿了椅子,他將兒子已經變色有些發臭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許久都沒有說話。

寧宴也沒有催促他,一直等他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才開口問道:

“關于俞公子的事情,您了解多少?他有沒有和您說過什么?”

俞仝搖了搖頭,“孩子很乖巧,甚至有些膽小。平時在學堂和同窗相處也都很不錯,從未聽說過,他和什么人結仇結怨。”

“不過,可能我忙,知道的不夠多,寧捕頭可以跟我回家,問問他娘。”

寧宴正有此意。

“那……他的遺體……”

“您先讓人來辦手續,辦好了就能領走了。”寧宴道。

俞仝應是,由老奴扶著,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走了十幾步忽然暈了。

寧宴給他喂了水又等了一會兒,給他喊了轎子來,一行人才去了他家。

俞府很小,和尋常百姓家沒有區別,一間四合院,六個房間,他們夫妻兩人,外家俞仝的雙親以及被害人,一家人五口住在這里。

家里只有兩個下人,屋里擺設也十分簡單樸素。

聽到消息,屋里外都是壓抑的哭聲,俞仝的老母親已經暈了幾次,大夫急匆匆進門,去給老人家看病。

“這就是他的房間,寧捕頭您自己去看,我稍后就來。”俞仝道。

寧宴應是,推開了俞雋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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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間房,收拾的很干凈,里面有半墻的書柜,也有很多書,寧宴翻了翻,都是手抄本。

有的書很貴,有的書很難買到,所以很多讀書人會借書回來謄抄。

俞雋的字很好看,但筆鋒有些軟,寧宴覺得他的性格大概也是比較溫和的。

進門的左手邊是書桌,靠窗放著的,寧宴在椅子上坐下來,打開了抽屜。

抽屜里放了一些手工的零碎,印章刻刀之類的,另外幾個抽屜里有一些和朋友來往的信件,她抽出來掃了一眼,沒發現什么問題又放了回去。

“寧宴,”沈思行掀開床單,指了指被褥底下,寧宴走過去,就看到床底下壓著兩件帶血的衣服,“拿出來看看。”

衣服拿出來,和衣柜里的衣服比對了一下,應該是俞雋的。

“怎么了?”俞雋的母親俞太太進門來,看見他們正在看衣服,虛弱地問了一句,寧宴讓她看衣服,“是不是俞雋的?”

俞太太點頭,“是他的。不過他月前說丟了的,怎么在家里?血?”

兩件衣服,一件是貼身的里衣,上面有血跡,外衣則是被人撕壞了衣領。

俞太太像是明白了什么,捂住了嘴慟哭起來。

寧宴嘆了口氣,扶著俞太太坐下來,俞太太抱著衣服斷斷續續說話,“他那天回來很遲,我們都睡了。”

“后來我洗衣服,問他臟衣服去哪里了,他說去泡溫泉弄丟了,我也沒有在意。”

“寧捕頭,”俞太太聲音發抖,“這是被人打了是不是?”

寧宴不確定,“他會藏起來,大概是。”

“我的兒,他才十五歲啊。”

寧宴和沈思行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他平時和什么人有來往,關系比較好的同窗是哪些?書院里的事你知道多少?有沒有人欺負他?”

俞太太擦著眼淚,勉強鎮定起來,回道:

“他在書院里有一個關系好的同窗,叫肖志云,他父親是都察院劉大人。兩人平時同進同出,他也常來我家。”

“其他的事,他以前還和我說,后來年歲長了就不怎么提了。”

“家里人都沒聽過他被人欺負的事。但我有兩次聽他說過,他不想在國子學里讀書了,但那時我……我只當他鬧小孩脾氣,沒在意。”

她說不下去,覺得是自己害了兒子,“現在想,他肯定被人欺負了,不敢說,我怎么不聽他的呢。”

“我和他爹還勸他,好不容易進了國子學,里面的先生都是外面尋不到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都是我們的錯。”

寧宴勸了她很久,俞太太哭得脫了力,寧宴讓她休息會兒,她接著翻找。

“你看著這個。”沈思行從書柜頂端拿下來一本封訂的冊子,寧宴翻開,里面寫著一些心情隨記。

和日記類似。

寧宴一頁一頁翻看,時間是從前年開始,斷斷續續記錄。

從一開始進國子學,他心情很激動,說父親為了讓他進來讀書,使了不少銀子,他一定不能叫父親失望。

后面一年,他寫了十多篇,多數都是和同學間的摩擦,或者心情不好時,胡亂寫得發泄的話。

但越往后翻,他寫的東西越來越尖銳,甚至還有罵人的話,和抨擊出身和不公的詩詞。

翻到最后十多頁,突然一頁上面只寫著兩個很大的字:想死。

寧宴眉頭蹙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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