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兒心中鐘鼓聲大作,震耳欲聾,沒心思再顧念那一絲醋意。
如今她可以肯定,就是沖著她來的了。
景文帝眉頭皺得更深,還不等他推開沈皇后。
沈皇后便主動松開了他。
“陛下,您去看望寧妃吧,臣妾已然醒來,自然是懂得那種昏厥病痛的滋味,寧妃想來也盼望著一醒來就能看到陛下。”
沈皇后十分寬仁大度、哪怕她病體未愈、臉上還掛著淚,手還不自覺地摩挲著景文帝落在床榻上的衣擺布料。
也仍然能說出讓夫君看望妾室的話來。
景文帝看著沈皇后認真的模樣,又想起汪公公說寧妃更加嚴重。
“皇后,孤一會兒再來看你。”
說罷,他便起身要走。
剛走幾步,一直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的明媚兒突然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昭儀娘娘,昭儀娘娘。”
明媚兒身邊兩個伺候的宮女連忙去扶她,慌忙叫著。
這一切發生太快。
景文帝一把推開她們,把明媚兒攬在懷中扶著坐起來。
“郁太醫。”他聲音極嚴肅。
郁蒼術忙上前跪地去把脈。
片刻,深深皺眉搖頭道:“回稟陛下,昭儀娘娘也把不出病因來。”
“咳…陛下,讓明昭儀先行躺在小榻上吧,地上涼。”沈皇后壓抑咳一聲,柔聲開口,也滿是關切。
景文帝回頭看沈皇后道:“你仔細身子,郁太醫在這為你治療。”
“孤明日再來看你。”
說罷,直接抱起明媚兒,轉身便走。
“恭送陛下。”眾奴仆跪地行禮恭送。
沈皇后想說的話都堵在嗓子里,還沒來得及說,就看不見景文帝身影了。
隱在床榻內的手,慢慢攥緊。
帶起一陣咳嗽。
秋菊拿著茶水忙上前:“皇后娘娘,您喝一口吧。”
沈皇后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由著秋菊服侍躺下。
她道:“郁太醫,你辛苦了,只是查不出病因來,留在這里也是徒勞。”
“留下兩個侍醫便好。”
郁太醫拱手道:“皇后娘娘體恤下屬,可微臣奉命治療娘娘,不能離開,否則陛下會擔心娘娘鳳體。”
“微臣就在旁邊臨時搭建的帳篷里查閱古籍,若娘娘身子不適,可及時喚人來傳喚微臣。”
沈皇后斂起神色,緩緩閉上眼,只發出個恩字來。
眾奴仆便退下,只剩下秋菊服侍在側。
空氣中靜悄悄。
沈皇后腦海中,只剩下景文帝抱著明媚兒出去的身影。
明媚兒帳篷里,景文帝小心把她放在床榻上。
“命周圍人散開,讓她過來。”景文帝命令汪公公,說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汪公公神色嚴肅:“是,陛下。”
說罷轉身就去命令周圍人手散開,巡視的巡視、辦雜事的辦雜事。
不過片刻,偌大帳篷四周空蕩蕩。
沒一個人。
汪公公則是趁著夜色,前往最遠處的一頂小帳篷,帶出一個穿戴黑色錦衣、蒙著長長黑色斗笠看不清男女的人。
“陛下,人來了。”汪公公把人恭敬帶進帳篷。
黑衣人并未發一言,只是跪地磕頭恭順行個禮。
景文帝把明媚兒一只手從錦被里拿出來,示意把脈。
少刻。
“昭儀娘娘小產虧損和年幼累積的毒素也清理的差不多,已然病愈。”
黑衣人聲音低沉,難辨雌雄。
“那為何還會暈厥?”
黑衣人沉默片刻。
言簡意賅。
“裝的。”
這話一落,屋里的空氣都開始窒息起來。
明媚兒躺在床上,心跳如雷,嚇得半死。
拼命忍住身上顫抖,極盡所能的繼續偽裝成昏迷之色。
裝暈不是她所愿。
只是逼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得不這樣做。
“我已經聽說皇后娘娘和寧妃娘娘接連不知所因,渾身乏力、頭疼欲裂嘔血暈厥之事。”
“若太醫已經診治,確定無病癥。”
“那也是裝的。”
黑衣人又拋下重料,空氣更死靜。
明媚兒的心反而慢慢落回肚子里。
“你有何證據?”景文帝看著黑衣人,語氣聽不出喜怒。
黑衣人抬眸看著景文帝,不避不讓,只露出一雙玄色瞳孔。
竟然沒有眼白。
“我沒有證據,但脈象不會騙人,無病就是裝的。”
“若陛下非說她們有病,只能請國師大人了。”
“許是有巫蠱之術,也未可知。”
久久的沉默。
“下去吧。”景文帝道。
“是,陛下。”黑衣人行禮后轉身便離開。
行動極快,來去片葉不沾身。
汪公公低頭斂眉等著吩咐。
國師大人遠在京城最北邊的荒山上,從南苑就算是快馬一來一回,也得天亮才能把國師帶回來。
“去辦吧。”景文帝道。
汪公公應聲退下,命影七騎快馬去尋國師。
而景文帝坐在床榻邊,看著昏迷的明媚兒。
看不出是裝的。
他手輕輕摩挲著明媚兒的臉,見她氣息平穩,不見更嚴重的樣子。
起身離開。
去看望寧妃。
他剛進寧妃帳篷,便聞出濃濃艾草氣,熏鼻子。
“參見陛下。”眾奴仆行禮。
景文帝一抬手,便算免禮,坐到寧妃床邊。
“怎么這么強的艾草氣?”汪公公問一旁的拂雪。
拂雪眼眶通紅,顯然是哭過好一陣。
“回汪公公,這是我們娘娘剛頭疼時命奴婢去取的艾草來燒,想著提神醒腦,緩解疼痛。”
“不想在深夜打擾陛下清凈、引得大家都不安生。”
“寧妃是何事病痛的?”景文帝問。
拂雪恭敬回答,一五一十地回稟著。
所說時間與沈皇后病發乃在同一時段。
只是寧妃用過艾草,昏迷得更晚些。
“陛下…陛下。”寧妃突然出聲,夢囈了。
拂雪眼眶又紅了,輕聲跪在一旁道:“娘娘,娘娘您醒醒啊,陛下來看您了。”
“娘娘,您心心念念想見陛下一面,如今陛下來看您了,您倒是睜眼看看啊。”
她語氣實在悲痛,引得景文帝皺眉。
“滾出去。”
拂雪嚇得不敢再多說,忙告罪走出帳篷。
“寧妃。”景文帝輕聲喚昏迷的寧妃。
只見她深深皺著眉,陷入夢魘。
下一刻,猛然坐起,大口喘著粗氣。
看著景文帝在身側,一下沖進他懷里。
哭泣:“陛下,陛下臣妾好怕。”
“有人要殺臣妾。”
“誰要殺你?”景文帝蹙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