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絕對信任,不再追究,原來都是假的,都是在哄她,等到她生下孩子,他再背著她悄悄的滴血認親,看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這個她險些再一次將心交付的男人,居然一直在做戲,還演得那般深情,她差點兒都要信他了啊!
緊捂著心口,蘇玉珊只覺異常絞痛,云芳趕忙近前相扶,常月則去把小阿哥抱了起來,跪在地上的嬤嬤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
“格格,老奴只是個帶孩子的,四爺要這么做,老奴哪敢攔阻?好在孩子和四爺的血是相融的,四爺對這結果很滿意,但他不許人透露,他若知曉老奴說了實話,定會嚴加懲戒,格格您菩薩心腸,這事兒您心里明白就好,千萬不要追問四爺,否則老奴命不久矣啊!”
下人們皆是身不由己,蘇玉珊再清楚不過,她并未為難這位嬤嬤,只擺了擺手讓她出去,
“我有些累了,你把孩子抱走吧!”
瞧蘇格格這模樣,似是傷透了心,沒打算再追究,嬤嬤暗松一口氣,自常月手中接過孩子,趕忙給抱了出去。
待人走后,蘇玉珊心涼半截,回想起先前所發生的一切,她又覺得,這似乎的確是弘歷能辦出來的事。
皇室之人,怎么可能不多疑?
緊掐著自己的手指,蘇玉珊苦笑一聲,暗暗告誡自己,看清他的為人就好,沒必要為他浪費不必要的情緒。
他不配讓她為他傷心!
傍晚弘歷歸來時,聽到孩子的啼哭聲,遂拐了過去,嬤嬤說孩子才醒,正要喂他。
弘歷不便近前,吩咐嬤嬤等喂好之后將孩子抱過來。
隨后他才去往玉珊的寢房,彼時玉珊正斜倚在帳中看書,他近前后直接將她手中的書抽走,
“大夫說了,坐月子不能看書,傷眼睛。”
手中瞬時一空,蘇玉珊悶聲道:“不看書,看什么?”
將書放在一側,弘歷順勢坐于帳畔,身子微微前傾,雙臂撐在她兩側,就這么近距離的凝著她,聲柔且啞,“看我。”
他的墨瞳閃著明亮的光,仿佛黑暗中的一抹星火,蘊藏著繾綣柔情。
如若沒有那件事,也許她會因為他這句話而不自覺的紅了臉頰,可她已經知曉,心里橫亙著一根刺,這心態自然也就變了。
看書傷眼,看他……傷心。
她沒有說話,看似十分平靜的打量著他,實則眼神中不斷的變幻著復雜的情緒,看得弘歷心生詫異,
“怎么這樣看著我?看得人不自在。”
“是嗎?”蘇玉珊順勢道:“難不成你做了什么虧心事,否則怎會這般心虛?”
她在很明顯的暗示,倘若他能主動講出來,興許她也不至于這么難受。然而弘歷很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十分肯定地道:
“我沒有做任何虧心事,對你,我始終坦誠。”
她給了他機會,想讓他主動道出真相,她甚至還在想著,也許這不是他的本意,也許這當中有什么誤會。
然而他不肯承認,始終不提那件事,蘇玉珊垂下眸子,自嘲一笑,終是沒再多言。
沒多會子,嬤嬤抱著孩子過來,說是小阿哥吃飽了,這會子已經睜開眼了。
弘歷順手接過,將孩子豎了起來,嬤嬤趕忙提醒他,“四爺小心,襁褓中的嬰孩不能這樣抱,他的脖頸承受不住,得橫斜著抱。”
嬤嬤手把手的教著,弘歷認真的學著,每個動作都十分小心,還有點僵硬,生怕傷到孩子。
琢磨了半晌,終于調整好姿勢后,弘歷這才將孩子抱至她身邊,“玉珊你瞧,兒子的眉毛鼻子都像我,眼睛很像你,又大又圓。”
蘇玉珊瞄了一眼,這是她頭一次看到孩子睜眼,本是一家人溫馨甜蜜的時刻,可一想到孩子手上的傷痕,她心間一梗,再也笑不出來,默默的收回視線。
她很想敷衍的回應一句,可她說不出口,只因委屈上涌,鼻翼太過酸澀,一旦開口,聲音就會出賣她,是以她干脆側過臉去,只輕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一個字。
弘歷見狀,已然感覺得到她的情緒似乎不太對,遂將孩子交給嬤嬤,擺了擺手。
會意的嬤嬤抱著孩子先行出去,弘歷抬手觸了觸她的額頭,并未發燙,隨即屈指輕掠她臉頰,“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幫你做主。”
蘇玉珊眸光黯淡,聲音微涼,“沒人惹我。”
“那你對孩子怎的這般冷淡?莫不是你想要女孩,卻生了個男孩?”此時的弘歷尚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打趣笑道:
“下回咱們再接再厲,爭取如你所愿,生個女孩。”
“再懷一個,再去鬼門關走一遭嗎?”那一刻,蘇玉珊實在不明白,她為何那么傻,要冒著生命危險給這個男人生孩子,生下來便被他抱去割指滴血,這個孩子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她的語氣并非撒嬌,也不是懼怕,分明就是在賭氣,弘歷只當她是心情不好,說話才會沖人,遂好言哄道: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不生了,我尊重你的意思。”
尊重?他看似很尊重她,待她極盡溫柔,專寵于她,可他也會冷不防的在背后捅刀子,每次都在她心軟之時狠狠的扎進去,刀刀致命,刺得她生疼。
若擱平時,也許她還能忍住,逼著自己咽下一切酸楚,可女人在剛剛生過孩子,經歷過巨大痛楚的這段時日,心靈格外的脆弱,一點小事都能被放大,再遇見這樣的大事,她根本承受不住,滿心的憤慨無處發泄,嗆得她眸眼酸澀,喉嚨生疼。
盡管她一直側著臉,他依舊能清楚的看到,此刻的她下巴微顫,眼眶閃著晶瑩,似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弘歷見狀,不由慌了神,去握她的手,“玉珊,你到底怎么了?”
她卻一把甩開,不愿讓他觸碰,明顯是在置氣。
弘歷苦思半晌,也沒想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她,焦慮的他耐著性子溫聲詢問,
“你的眼睛怎么這么紅?有心事?嬤嬤跟我說,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心思格外敏感,若是我做錯了什么,有什么不如你意的,你盡管告訴我,別藏掖著,折磨自己。”
她不想跟他說話,可若這般無緣無故的冷落他,他反倒覺得委屈,好似她成了無理取鬧之人。
嬤嬤所說的那件事,她也想就此揭過去,可她的段位終究不夠高,她無法獨自咽下所有的悶氣,假裝什么都沒發生,繼續勉笑逢迎他。更不想將悶氣一直憋在心里,再落下個月子病,害苦了自己。
猶豫許久,蘇玉珊突然開口,揚聲喚李玉。
李玉就候在屋外,聞聲立馬進屋,卻沒敢進里屋,只立在簾外,“奴才在,格格請吩咐。”
“勞煩李公公倒杯清水過來,你親自去,莫要假手于人,要涼水,不要熱的。”
李玉畢竟是弘歷的人,蘇玉珊從來不會特地指揮他去做什么,但是今日這事兒,必須讓李玉來做。
李玉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是,奴才這就去,格格請稍候。”
弘歷眸閃詫色,卻不知她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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