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嫁

4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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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生得太晚,太子都已經快三十歲了,秦銘還只有九歲,所以也沒有人覺得秦銘能什么威脅,但因為看不慣淑美人得寵,皇后用了些手段,就將淑美人和秦銘弄出了宮,尋了個名頭去守皇陵了。

秦芃安安穩穩在護國寺修佛,和這個弟弟也沒有太大的交集,也就是逢年過節入宮的時候見過那么幾次,但因為趙芃剛剛刻意回憶過秦銘,所以秦銘剛出現,趙芃立刻就認了出來。

秦銘此刻不在皇陵,那必然是出了大事,趙芃雖然是打定主意一心要回北燕,但這也有個前提——她得活著回去。

趙芃將目光落到董尤臉上,聲音冷冽道:“怎么回事?”

董尤微微一愣,頓時察覺秦芃如今氣勢不同于往。過去秦芃都是唯唯諾諾的性子,本來帶著秦銘過來,他還擔心秦芃膽小怕事,如今看著秦芃這鎮定的模樣,董尤心中稍安,立刻道:“先前三皇子造反,聯合皇后圍困了宮城,此時殿下知曉的吧?”

趙芃聽到這消息,心里頓時來了氣。

知曉?

這么大的事,秦芃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這真是修佛修成了傻子,安安穩穩臥在護國寺,什么都不管了。

但此刻也不是追究的時候,她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秦銘身上,淡道:“出了什么事你直接說吧。”

“昨天夜里,淮安王打進宮了,今早上宮里的老人來說,皇后娘娘一把火將后宮皇子都燒死了,如今陛下血脈只剩下十六殿下,娘娘猜想著,若是淮安王真的想謀反,小殿下怕是保不住了,就想著將小殿下送到您這里來……”

說著,董尤悄悄打量了一眼秦芃,卻見秦芃面色冷靜,沒有半分驚慌,全然不想他所猜想那樣慌亂無措。

董尤心里咯噔一下,一時拿不準秦芃的意思,立刻跪了下來,焦急道:“殿下,娘娘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小殿下是您的親弟弟,要是您都不管他,真的沒有人管得撩了。”

“我也想管。”

趙芃深吸了口氣,慢慢張開眼睛:“可我管得了嗎?你都知道我是他親姐,淮安王不知道?”

趙芃念及這個名字,心里仍舊忍不住有那么點異動。但她按住了自己紛雜的思緒,不去想她和秦書淮之間的關系,思索著如今該怎么辦。

跑是不能跑的,如果秦書淮真的存了殺心,以他的手腕,他們此刻不可能跑得掉。

要想讓秦書淮不存殺心,要怎么辦呢?

趙芃迅速捋了一下,轉頭問董尤:“如今北燕形勢如何?誰當君主?國力怎樣?最近朝政是否發生了什么大事?還有南邊那些小國動向如何,陳國是否安穩?”

董尤聽到趙芃問這些,不由得有些焦急:“殿下,都火燒眉毛了,您問這些做什么?還是趕緊送小殿下走吧……”

“我讓你答你就答,本宮做事還要你一個奴才教嗎?!”

趙芃暴喝出聲,董尤從未見過秦芃這幅模樣,仿佛真是一位尊貴無雙的公主,帶著凌人傲氣,讓人匍匐稱臣。

董尤被趙芃氣勢壓住,雖然不太愿意,卻還是同趙芃說起近來的局勢。

北燕趙鈺繼承了皇位后,勵精圖治,如今蒸蒸日上,實力日漸強大,是齊國一大勁敵。

而南邊小國都被衛衍在邊境壓著,一時應該起不了什么叛亂之心,但隨時可能反彈,也是一大不安因素。

也就是說,如今秦書淮如果想稱帝,必須面臨兩個障礙。

第一是國亂,要么秦書淮能力通天能一手穩住局勢,不讓邊境諸國趁著齊國內亂之際亂來;要么秦書淮是個完全不顧國家生死的,寧愿割地也要當上皇帝。

可很明顯,秦書淮兩者都不是,他既沒有能力通天,也不是個昏君。所以這個障礙,秦書淮無法克服。

第二則是衛衍。

秦書淮手握著北方大半軍隊,如今齊國北境版圖幾乎是他打下來的,可南邊的軍隊卻屬于衛衍。而衛衍又是秦芃的小叔子……

于是秦芃和衛衍的關系就變得至關重要。如果秦芃和衛衍關系不錯,那么衛衍必然就是站在秦銘這邊。那秦書淮登基一事,也就不那么穩妥了。

趙芃理清了情況,定下了心神。

她驟然發現,其實整個局勢里,秦芃這個看上去軟弱可欺的女人,居然才是關鍵人物。

她是皇子的姐姐,又是衛衍的嫂子,這樣的身份,讓她成為了秦書淮必須正視的一位勁敵。

外面傳來了兵馬聲,趙芃……哦不,如今該叫秦芃了,她抬起眼眸,面色平靜道:“備上華服,沐浴更衣,準備迎接貴客。”

“殿下……”董尤害怕起來,提醒道:“這可是您親弟弟啊。”

“我知道。”

秦芃站起身來,瞧了一眼董尤:“你莫擔心,我的弟弟,我自會保住。”

當然要保住秦銘,秦銘要是沒了,秦芃也活不下來。秦書淮是個斬草除根的人,秦芃雖然軟弱,但她也是衛衍的嫂子,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突然想通了,聯手衛衍為自己弟弟報仇。

有了秦芃的承諾,董尤稍微定下心神,帶著秦銘去隔間歇著。春素去給秦芃打洗澡水,一打開門,春素就看見周圍都是士兵,廂房被圍得嚴嚴實實,一個俊朗青年上前一步,恭敬道:“臣江春奉命前來尋找十六皇子下落,不知四公主可否行個方便?”

春素嚇得心神不定,顫抖了聲道:“大人稍等。”

說完她便關上門,焦急道:“夫人,這可怎么辦?”

秦芃在秋素下拖了外衫,全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道:“同他說,十六皇子的確在我這里,不過我不見他,讓他叫秦書淮過來。怕什么呢?”

秦芃笑了笑,那張艷如牡丹的面容上帶了這笑,瞬息間便讓人覺著,似人間四月,處處美景。

秦芃看著面前看愣了的丫鬟,溫和了聲道:“本宮在這里,壯起膽子來,莫怕。”

聽了這話,春素瞬間覺得膽氣足了許多,她行了個禮退出去,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同江春道:“公主說了,十六殿下的確在這里,但她不見大人,煩請大人回稟淮安王,公主有話要同他說。”

這話出乎江春意料。

江春是見過秦芃的,在宮宴上,當時秦芃不慎摔了一個被子,就被嚇得淚流滿面,大家都說,這公主膽小如鼠,小家子氣得很。

后來江春在軍中也與衛煬交往過,衛煬提起這位妻子,也就是兩個字,溫順。

他方才見到那丫鬟,那丫鬟戰戰兢兢的,江春便覺得,仆似主人,那秦芃大概也是個兔子般的人物。要么嚇得撒謊,直接說秦銘不在;要么就直接把人交出來,哭著求饒。

誰知這丫鬟這么一出一進,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這一舉一動,淡定得頗有些宮里那些高位女官的鎮定來。

江春多看了春素一眼,隨后笑道:“好,我這就去回稟,煩請公主稍候。”

說完,江春立刻派人去請秦書淮。

而秦芃就在屋子里,梳洗過后,穿上純黑蹙金刺五鳳廣袖華袍,袍子上壓著紅色卷云紋路,內著純白曲裾,黑底紅襯腰封,頭頂純金嵌珠花,兩支同色同紋步搖附入發髻兩側,隨著動作輕輕搖擺,顯得極為莊重華貴,又不失美麗優雅。

秦芃本身貌美,只是過去唯唯諾諾,氣質不顯,又無文人吹捧,在外界名聲,太傅之女柳詩韻名聲來得響亮。人家說柳詩韻都是齊國第一美女,宣京第一美人,談及秦芃則是——美則美矣,卻無氣韻。

大實話。

然而如今趙芃進了秦芃的身子,多年裝逼經驗讓她在穿上華袍的瞬間找回了感覺,服侍著她穿衣的秋素詫異著主子的變化,小聲道:“夫人今日……似乎不一樣了。”

“你聽說過為母則剛嗎?”

秋素有些茫然,秦芃看著鏡子里堪稱國色的面容,平淡道:“為姐亦是如此。”

過去作為玉陽公主的趙芃如此。

如今作為秦芃的四公主也當如此。

聽了秦芃的話,秋素點頭道:“夫人說的是。”

“別叫夫人。”

秦芃聽這個稱呼聽得難受,想了想,斟酌道:“以后叫主子吧。”

妝上好了,外面傳來了士兵跪地問安的聲音,卻是秦書淮來了。

秦芃深吸了一口氣,算了算年歲,距離她上一次作為董婉怡死去,已經快一年多了。驟然再見這位嫁了三次的“前夫”,秦芃心中有些雜亂。她捏緊拳頭,用掌心刺痛提醒自己,春素恭敬進來:“夫人,淮安王來了。”

秦芃點點頭,端坐于外間蒲團之上,姿勢端莊典雅,如同在大典之上一般,神色鄭重:“請。”

站在門外的秦書淮見大門打開,他提步走了進去。

秦芃瞇眼看他。

男子身形挺拔,面容清俊,五官精致如繪,神色淡然沉著。他抬眼時,一雙眼波瀾不驚,如深潭古井,引人探查,又深不見底。

清晨霞光落于他身后,映在他狐皮大氅之上,讓他整個人都仿佛籠在霞光之中。

他站在門前,抬眼看她。

目光交錯瞬間,他眼中露出了幾分探究。

面前女子姿勢端正優雅,氣勢極盛,仿若鳳凰盤于梧桐之上,睥睨眾人。

天生的公主貴氣,在這個人身上彰顯無疑。

不是每個公主都擁有著這樣的氣勢,甚至可以說,大多數公主都沒能擁有。

而秦書淮上一次見到這樣氣勢的公主,已是九年前。

他那早亡的第一任妻子,北燕如今追封的護國長公主,趙芃。

“你說的是哪個?”

“還不止一個?”衛衍愣了愣,明顯沒有想到,秦芃從旁邊抱起暖爐來,有些倦了:“就一個刺客,以秦書淮的身手能被逼成這樣?”

衛衍沒說話,見秦芃看上去十分疲憊,便道:“嫂子先休息吧,余下的事再說。”

秦芃低低應聲,衛衍沉默著看著秦芃。

這個人與以往不一樣,真的太不一樣了。

如果說當年是她隱藏了自己的光芒,一個人真的能隱藏得這么好,這么毫無破綻嗎?而她又是為什么要隱藏呢?

她的身手明顯是靠技巧,沒有任何練習的底子,如果是為了隱藏自己,至于在明明知道如何習武的情況下,不打任何基礎嗎?

可是如果這個人不是秦芃,為什么她的偽裝能如此毫無破綻,甚至連那么隱秘的胎記都被知曉?而且平時言談,對于過往記憶分毫不差,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很難有這樣的效果。

衛衍琢磨著,時不時看一眼秦芃。在不能確定前他不敢多做其他什么,畢竟秦芃如今也沒做什么影響衛家的事。

秦芃醒來時,衛衍已經遮掩了所有情緒,笑著瞧著秦芃道:“嫂子醒了?”

“嗯。”秦芃起身來,揉著頭道:“我先去梳洗,今日勞煩小叔了。”

“應該的。”

衛衍送著秦芃下去,下馬車時,秦芃瞧見街腳站了一個人,穿著一身素色長裙,仿佛是在和人問路。

秦芃眼里帶了笑。

白芷這人,來得還真夠快的。

她停在府邸門前,同來接她的春素道:“等一會兒在后院擺個桌,我想在那里彈琴。”

“唉?”春素愣了愣,但旋即想起,如今主子的性子不喜歡別人問為什么,于是忙道:“是。”

一旁問路的白芷聽到了,朝著同她說話的人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大爺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去。

而秦芃進了屋中,梳洗過后便去了后院涼亭,此時亭中垂下帷幕,放了炭火,琴已經擺在桌上,茶點也已經放好,秦芃讓所有人退下守好院子后,就開始奏琴。

沒了一會兒,一個白色的身影翻身進來,秦芃仿若不知,那人走過來,在帷幕后站了一會兒,隔著白紗看著里面的秦芃。

看不清那人的身形,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覺得里面那個影子,姿態與琴聲,都仿佛和白芷記憶里那個人一樣。

白芷心里發酸。

當年說好她去齊國,過些年局勢穩定了,就回來看她。結果這個女人,居然是一去不回了。

白芷閉眼輕嘆,用劍挑起簾子,走了進去。

琴聲沒有停歇,白芷來到秦芃身前,跪坐下來,將劍放到一邊。

“傷好了?”

秦芃漫不經心,白芷面色不動,卻是道:“你打算除掉秦書淮的,對嗎?”

“那是自然。”

秦芃淡然開口:“如今我弟弟登基,他獨攬大權,若不出意外,等過些年他聲望漸起,阿銘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白芷沉吟不語,似是在思考。

她從來是一個理智的人,從動機上說服白芷,比其他任何理由效果都來得好。←→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