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

64 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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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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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國喪,一時間京城娶媳嫁女者眾多,街上日日花鼓嗩吶聲不斷,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尤其六月十六這個大吉大利的上好日子,京城辦喜事足足有十八家,論起來唐俞兩家都還算是品階低的呢,但誰不知道他倆目前是天子近臣皇上眼中的紅人,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時不來巴結更待何時?因此俞府一早就車馬盈門賀客不斷,風頭完全蓋過了那些公侯世家。

鈴蘭鳳冠霞帔,端端正正的坐在八人抬的花轎中,厚重的轎簾暫時隔開了外面的世界,也掩住了她的憂傷。兩世為人,她悟了很多。上輩子她最鄙視這些世俗的繁文縟節,信奉真愛無敵,自顧自的和老公旅行結婚,酒宴都沒擺,或許從那時起,婆家對自己就有些不喜了吧。那時的她還不懂再純潔美好的真愛都會被生活中的雞毛蒜皮淹沒,一直任性妄為,橫沖直撞到了這里。

這輩子從新做人媳婦,準確點是做別人的媳婦之一,她想通了很多道理,既然人不可能像魯濱孫一樣過獨居生活,就必然要按照大家都認可的行為模式行事。婚禮不單單是個慶典,還意味著大家對你的地位的認可。

她能以妾的身份扶正,而且俞家還是個官宦人家,在大夏朝也算是一個傳奇了吧,如果沒有那么多的因緣巧合,那么多貴人相助,她根本就不可能披上火紅的嫁衣。可是如今一切不可能都已成真,她卻高興不起來,想起再也回不去的前世,想起遲遲到來的了悟,不覺淚流滿面。

絲竹陣陣,花轎已經落地,喜娘攙了鈴蘭緩緩出轎,將一段紅綢塞到她手上。鈴蘭柔順的跟著紅綢一步步走去,那一端,就是她今生的相守一輩子的人,走過這段路,她就徹底的要和過去說再見了。

路再遠也有盡頭,正堂早已熙熙攘攘,擠滿了觀禮的夫人小姐。鈴蘭像牽線木偶一樣隨著儐相的口令前后左右,拜了又拜,就被送入洞房。

紅燭高燒耀玉堂,佳人含笑凝新妝!子諾忐忑的揭開蓋頭,正對上鈴蘭含淚的眼睛,喜娘趕緊奉上交杯酒,是一根紅線系著的兩只白瓷酒盅,在紅燭掩映下泛著玉色的光。

今日的子諾身穿大紅喜服,格外俊秀精神,鈴蘭不敢正眼看他,忙忙的拿過酒杯一飲而盡,子諾怔怔的盯著她,把她嬌羞無措的樣子盡收眼底,今日的她格外的嬌美,看的他心也醉了,旁邊的喜娘高唱花開并蒂鴛鴦交頸,他方回過神來一仰脖干了杯中酒。

俞家情況特殊,故而今日來鬧洞房的只有三太太一人,外面女客的招待也由她全權負責。來到京城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如此揚眉吐氣,只見她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看見二人柔情蜜意的樣子便打趣:“大侄子多年的心愿今日總算成了,以后甜甜蜜蜜的日子多著呢,何必急在這一時,前廳的客人可都等著呢。”

子諾窘的臉都紅了,幸好屋里一片紅色,他輕輕按了按鈴蘭的手背:“你先歇著,我去去就來,別認生。”一語說的三太太又笑了出來。

外間的喜宴上笑語喧天,子諾被唐一笑領頭的男賓圍住了灌酒,內堂女客這邊也十分熱鬧,那些貴婦人都是八面玲瓏之人,未語三分笑,開口俱華章,一時間稱頌祝賀的吉利話不要錢的往外流。

其實這些都是場面話,私底下的竊竊私語更接近她們的真實想法:

“唐提督的妹妹,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嗨,什么妹妹,是認的義妹,而且我聽說她本來就是俞家的小妾,孩子都有兩個了。”

“小妾?小妾也能辦這么隆重的婚禮,我看唐家和俞家都昏了頭吧。”

“也就是這起子年輕人能干出這等事,什么禮法尊重都不顧了,仗著圣寵盡興胡鬧。”

“可不是么,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居然能迷得俞家扶正,能攀上唐家做娘家,果真有些狐媚手段。”

“就是,別是俞家借這個女人來和唐家攀交情吧?”一個滿頭珠翠的貴婦人脫口而出。

這話背后的意思就有些齷齪了,同席的夫人們紛紛側目。

那人還不覺得,旁邊一人趕緊提醒她:“快住嘴,這話你也敢說。俞家還用得著去攀唐家么,這俞子諾的妹妹就是珍妃,頗得圣寵。此次婚事她也是得了她同意的,喏,你看那正堂供著的連理雙飛的金鳳赤金頭面,就是宮里賞下的。”

這話終于成功鎮住了越來越離譜的詆毀聲,畢竟大家都是來賀喜的,若是順著剛才的話題胡扯下去,那就成故意來尋仇的了。

誰知此時又有聲音響起:“有什么說不得了,以為改名換姓,辦個酒席就能掩過去,打量眾人都是瞎子不成。她鈴蘭就是俞家的小妾,又去攀了唐家這根高枝,鎮日里在外面東顛西跑,不知還有多少情帳算不清呢。”聲音又高又尖,半個廳的人都轉過來看,正是工部給事中舒守道的夫人。

有人認出了她也是俞子諾的姑姑,小聲的議論怎么有人會這樣說自己的侄媳婦。三太太已經趕緊趕了過來:“妹妹喝醉了,我扶你到內堂歇歇吧。”邊說邊半攙半架著俞正桑往內堂走,俞正桑嘴里還嘟囔呢:“我沒醉,她既然做的,就不要怕別人說的。哼,我倒要看看她能囂張到幾時。”三太太連連使眼色,早有小丫頭跑到老太太那里報信了。

子諾出去后,鈴蘭便卸了吉服和首飾,又洗了糊墻一樣的妝粉,這屋里沒一樣東西不熟悉,可被兒臂粗的龍鳳雙燭一照,又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三星端了一碗高湯餛飩進來:“夫人先墊墊肚子,姜大娘的手藝越發好了,這餛飩聞著就香。”

鈴蘭示意她放到桌上:“虹哥兒可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就在西廂房,屋里一應東西都是嶄新齊備的,剛才我去看的時候,虹哥兒已經睡著了,外面那么大的鼓樂聲,也虧他能睡得著。”

虹哥兒這孩子一向省事,鈴蘭會心的笑了:“安哥兒呢?只怕他不肯好好歇著。”

“可不是呢,吵著鬧著要來找你,把那套新打的積木給了他才罷休。我還把你親手做的衣服給素心了,讓她明日給安哥兒穿上。”

鈴蘭這才放心的吃飯,三星在一旁伺候著,忍了好久還是說出來了:“夫人,這姑奶奶欺人太甚了。”

“她又怎么著了?”鈴蘭饒有興趣的問,自打上次落水事件之后,俞正桑在舒家三番五次撒潑打鬧也沒能改變女兒嫁給俞子評的事實后,鈴蘭就有心理準備她肯定會變著法子給自己添堵。不過她當姨娘的時候就不怕她,現在她是正房夫人了,當然更不會怕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三星卻沒能想這么多:“我一回來就聽蘋果說,夫人你不在的時候,姑奶奶好幾次都勸老太太給爺納個良妾。說什么你出身不好無知無識也上不了臺面,偌大的家業交給你可不行,倒不如納一個官宦人家的良家子來掌管家事。她還把人都挑好了,幾次三番的上門來游說老太太和咱們爺答應。”

鈴蘭不禁樂了,古人的宅斗智慧也就這么一點點啊,自己是妾的時候給子諾找妻子壓自己,自己是妻的時候又去找妾給她添堵。說來說去都是找個女人分寵罷了,這一招她倒不擔心,子諾是什么人她還算心里有數,如果他真的迷戀上別的女人,她也不會傷心,反正我占定了正妻嫡子的位置,管你多少彩旗飄飄,她就盡心撫養好兩個孩兒就是。

“更可氣的是,剛才在外院宴席上,她當著那么多貴婦人的面揭您的底,說的可難聽了。”

哦,俞正桑真的敢這么做,看來真是恨我入骨了啊。只可惜她如今也只剩下逞口舌之利的能力了,鈴蘭浮上一絲淡淡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俞家其他人是否愿意看見她如此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