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此際,長安城里的一個樓中,只有欽天監袁天綱與崔錦書兩人相對無言。
或許根本就不需要言語,兩人都是當世的人杰,聰慧絕倫,冠絕當世,他們兩人只是默默的喝著酒,偶或伸一伸筷子,夾起一點素凈的小菜品品,崔錦書突然袁天綱的頭發,竟一下子便白了那么多,也變得極為蒼老、黯淡。
他的心里突然覺得很難過,他們兩人算是忘年之交,但現在卻是這般的境地,袁天綱勸過他很多次,只是他卻不聽,現下見到他花白的頭發,他因而聯想到的命運和遭際,禁不住要感傷感嘆,若是當初多聽聽這位老友的勸說,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境遇?
只是歲月不可以重來,崔錦書也沒有機會可以重新再選,聯想至此,不禁幽幽一嘆,輕聲寬慰老友道人生沒有完美的事,如果命運之說,有的人以星曜運行來算出影響一生起落,但星曜總是那么個數目。好的星在上幾個流年或大限配合得好,但下幾個流年或大限當然就有所欠缺了。如果以五行生克來觀察命運興衰,那么也必有得失,不見得每一個組合都盡如人意。如果把影響大限十年的星曜置于一組方格內,就那么幾格,人就過了一生;如果以出生時辰來算出人的際遇,就那么八個字,就過完了一生,那么奢求作甚?”
袁天綱聽到這里,不由也是挑了一下眉頭,然后緩緩說道其實替人占卜算命的,靈則泄露大機,不準時便呃神騙鬼,總是福壽難全,不是福陰不足,就是難得壽終。”說到這里,袁天綱的眉頭微微挑動了一下,然后示意崔錦書看向窗下,崔錦書也是微一伏頭,只見徐嫻兒正帶著徐靜兒一起晃進了這樓里,這兩人也算是長安城里的名流人物,崔錦書自是識得,卻是不袁天綱所為何意,只是瞧著他。
袁天綱卻是淡如清風的笑了笑,然后說道這位徐家的大姑娘,本是極好的福相,只可惜,鼻下人中破了相,恐怕不壽,而且,姻盟難就,你可?”
崔錦書他又在彰顯他的神算之術,只得微微的笑著,然后舉杯說道信,可是,事已至此,我又有何能力改變一切。左右不過一死罷了。”
“唉。”袁天綱長嘆了一聲,只是望著崔錦書不言語,兩人對視良久,最終袁天綱緩緩展開了一個笑顏,然后說道說來可笑,老夫占命多年,居然想要憑借預示之力,改變未來,卻不命中注定之事,原就難以改變,老夫一生心愿,只盼四海祥寧,只可惜,卻要戰事再起。”言罷,袁天綱又是一笑,然后舉起杯來抿了一口,崔錦書看著這位亦師亦友的長者,只是舉杯相敬,然后說道一切注定,便是錦書身喪于此間,也無悔。”
袁天綱只是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兩人安靜的時候,已聽到門外傳來兩個女子竊竊私語的聲音,崔錦書與袁天綱都是耳聰目明之輩,聽的自是字字清楚,只聽見徐嫻兒說道我是擔心他。”然后毅然決然的說道我擔心他此時此際,不是去追辦著皇上的差事,而是.......”
徐嫻兒說到這里,停住了話頭,只聽見徐靜兒追問道?”
“我他在外面已有了。”徐嫻兒說完,便不再言語,只是這般說著話。
“這……這也許是你多疑的吧?無不少字”徐靜兒聽到這話立時勸慰了一句,然后繼續說道柴大哥,天天都到府里來見你,那里有空,再說了,你們兩人就要辦婚事了,可能在這個結骨眼上,他去扯些,何況男人逢場做戲,終歸是難免。”
“不是的,他心里有那個,唉,小妹,你不懂的,在這方面是特別敏感的。這一段日子,他對我特別好,可是,我,他的心似乎并不在我這兒。但這兩天,他的魂魄仿佛又了,現在記憶起來.......”徐嫻兒遲疑了一下,終是低低的說了一句道他只怕是有了相好的女子了,決不會是逢場做戲那么簡單。”
徐靜兒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說道是你多疑了吧?無不少字”言罷繼續轉而言道其實,男人三妻四妾,本來也就是平常事,。”
“我的感覺是不會有的,在這方面的感覺很少出的。”徐嫻兒帶著一種悲哀的傲然,淡淡說道我也不希望這樣,但他的為人我,他易動情,情真但不專,比他強的他不愿意屈居,比他弱受他保護的女子他喜歡,但卻用情難以深長。他還有欣賞過別的女子,未嘗得到,一晌留情,反而使他情深追回,思慕緬懷。所以我們兩人雖是自幼一起長大,我卻是覺得他的感情難以掌握,真情難以依憑,就像一場夢幻空花,我也是因為沒了信心,所以一直拖延這婚事,唉。”
兩人言說時,漸行漸遠,一直到聽不到兩人的言語,崔錦書這才挑了挑眉頭說道多少人都以為徐家的大與長公主大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原來內里還有這樣的情緒呢。”
袁天綱只是笑了笑,崔錦書突然想起似的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袁老,可否幫我為一個人推一推命盤。”袁天綱淡如清風的點了點頭,崔錦書在一側,就著水酒在桌上寫下了一個八字,袁天綱看了一眼,立時心里掠過一絲異樣,這個八字,他是瞧過的,那是......秦王曾經拿過。
只是袁天綱卻不再言語,只是看著,好半天才說道這個八字極是不好,生若為女,天將不壽,生若為男,必與六親無緣,終是孤寂之命。”
崔錦書愣了一下,眼里掠過一絲不忍的說道這個女孩子現在還活著,有沒有方法可以幫幫她。”
“一分八字,二分用功,三分風水,四分修陰德,這才是十全之命,所以只能靠她多修陰德了。”袁天綱只是淡淡的言說著,心里卻是在暗自又推算了一遍,只覺得心里大奇,依命理來說,這個女孩子只怕不應該活過五歲才是,......到現在,還活著呢。
就在袁天綱正在煩亂的時候,其實華秀的心情也很惡劣,他是恨的兄長,可是他不恨養育了他的突厥人民,這時候聽聞突厥又遇上了災年,他的心情很不好,這時候放眼整個突厥,只有燕地和梁地有種糧的地方。可此次大唐出動一萬五千騎兵,要堅壁清野,糧食帶不走,便要燒了,到時候,到時候,突厥的百姓要樣過了這個冬天呢?
他坐在屋里,看著面前的信,信里的內容是邀他一起從后面召集他當初在那里逃散的兵士,然后一起包抄那一萬五千騎兵,這樣突厥又可以得到足夠的馬匹,這樣突厥的百姓就可以得到足夠的去那里收拾好糧食,這樣他們就可以有大部份人撐過這個冬天,可是,華秀可以這樣做嘛?
他的心里很亂,亂的讓他不如何去做決擇,他只能伸手拿起面前的信,放進桌上的薰香爐里,看著它慢慢的變成黑色,慢慢的燒成灰熾,他的心里很亂,可是再亂,有些問題還是要面對的,問題是要樣去面對。
他的叔父喆喆在信里提議讓他這般挾勝利之威回到突厥,到時候他會助華秀一起殺死他的兄長,為他死去的兒女,妻子報仇,可是真的這樣便可以消除一切嘛?他的長女才十一歲啊,是被人如何凌虐至死的,他幾乎想像不出來,可是卻那個孩子死的時候,身上沒有一片布,沒有一寸絲,只那個孩子死的時候,嘴角都因為慘叫而裂開了,只那個孩子死的時候,她的身上全是血,他不愿意去想這件事,不愿意再去回憶這一切,他夜夜買醉,為的只是不想去回憶這一切,可是現在這一封信,讓他不得不去想,不得不去想,華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如果這次他將突厥從這場危機里解救出來,他就是突厥的英雄,而且就可以為他的至親報仇,可是,如果要帶著這將軍府里所有的人一起潛伏到邊關,是決對不可能的,那么他又要再一次的拋棄這些人,然后看著他們受到大唐政府的凌虐,甚至官賣為奴嘛?
勒瑞兒,沫菲兒,還有她......他的新婚妻子——蘇若塵,這個女孩子,她是無辜的。華秀想到這一切,只覺得再也不愿意多想下去,可是,有的事終是要面對的,信使還沒有走,他正望著華秀的臉色,而他的臉上也正掛著一副淡如清風的笑容,華秀一直不愿意多看這個男人一眼,因為他的臉上寫滿了讓華秀覺得不快的虛偽與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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