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沒說話,不是不知道說什么,是實在沒法子在夏雨荷面前說什么。怎么一到她面前,自己就成了那個落在下風的呢。真是奇了怪了。
“看我干什么。不過會點功夫罷了。要不怎么活下來的。”夏雨荷還是淡淡的,看了眼容華,居然還抬頭看天,這個時候,真有閑情逸致。
容華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終于牛頭不對馬嘴的說:“那曲子不好嗎,我以為很好。”
夏雨荷笑了,笑的很詭異。一副你少唬我的樣子。容華被她看的心里發毛,卻也忍不住想難道那曲子真不成,別害死了花憶琴才是。就打算回去探探花憶琴的口風,于是抬頭說道:“你沒事別亂跑了,闖了禍連累了我。”她冷冷的盯了夏雨荷,心想你拽,我比你還拽,看你怎么辦。
果然夏雨荷有些驚訝的表情,笑道:“這可不像你說的話了。”卻扯了容華的衣服不讓她走:“沒人管的,不過是些丫頭罷了,死了又如何。你以為是宮里選妃子呢。況且這里不是沐府,誰擔心這個了。”
容華聽她說的奇怪,也就配合的詫異了一聲,問道:“怎么這么說呢。”
“這大院子,是當年專為丫環大選建成的。連著沐府的后門而已。”
原來如此,怪不得從方姨娘開始,就說的奇怪。又聽夏雨荷說:“你是怪了我不告訴你我有功夫了么。我想你也看的出來。其實只是偶爾和人學了些皮毛而已,成不了事。真正可惜了。”
容華冷笑,恨恨的說:“你有這般功夫,養家是不成問題的,來這里干什么。又和我說什么你,你那個什么。”她裝了個狠,卻實在在夏雨荷面前說不出來。
夏雨荷到不在乎,自己接道:“我確實人盡可夫了。你管的著。我喜歡。我也愿意來沐府。我生下來,不就為了當賤民被侮辱、來沐府被折磨。我從了天意,這不就對了。”
容華徹底無語。這個,真的很無語。她轉身就走,卻還是被夏雨荷扯著,容華無奈,又不敢讓她看出自己也會兩下子,只好跺腳說道:“你到底干什么,你也說了不用我管,又來找我干什么。”
夏雨荷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可惡樣子,笑道:“就是好奇罷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想看著你才安心。”
容華的冷汗就下來了,沒覺得自己有這個吸引力啊。況且就算有,也該弄些好的用的著的,怎么就惹了這么個變態呢。
這時候突然聽到院子外面有個男人笑了兩聲,夏雨荷臉色一變,就跳出了院子,緊接著就聽不到聲響了。容華站著不敢發出丁點聲音,心想這人還說功夫只是皮毛,這走起來自己連點響聲都聽不到,分明是很厲害的了。這么又過了一陣,還是沒有動靜,容華也懶得管她,就準備回去。
轉身才邁了一步,就聽到外面那個男人說道:“怎么回去了。不管了?”
容華全身打了個激靈,敢情夏雨荷不是走了,是被人給制住了。心下猶豫自己要不要管,覺得和她一起討不了好,不想惹這個閑事。又走了一步,卻還是嘆了口氣停了下來,罷了罷了,以自己的本事,去看看也沒什么,況且這男人大半夜的還在外面,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別早晚出事,還是看看安心。
她躡手躡腳的到墻邊站了,貼著墻聽,半響聽到一處有了衣服細細碎碎的動靜,手腳齊上,扒上墻頭就翻了過去。誰知道自己辛苦了半天,沒看到應該看的背影,卻正落在一個人前面,人家抱著肩膀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容華暗自叫苦,自己也太大意了,能制服夏雨荷,而且無聲無息,可見不是一般的人,自己還想著制住他。容華心里迅速的想著,一不能讓他喊叫,二不能讓他帶走夏雨荷,最好能制服他盤問一番。想來這人雖然會傳說中的武功,卻未必打的過自己。于是沒有停頓就沖了過去,那人有點出乎意料,也戒備起來,卻是慢悠悠的展開了雙臂做了個格斗的動作,容華上去兩個招式,就輕而易舉的一手拿了他一個腕子,死死的握住,推著他抵到后面的墻上,抬頭正準備問話,卻見這人的嘴巴也正在張大的過程中。容華急了,松手就要捂他的嘴,誰知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手卻動不了。就這么一瞬間,容華急中生智,上去就用嘴堵上了他的嘴。
這招真的是上官集團教的救命招數……
容華大腦有些短路,心里懊悔了半天,眼前一雙滿是詫異的眼睛正對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人家沒有任何下一步的動作,就那么任由自己保持著這個動作“威脅”著。她一慌,就后撤一步離開了那人,誰知道本來被自己左手握了的腕子卻忽然掙脫了,然后一只手就把自己的后腦勺推了回來,然后就,又,又碰上了那個人的嘴唇。
容華反應過來,不由自主的閉了眼睛,掙脫起來,腦袋卻一動不能動。本能的抬起胳膊肘就撞向他的胸,同時提起膝蓋就頂向他的肚子,那人這才松手,之前就被容華握了的左手卻反過來握了容華的右手,用勁兒把她向外一拉,容華就被扯向一旁,緊接著被人家拖著轉了個圈子,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從背后抱在了懷里,這回是真一動不能動了。
容華無語,有生以來頭一次真正的用了一下每年都要鞏固的所謂的格斗功夫,被人家當猴子耍了半天。完敗。看來也只能對付對付豬了……
“姑娘的武功,真的很奇特。”一個略微沙啞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而且分明帶了些興奮的味道,言語里居然還在回味著什么似的。容華的臉瞬間燙了起來,搞得自己投懷和送抱一樣。
“你叫李榮華是么。”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叫富貴。我們的名字很匹配呢。”
蒼天呢。其實我叫容華……
容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種窩囊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她眼珠四處亂轉,幸好看到角落里夏雨荷軟倒在墻角。還好還好,沒被人看見。
容華醞釀了一下情緒,準備說點軟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平時脫口而出的那些詞現在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幸好后面的人終于開了口:“我要把這夏雨荷送回去了。你就當今天什么都沒發生,也不要告訴她。可好?”
容華趕快點頭。
月黑風不高的夜里,死氣沉沉的。容華看著富貴抗了夏雨荷消失在一處院子里,這才又翻墻跳了回來,晚上自己越想越氣,忍不住又湊到花秀蓮耳朵旁邊念叨了幾句。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容媽媽叫了起來,統一都換了衣衫,趕到之前的場子上站了,卻擺了一排的桌子,又每人給了個沙盤,一根枝條,說是每個人在那沙盤上劃拉一千遍菩薩保佑。為什么呢,因為皇宮里一個妃子懷孕了。
容華心想這也太無厘頭了,這么遙遠的東西,沐家真是變著法子討好,還想這種又不費錢又不費力三歲小兒都能做的事情,也真難為他們了。這時就有姑娘急了,紅著眼睛說不會寫字,容華立馬糾正自己剛才的想法,未必三歲小兒都會啊。
幸好沐家也早想到了,在前面掛了大字樣子,就讓姑娘們“虔誠”的開始吧。容華大概算了一下,自己一筆一劃寫這四個繁體字,需要大概十五秒。那其他人大概二十秒可以了吧。這樣一千遍的話,就是大概六個小時,一上午就沒了。
大家都在這老老實實的寫,等了一會兒,就見那些夫人小姐丫環婆子,又陸陸續續來參觀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想方設法的弄些花樣給他們看么。容華換個胳膊,繼續慢悠悠的寫字。突然心念一動,想起夏雨荷說,十二關是六虛六實,這六實好像人人都知道,那六虛,卻從來沒聽提起,難不成現在正是考這個。這一千遍,不會就是耐心吧,或者衷心?她琢磨不出深意,卻總歸想起這是不可忽視的事情,便認真起來,又換回右手,低頭一絲不茍的劃拉。
這時見一雙腳停在自己前面,容華不理。可是過了很久,那雙腳還在,容華快忍不住了,差點抬頭看一眼,幸虧那人開了口:“你果然是個有前途的。有耐性有心計。”卻原來是方姨娘。
容華連忙福了福,叫了聲方姨娘。
半響,方姨娘才又開口道:“我不過算半個主子,手里也有十八票。你可想要?”
容華心想這不廢話么,只是哪有這么赤裸裸的開口問的。又想姨娘原來和丫環的票數一樣,真是可憐。不回話又不合適,于是又福了福,叫了聲姨娘,手不停的繼續劃拉那四個字。
方姨娘等了半天,見她不說話,又開口說:“你可記得我對你好。”說完終于抬腳走了,容華忍不住長出了口氣,心想自己招人疼招人愛本是好事,可偏偏怎么就都招這些稀奇古怪的人來喜歡呢。
也就這個時候,聽到那邊撲通一聲,花秀蓮跌倒在地。牛笑笑稍微楞了一下,就要彎腰去扶,容華一把拉住,低聲說道:“你想跟她一起走么。”牛笑笑楞了楞,狠狠的甩開容華的手,低頭寫字,卻也沒再去理花秀蓮。
寫字的人,參觀的人,管事的人,沒有任何人去搭理躺在地上的花秀蓮。容華看見旁邊牛笑笑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沙盤上。她心里知道花秀蓮不過是沒睡好,等會兒睡醒了自己就起來了,但是這沐府的大門,估計就休想進去了。
等到終于寫完一千遍,手都快抬不起來了,偏偏又是頭一個,不敢說,硬撐著又寫了幾十遍,才聽到有人高興的喊自己寫完了。這就陸陸續續的報告的多了起來,自己也停下。
又休息了會兒,就等來了晚上的表演。這期間并沒看見夏雨荷,也沒顧得上和花憶琴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