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又哪里笑得出來,看著赫子佩幽幽的道:“子佩,當年你一個人愛咋的就咋的,無牽無掛的,可是現在可不能再無牽無掛的了,不管有再高的砍,再難翻的山,你都得邁過去,翻過去,不為我,也得為了咱的孩子。”
赫子佩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不論有沒有孩子,自你撿了我進陸家的門,我也過不了那無牽無掛的日子,你盡管放心,說什么我也得從這牢里出去。”
千喜心里沉甸甸的,不過有了他這句話,也就有了些想頭,起碼他不會放棄,望了望門,見牢頭已在門口張望,有些不耐煩,“只怕是要出催我走了,你有什么要交待我去辦的嗎?”
望了望牢里還有別人在,關于那金珠子的事,如果他啊不提,也就不好說。
赫子佩念著她有著身孕,不愿她來回奔波,搖了搖頭,“我都交待給大哥去辦了,另外也沒什么事了,你安心歇著,如果住不習慣,就先回家去,我遲些天就回來。”好不容易見著她一回,也舍不得,但見牢頭立在門邊,嘴動了幾動,雖然暫時忍著,再等下去,勢必要出聲趕人,“太晚了,回去吧。”
千喜本想把爹叫她找鄭大人的事告訴他,轉念一想,鄭大人的人影還沒見著,萬一辦不成,讓他空歡喜一場,反而失了信心,還想再交待幾句,牢頭等得不耐煩了,開口趕人。
千喜怕惹得了牢頭不高興,趕明兒就難再進來,只得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回到客棧,只覺乏了幾點,躺在床上,腦子里卻轉得片刻不停,睜著溜圓的一對眼,到了下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剛睡了一會兒有亂七八糟的做了寫夢,出了一身冷汗,又轉醒了望望窗外,天邊才泛了白。
想著辛雨澤說今天引她去見鄭大人,雖說是午后才回來,但在床上也奈不住了,坐起身,穿了衣衫,攏了攏頭發,去樓下尋著伙計準備早點,等周成貴他們起身,便送過去。
她自己卻沒什么心思進食,怕餓著肚子里的孩子,要了碗粥,勉強吃了。
在屋里來回逛蕩,開門探頭望了不知多少回對面門,才見辛雨澤開了房門,兩人視線正好碰在了一起,辛雨澤朝著她點頭打了招呼,千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時候時辰尚早,只不過是她太過心急,這么被人碰了個正著,倒象是嫌人家起得晚了,有些難為情,退回來淹了房門,嘆了口氣,到桌邊坐下。
剛坐下,就聽有人拍門,起身開了門,卻是辛雨澤。
辛雨澤見她雖然收拾的整整齊齊,但眼睛里布著幾末血絲顯然昨晚一宿沒睡好,“弟妹不必過于掛心,乘著現在無事,再休息休息,我出去張羅張羅,一會兒便回來引弟妹去我舅舅府上。”
千喜忙謝了,等他離開才重新淹了房門,一個人在房里悶坐了一會兒,周成貴過來看她。
千喜讓著進屋坐下,到了冷茶。
周成貴睡了一夜,精神好了不少,也不似昨天那么憂心忡忡,喝了口冷茶,“千喜,你大哥是生意人,沒什么本事,但你二哥說是匪子出身,卻是個不簡單的人,你擱下了話,無論如何,三弟的命都去不了的,你盡管把心放寬了”
千喜聽著雖然不能這些話聽個十足十,畢竟是惹惱了皇上的事,哪能說沒事就沒事,但終究多了分希望“二哥有什么打算?”
周成貴喝了口茶,瞅了瞅門口,壓低了聲音,“你二哥說了,路現在有三條,咱走來看,哪條合適,就走哪條。”
千喜心里一陣猛跳,也壓低了聲音,在桌邊坐了,“哪三條”
周成貴比著手指,“這第一條,自然先尋門道,打通了關系,免了罪,堂堂正正的出來,肯定是上策;如果這條不成,這第二條路,正是他現在出去張羅的事。昨晚二弟就派人進死牢摸了個底,如果子佩當真判了死罪,自有死囚去頂他,那死囚上斷頭臺是鐵板訂釘的事,他家里尚有老母幼兒,無人照顧,他提前些替著子佩去了,他的家人,以后咱包了,老母要老,兒子養他成年。他本人極是愿意,現在老二出去張羅不過是通通關系,到時方便換人。”
雖然說這法子,赫子佩是不用死了,但千喜想到那斷頭臺上總要砍一個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硬要死的人,反正因為自己丈夫死了,心里就塞得難受,只怕這一輩子也不得安心,“那第三條路呢?”
周成貴放下手中的茶杯,“這第三條就是個下策了。”
千喜心里一沉,“怎么個下策法?”
周成貴望了望門口,確定沒有能聽到他們對話,才道:“就是劫囚車,你二哥人是已經帶上來了的,就看用不用得上。”
千喜腦子嗡的的一聲響,“萬一真的判了死罪,這劫囚車,還不是落下個滿門抄斬?”
“這你盡管放心,你二哥出來前就要安排妥當了,只要這邊一動手,那邊就會有人將你爹娘,根兒他們接進山里躲上些日子,任誰來都尋不到,過了這風頭,再做打算,不過這以后太和就呆不下去了,所以是下策。”
千喜聽著,沒有吱聲,望向窗上新糊的翠色窗紙,花影在窗上輕搖,也倒了碗茶,慢慢的喝了下去,冷的茶,喝下去,額頭卻滲出了汗,濕了兩鬢秀發,心里懸吊吊的,這后兩個都是下策,只盼頭一條路能走得順暢。
又坐了一會兒,聽到對面門響,周成貴站了起來,抖平衣衫,“他回來了,過去看看。”
過到對面,辛雨澤果然已經回來了,剛擰了冷水巾子,抹了臉,見他們過來,放下巾子,“我們這就去鄭府。”
千喜望了望天色,已近午時,這時進府且不正好趕上人家吃飯的時間,“不如我們隨便用些飯,再去?”
周成貴也想到這點,自是立馬附和。
辛雨澤本打算引他們進府去吃,但見他們二人均有此意,也就依著他們,到樓下隨便點了三兩個小菜吃了,叫了頂轎子抬著千喜,他和周成貴騎了馬去了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