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
很好。
看韓裴一臉無語的樣子。元初一干笑兩聲,朝何全抬了抬手,“好巧。”
不用抬頭,元初一也猜得到何夫人現在的樣子,不過最先開口的卻是沈氏,她滿臉疑色地道:“葉夫人?”
何夫人走到元初一身邊,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個遍,轉頭向何全道:“你說她是誰?”
“葉夫人啊。”何全莫名地左右看看,“就是遙州那個青龍賭場的葉家,她是葉家的少夫人。”
何夫人不說話了,盯盯地瞧著元初一,沈氏也跟著看,一時間,整個大廳里,除了韓裴,其他人的眼睛都盯在元初一身上。
不知道這該叫作繭自縛還是該叫騎虎難下,元初一正想著該如何應對的時候,何老爺突然站起,幾步走到元初一跟前,“這……可是與我們合作的葉家?”
元初一訕笑著點了點頭,何老爺面露喜色。連聲道:“快快快,請上座……”
他轉過身就將元初一往正座的方向引,何夫人狐疑地攔了她一下,“那你剛剛說你是裴兒的夫人……”
何老爺聞言停下,眼巴巴地等著元初一的回答,元初一也是實在沒招了,干脆,攤牌吧
她嘆了口氣,“我現在已經不是葉夫人了,我和葉真和離了,但我也不是……”
“什么?”沈氏忽然驚叫出聲,也不待元初一說完,急急地抓住韓裴,“和離?你們、你們……裴兒,你竟然娶了個和離過的妻子么?”
何夫人也是極為愕然,她看著元初一,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你是為什么和離?難不成……是因為裴兒……”
這下大廳里可熱鬧了,眾人都紛紛交頭接耳,有的議論韓裴沒有眼光,有的說元初一寡廉鮮恥,還有一片嗑瓜子聲,估計是看熱鬧的。元初一揉了揉額角……真是迷糊死了。
韓裴今天皺眉的次數都快趕上全年的總和了,他面色微沉,“諸位,這件事是我的過錯,一會我會向諸位解釋清楚。”說著。他不再理會眾人,拉起元初一,疾步走出門去。
聽著身后沈氏的喚聲,韓裴越走越快,一直走到何府大門外,覺得身后安靜得異常,回過頭,便見元初一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迎上那雙無奈又飽含笑意的雙眼,韓裴面上一熱,輕輕松開拉著元初一的手,臉上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布滿歉疚,“對不起。”他道歉道得十分懇切,“我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么復雜。”
元初一笑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有什么打算?”
韓裴蹙著眉,“我會對他們說出實情。”
“那我呢?”元初一看著他。
“對不起。”韓裴輕嘆了一聲,“我原以為可以借機推了親事,然后對他們說你住不慣府里,再送你離開。沒想到……這一切皆因我的自私而起,連累了你的聲譽,改日我必當登門致歉。”
元初一擺了擺手。“我說的不是這個。”她將那張契約書連著渡讓書拿出來遞給韓裴,“這個。”
韓裴疑惑地接過看了看,面上神色突然地轉為極訝,元初一也有些詫異,“別說你不知道這件事。”
韓裴的眉間又漸漸攢起,“葉公子……沒有提過。”
元初一當時無語,難怪她要他介紹身份時,他會冒出“是我夫人”這樣的話,原來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另一個身份
“所以……”韓裴面沉如水,“剛剛你要我說你是誰,指的就是這個。”看元初一點點頭,韓裴當即轉過身去,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他內心的窘意,他還以為……
看他的樣子,元初一失笑,繞到他面前,驚見韓裴清雋的臉頰上蘊著一片微不可查的可疑的紅云,淡淡的,窘然又無措,看不仔細還以為是夕陽的投映。
“是我,誤會了。”頂不住元初一驚詫地注視,韓裴艱難地開口。
“你以為我在暗示你說我們是夫妻?”元初一失笑出聲,所有的誤會之中,今天這個最要命。
“元姑娘……”
元初一偏偏頭,眼含笑意地打斷他的話,“叫我什么?”她微頓了下,笑嘻嘻地挑了挑眉,“裴郎?”
韓裴額上當即見了汗珠,雖然仍保持著外表的鎮定。但面對元初一時,他的目光已開始有點躲避,不敢與她對視。
元初一徹底笑開了,這還是她頭一回見韓裴這么尷尬,原來他也有這樣的時候,她還以為,他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只會淡淡地、淡然地、清恬地……從不失態呢。不過,這樣的韓裴看起來可愛多了,也讓他多了些煙火氣,看起來親近多了。
元初一笑吟吟地折好契約書,“如果沒有這張契約倒還好說,不過有這張契約在,我是不能走的,一旦走了,豈不成了奸情敗露落荒而逃了?那樣我以后還要不要繼續與何家做生意了?”
韓裴臉上頓時又現懊惱,“你有什么想法?”
元初一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回去,把事情說清楚。”她又看了看韓裴,“放心,我不會棄你不顧的,確認了我的身份,我會幫你多爭取點時間,不用馬上娶那位四小姐。”
韓裴有些遲疑。低聲道:“他們現在誤會你是因為與我……才離開的葉家……”
元初一微揚了眉稍,朝他挨近了點,“與你怎樣?”
韓裴看清元初一眼中的揶揄,抿了下唇,繼續說下去,“還是我先進去解釋清楚,你再進去,省得……他們再對你有所議論。”
元初一卻對這個提議沒什么興趣似地,她眨眨眼,“到底怎樣?裴郎?”
韓裴無語,也不再多說。轉身就朝何府走回去,元初一大笑著跟上,“裴郎,等等我。”
韓裴加快了腳步,意圖先甩掉元初一,無奈元初一一路小跑,進了何府沒多遠就追上他,臉上已不見嘻笑戲謔之色,只留一抹淺淺笑意,她看著他,笑意加深了些,“既然誤會已成,又豈是三言兩語能扳得回來的?我們否認,他們只會認為我們欲蓋彌彰,你先進去與我先進去,都是同樣的結果,所以又何必多此一舉?”
韓裴沒有言語,心中對元初一的歉意又加深了些,元初一所說他又如何不知?可要他就這么看著元初一被人非議嘲笑而沒有一點辦法,他又極為不愿。說到底,都是他的過錯,韓裴再一次責怪自己,卻也于事無補了。
元初一仿似看出了他的想法,輕松地道:“你不必責怪自己,畢竟這也不是你想要的結果,至于名聲問題,你覺得我還有必要在意么?別說我是個和離之人,光說我在遙州的時候,名聲就壞得透底了,從五叔、葉彥、衛三衛四,甚至是我公公,只要在我身邊的男人,都有與我的流言傳出,我早已習慣了,早已練就一身銅皮鐵骨,還怕多你一個?”
聽著她這番論調,韓裴默然。明知她在安慰自己,可她說的俱是事實,不說別人,就說他,也聽過許多傳聞,初見面時他對她的印象不好,也源自于此。他一直覺得,就算那些傳言不可盡信,但無風不起浪,有流言在外,元初一多少也要負些責任。他一直是這么想的,可現在,聽她明明白白地自我調侃,他竟有些于心不忍。她是一個女子啊,這種習慣,為何要她來承擔?
心有所想,韓裴的步伐明顯漸慢,元初一以為他還在擔心,揚了揚自己手中的契書,作兇狠狀道:“進屋就亮契約,先把他們鎮住再說”
韓裴垂眸,失笑。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能很好地控制情緒,但最近他常常失控,仔細想想,就是這一個多月的事。
兩人并著肩,很快又回到何家大廳之前,臨進門前元初一趕快將契約書打開,預備進屋就宣布,誰知她一只腳剛邁進門檻,一個人影沖到她面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
是沈氏,她面帶乞求之色,眼淚已流了下來,不住哀求道:“這位夫人,求求你離開裴兒吧他還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別與他一般見識,你、你若無處安身,我可以給你些銀子,不不不我愿意把所有積蓄都給你,求你另尋他路,別再、別再纏著裴兒了”
元初一沒想到進門遇到的會是這種情況,怔了一下才想要掙脫沈氏的鉗制,韓裴眉頭大皺,伸手想將沈氏拉開,卻不防沈氏猛一揮手,對他怒目而視,“你閃開你白讀了這么多年的書明媒正娶的不要,非要與一個有夫之婦攪在一起娘就你這么一個兒子,你不顧自己,也該顧顧你母親那么辛苦把你拉扯到大,你現在、你現在居然給我找這么一個/sss/gxgihftutp.jpg她是和離過的你讓外人怎么看你我不能讓你這輩子就這么毀了我絕不認她”
看著沈氏聲嘶力竭的模樣,原本掛在元初一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縱然明白沈氏愛子心切,可這番言辭仍是不免讓她心中微涼。因為她和離過,她便失去了追逐一切的資格嗎?掀了掀唇角,元初一現出一抹勉強的笑容,正要說話,沈氏竟跪在她的面前,連聲道:“這位夫人,只要你肯離開裴兒,我答應你任何要求我求求你,你別害他……”
元初一的笑容變得越發虛弱了,心里也不知是涼是疼,正在這時,她的腕上又多了只手,那只手瑩潤修長,溫和卻有力地將沈氏緊握的手從她腕上移開。
“娘,你不該這般看她。”韓裴的目光掃過元初一腕上的紅痕,抬起頭,認真地看向沈氏,“她從未糾纏于我,是我,認定了她。”
沈氏的眼睛猛然睜大,韓裴一瞬不轉地望著她,清晰地說:“我可以不與她在一起,但此生,我不會再娶妻子。”
這下連元初一都呆往了,她可以理解韓裴這么說是想保護她,但他為一時之氣賭上一生,是不是過于草率了?
看見韓裴眼中的堅定,沈氏的身子一下子軟了下去,韓裴扶住她,看了看鴉雀無聲的大廳之內,淡淡地道:“我娘不舒服,我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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