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心頭的厭惡。元初一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封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愣了半晌,再回到開頭,重看。
“何、何清婉竟然被他丈夫給輸了?”元初一看了兩三遍,才確信自己看到的。
“我也不太確定。”韓裴從元初一手中抽過那信,自己又看了一遍,才說:“我的確曾聽說劉子謙好賭,但大小姐……”他頓了頓,改為道:“何大小姐說那不過是小賭怡情,怎會突然輸掉一切,連妻子都押給了賭場?”
“會不會是上當了?”元初一想了想,“有些不入流的賭場常常會放餌釣魚,先給他點甜頭,然后讓他參與豪賭,被盯上的,都難免家破人亡的命運。”
韓裴沉吟一下,“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信上說賭場這幾日已收了劉家的大宅,除了抵押何大小姐的借據,尚欠七萬余兩,這應該是真的。”
“是‘現在’欠七萬兩。”元初一算了算。“按賭場的規矩,到月底就得還十萬兩了。你說……”她小心地瞄著韓裴的神色,“她為什么要給你寫信?真像她信里說的,因為不敢與何家張口,所以才求助于你?”
韓裴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今天何老爺只坐了一陣便被人叫走了,不知道和這件事有沒有關系。不管怎樣,這件事,何家應該要知道。”他將信紙折好裝到信封中去,“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是去何家嗎?”不跳字。元初一從床上一躍而起,“我也去”
韓裴看了她一會,點點頭。
他們兩個悄悄叫了衛四套車,也沒驚動其他人,就著剛起的夜色,趕往何府。
何府的門房見是韓裴,熱情地將他迎入府中,二人在大廳等了一會,卻見呂氏綁著額巾,在丫頭的摻扶下走了進來。
“老爺臨時有急事,出門去了,約么要十天才能回來,你們有事,就與我說吧。”呂氏揉了揉額角,十分虛弱的模樣,又似剛想起來一般。“哦對了,今天是裴兒大喜的日子,怎么樣?一切順利嗎?”不跳字。
聞言,元初一與韓裴的眉尖都擰了擰,何老爺不早不晚的這個時候出門,顯得有些反常。
與呂氏客氣幾句,韓裴從懷中拿出那封信,交給一旁的丫頭,“這封信是大小姐送過來的,我想這件事,夫人還是應該知道的好。”
呂氏淡淡一笑,擺了擺手,“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怎么還讓我看?你們自己做主便是了。”
元初一與韓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元初一皺著眉道:“何夫人,莫非你知道這信中寫的是什么?”
呂氏笑著點點頭,“清婉這丫頭,自小主意就大,她那丈夫嗜賭成性,這次她有這樣的決定。倒也不稀奇,尤其有韓家娘子珠玉在前,她才能下定決心與子謙和離。”
“和離?”
元初一和韓裴同時低呼出聲,詫異的模樣讓呂氏怔了半晌,伸手召過丫頭,拿了那封信,迅速地看完。
“這、這……”呂氏“騰”地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盯著手中的信紙,雙手不可自抑地顫抖著,怒斥道:“劉子謙你這混蛋”
“這件事……”
韓裴剛開了個頭,卻被呂氏猛然打斷,“這件事你不必管我們何家也不會管劉子謙造的孽,讓他自己去頂”說到最后,呂氏的聲音都有些嘶竭,激動不已。
“那你女兒怎么辦?”元初一眉頭皺得更緊。
呂氏冷笑一聲,將手中信紙揉成一團用力丟開,“光天化日之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不成我就不信他們敢強行搶人”
元初一很想告訴她有時候官府也管不了地頭蛇,況且還有人家丈夫親手簽下的借據,但呂氏顯然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痛罵了劉子謙一通后,往后一仰,竟不省人事了。
大廳內當即亂成一團,許多丫頭沖進來,七手八腳的將呂氏運走,元初一想跟過去看看,卻被韓裴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們回去吧。”韓裴淡淡地道。
看他目光中的一分明了,元初一心頭升起一絲不安,跟著他走出何府。才急迫地問:“到底怎么回事?”
韓裴輕輕緩緩地舒了口氣,“嗯……何夫人與何大小姐關系并不差,聽到這件事,最先想的應該是怎么救人吧,怎會急著撇清關系?所以何夫人,應該是料定我不會袖手旁觀,才有適才的表現。”
元初一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她早知道這件事,還故意做戲給我們看?”
韓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說她早知道也未必有多早,但也不晚,該是派人把何老爺叫回去那時才知道的,否則以何老爺的個性,就算再不愿,也會想辦法去解救女兒,所以何夫人一早把何老爺支走,這個家就由她作主了。”
一番話讓元初一瞠目結舌,“她就那么肯定你會相助?要是你不管,那何清婉……”
“她……賭的便是這個吧。”韓裴停下腳步,轉過身,“初一,我要去趟豐城。”
元初一的目光閃了閃,“你要幫她?”
韓裴“嗯”了一聲。“信上雖說尚有三日期限,但送信一日,今天一日,加上趕去的時間,期限早已過了,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過去,把人先贖出來。”
“不行”元初一怒火急起,“我就不信呂氏會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被賣到青樓去我們就是不管,看她能怎么樣”
韓裴沒有言語,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移開目光。瞄著何府的大門,久久道:“若我沒有料錯,一旦我沒有動作,何夫人便會去求我娘,以合香居周轉困難為由,要我幫忙。”
元初一本被他看得有些煩躁,再聽此言,心中又升怒意,“她就能這么無恥?那是她的女兒憑什么要指望我們?”
“那如果何家沒有能力救人呢?你覺得我應該幫忙嗎?”不跳字。韓裴平靜地問。
元初一盛怒的面容當即一滯,有些心虛地別過頭去,“何家怎么可能沒有能力救人”
“初一,”韓裴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意的并不是錢。你可以相信我,我幫她的原因有很多,但絕沒有你擔心的那個。”
元初一臉上一紅,有些被道破的尷尬,急著說:“我才沒擔心什么只是看不慣呂氏那仗著恩情占便宜的嘴臉他們家是對你有恩,但你為合香居操勞這么多年,早就還清了她怎么還有臉想讓你出錢況且你很有錢嗎?你用大半身家去幫何清婉,他們視為理所當然不說,你的生意又怎么辦?就一直維持現狀,不發展么?”
韓裴笑了笑,沒說什么,帶著她上了馬車,黑暗之中,好一會才低低地道:“最后……一次吧。”
元初一咬了咬唇,雖然不甘,但她明白韓裴已經做了決定。與其和他爭論不休,就算最后他選擇不幫這個忙,她也不算勝利,相反,還會讓他們之間出現裂痕。
“我也要去”元初一悶悶地道。
“嗯。”韓裴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懷里,緊緊地擁著,極輕極輕地說:“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元初一靠在他的懷里,耳朵貼著他的胸口。聽他規律的心跳聲,小聲問:“也是最后一次嗎?”不跳字。
“嗯……”韓裴的雙手收得更緊,“嗯。”
回到韓家,韓裴去見沈氏,將這件事仔細地說了一遍,沈氏聽著,臉色由紅潤變得蒼白,最終回歸平靜,怔了一會,低嘆道:“裴兒,何家對我們有恩,尤其大小姐,當年……這份恩情,我們不能不報。”
“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韓裴拉著元初一站起來,“明天一早我與初一就去豐城,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沈氏神色復雜地看著元初一,雙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元初一上前挽住她,輕輕笑了笑,“娘,你不用說,我都明白,一切都等救回人再說。”
沈氏眼中頓時涌起兩泓晶瑩,急忙轉過身去,背對著元初一點了點頭,壓著聲音道:“你們去吧。”
既然已經決定與韓裴站到一邊,元初一便真的沒有半分遲疑,連夜收拾行囊,又仔細與韓裴商量了一下,除去還了先前借的銀子,他們尚余九萬五千兩,其中五千兩交給沈氏保存,楚楚怡人里留了一萬兩,剩下的八萬兩悉數帶上,銀票分成幾份收在身上。
第二天出發之前,元初一又偷偷將兩個莊子的地契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衛四駕車,元初一、韓裴帶著竹香,一行四人一路疾行,當天晚上便到了豐城,趕往劉家大宅。
劉家大宅位于豐城最繁華的地段旁,兩扇朱紅大門沉穩厚重,不過此時大門之上卻貼著出售的字樣,循著上面的地址,元初一等人找到了附近的一間賭場。
這間賭場名為“金鼎”,全新的鋪面,占地頗廣,四個彪形大漢衣著齊整地立于大門兩側,身姿挺拔,并不似市井賭坊間的打手那般隨意散漫。賭場之內,數十盞大型宮燈將賭場內部映得恍如白晝,環境十分干凈整潔,與小賭檔的烏煙障氣相比,高了不知多少檔次。
元初一自進到賭場便在不停張望,自青龍賭場大獲成功后,許多賭場老板都追隨這種經營模式,也讓她有一種仿佛回到遙州的熟悉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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