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下

第二二六章 縱其發展

歷史時空

第二二六章縱其發展

第二二六章縱其發展

再過荒誕,也是真相。屠幼菱原本就生出過懷疑的,只是晏亭的樣貌委實出乎她的料想罷了,不過事后想想,也倒不足為奇了,試想若晏亭當真面貌粗鄙,且不說蒼雙鶴與卿玦,便是睿王那個以喜好美色出名的男人,如何能冷落艷冠天下的王后,轉而對晏亭處處算計?

屠幼菱是個心思單純的女人,若她愛上的不是柴安,或許也不會有那么多坎坷,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富貴夫人,便是她能想到最完美的生活,可即便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女子也知道睿王對晏亭是如何的圖謀不軌,可見睿王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只是先前沒一個合理的解釋,如今觀見去除了偽裝的晏亭,便再好理解不過了。

府中許多人都不明白,晏痕對屠幼菱哪里來得不滿,連帶著對唯一的嫡孫也是看也不多看一眼的,待到這一刻。算是豁然開朗,晏亭是個女兒身,又如何能給晏痕傳下嫡孫,如今看來,晏痕待屠幼菱這個‘不守婦道’的兒媳已算實在客氣,還有晏子恩這個冒牌的晏府大公子,至少晏痕沒有發怒將他們趕出去。

事情講開,屠幼菱心中五味雜陳,晏亭笑得淡然,成竹在胸的樣子令屠幼菱微微寬心,不想此時外頭竟傳來了一個男子略顯急切的喊聲:“先生可在?”

屠幼菱對這個聲音是陌生的,但是晏亭和蒼雙鶴卻識得清楚,他二人相視一眼,晏亭隨即轉過頭對屠幼菱笑著說道:“幼菱,我與鶴先生還有些旁的事情,你先回去歇息吧,待到改日柴安得閑了,你二人的事情,我會再尋他好生說說的。”

看著晏亭微鎖著的眉頭,屠幼菱心中分明事情的急切,倒也不多說廢話,點頭承了,道了聲謝,快速的退下了。

就在屠幼菱出門之后,姬殤瞄了空,快速閃進房間,看見穿著女裝的晏亭明顯一愣。不過眼前不是他發呆的時候,奔著蒼雙鶴便走了過去,邊走邊說,“先生,卿玦在朝華殿內與王后私會,被睿王當場擒獲。”

晏亭心頭一緊,顰眉出聲道:“上一次大王便用這樣的招數,好在我事先有準備,倒是沒遂了他的心思,這次卻又用這樣下三濫的招數,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為何我只是尋了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他便不來尋我,原來早先便是有了這樣的算計,難不成他當真不知道王后與卿玦的關系,我是萬萬不信他的,卿玦這一承認,他這算是鬧了多大的笑話?”

先前一直靜默的蒼雙鶴突然站了起來,緩步來到晏亭身邊,輕聲道:“他便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陸姒嬋一死,她的一雙子女便急不可待的湊在了一起。即便有了笑話,那也是宮中內侍有眼無珠,與其何干?”

晏亭心頭一揪,遲疑道:“可是卿玦才從堰國回來,大王畢竟不是真的昏庸,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就對他下手的?”

蒼雙鶴點頭:“這個理由自是不足以治罪,卻是個十分完美的誘因。”

晏亭點了點頭,關己則亂,姬殤聽著他二人的對話,明白睿王不會輕饒了卿玦,惴惴不安的問道:“先生,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蒼雙鶴略略偏過頭去,輕聲道:“縱其發展。”

姬殤臉上已是風雨飄搖,卻極力隱忍著自己的焦灼,克制道:“但憑先生安排,不管是福是禍,總也需要他自己擔著。”

即便姬殤滿懷擔心,蒼雙鶴卻只是淡然道:“務虛擔心,去吧。”

雖沒有過多的解釋,可姬殤聽見蒼雙鶴平淡的一句,當真和緩了臉上的表情,抱拳施禮,隨后離去。

姬殤跟在蒼雙鶴身邊幾年了,對他說話是言聽計從,并不敢多言什么,可晏亭卻是不同,待到這里只剩下晏亭和蒼雙鶴的時候,她有些不確定的開了口:“若然一直放縱大王陷害,會不會傷害卿玦?”

晏亭書房的屏風后擱著軟榻。先前有旁人在,蒼雙鶴表現的倒是中規中矩,這會兒沒外人了,他也隨了性子,緩步繞過屏風,走到軟榻前,懶散的靠坐上去,胳膊隨意搭靠在雕花扶手上,淡聲道:“治水尤以疏通為上佳之策,堵乃愚道,睿王是下定決心要除去卿玦,且不說他是如何不待見卿玦,單以為君之道,卿玦便是他容不得的,同為姬氏后人,且功高蓋主,手握兵權,要睿王如何能高枕無憂,他既是下定決心,事先定然做過防備你我相助于卿玦的措施,若然你我動手,只會給自己平添麻煩罷了。”

不等卿玦說法,晏亭聽見蒼雙鶴這樣一嘴。便實在沉不住氣了,伸手拉上蒼雙鶴的衣襟,怒聲道:“你這廝說什么呢,即便你不惹睿王,他便能輕饒了你去?本相平生最討厭你這種縮頭縮尾的人。”

看著晏亭高漲的怒意,蒼雙鶴依舊淡然自若的笑,莞爾道:“空出與睿王纏斗的時間,我們可以做許多事情。”

看著蒼雙鶴自信的笑,晏亭漸漸鎮定了,雖然心中還有疑問,卻沒有細細的追著蒼雙鶴要個明白。不過這一夜她并沒有睡好,半睡半醒全都是睿王那個時候逼著她的畫面,還有卿玦無助的眼神,天亮之后得了姬殤傳回的最新消息,趙娥黛為了防止卿玦因她獲罪,當著許多人的面承認了卿玦是她同母異父的兄長,隨后信常侯出面將卿玦帶回了侯爺府,事情好像是暫時告一段落。

正是舉國歡慶,晏亭卻已經先睿王一步傳出了生病的消息,大央左相生了病,那文武百官如何能淡定了,紛紛遣人送來拜帖,不過被章化按照晏亭的吩咐一一回絕了。

此消息不過才一個頭午,就連近來十分低調的玥謠公主也到了,不同于旁人先奉上拜帖,玥謠是直接來的,章化不好攔著她,經了晏亭的允許,直接進門了。

那時晏亭并未十分細致的裝扮,正是冬日,蓋著厚重的緞被,屋子里再昏暗一些,倒也不是那么的明顯。

章化本還想著要把玥謠擋在外頭,不讓她與晏亭直接見面的,不過玥謠那性子,章化如何攔得住,玥謠雖未帶了多少人來,手中的馬鞭卻令人心生畏懼,見章化攔著自己,也不多話,抬手揚鞭,章化躲閃之時,她已經順利的沖進了晏亭的房間。

進門之后見晏亭躺在榻上,脆笑一聲,開門見山道:“你無須再與本宮裝神弄鬼,本宮是知道你的,本宮今日是受趙娥黛之托而來。”

這樣的玥謠令晏亭想起了當初的萱草雅。倒是有幾分親近,不過玥謠畢竟是睿王的親妹妹,總不能不防,掂量一番之后,晏亭謹慎道:“本相身子單薄,許是受了風寒,未能遠迎,還望公主見諒,不知王后托公主尋本相有何事吩咐?”

玥謠見晏亭防她,倒也不甚在意,幾步來到晏亭榻前,看著晏亭并未遮掩的白皙皮膚,雖此刻晏亭用棉被遮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容,玥謠卻是知道晏亭此時已經現了真容,縱然心中有些好奇蒼雙鶴戀上的女子究竟是何種模樣,可晏亭忌憚她,她也不好生生的強看,笑了一聲,依舊直言道:“當初王兄寵著姒塔,本宮是個眼界淺的,竟不知王兄算計,處處與那心懷不軌的姒塔作對,事后想想倒也覺得好笑,那時當真是不懂事,只是見不得王兄那么寵著一個低賤的女人和忽視了本宮的存在,經過了一些事情之后倒也明白了許多,偶然遇見趙娥黛,便覺得與她甚是投緣,細細品著,本宮與趙娥黛是有幾分相似的,許是惺惺相惜,竟成了頗為要好的知己,堰惠王與王后的消息傳回,雖趙娥黛沒有當著本宮的面說什么,可本宮知道她的劫數到了,前一日本宮偶然間遇上趙娥黛,她托本宮給你捎句話,希望你能護住卿玦,本宮也知你心中的顧忌,但是不管你相是不信,有一句話本宮是要同你說的,本宮害怕現在的王兄,其實從他登基之后便不是本宮認識的王兄了,只是本宮不曾留意罷了。”

晏亭微微拉了拉遮著半邊臉的緞被,定定的注視著玥謠臉上略微憂傷的表情許久,適才出聲道:“公主如何此時才來告之王后之托?”

玥謠回了晏亭一個無奈的表情,隨后才淺淺的出聲道:“本宮原本只當趙娥黛遇上了劫難,倒是不曾在意她的囑托,只當她掛念著自己的兄長,直到今早才明白,王兄是連卿玦也不打算放過的,趙娥黛的侍婢已經來知會過本宮了,昨夜的事情她說得十分清楚,卿玦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他不該受這樣的待遇,且他為大央立下汗馬功勞,也沒有侵吞天下的野心,王兄這樣待他,是不公平的。”

沉默了許久,晏亭才小聲道:“公主希望我如何做?”

聽見晏亭緩和了語氣,玥謠臉上浮現了一抹欣慰的笑,矮了身子坐在晏亭身邊,目光清澈的看著晏亭道:“本宮知道你們有辦法保住卿玦,本宮如今見不到蒼雙,知道你能尋到他,只要你同他開口,他定能保住卿玦。”

先前從不見玥謠如何關心卿玦,而今她口口聲聲皆是卿玦和趙娥黛,晏亭心中難免又生出了疑問,倒也不承玥謠的要求,只是偷偷的將緞被拉高,遮住自己的臉,好像愈發的虛弱道:“公主如何突然對姬將軍關心了起來?”

見晏亭終究不相信她,玥謠吃吃的笑了起來,并未多加解釋,只是站起身子,朗然道:“話已帶到,你若是不信,本宮也沒辦法,本宮今日來同你說這些,也算是對趙娥黛和卿玦仁至義盡了,還有,本宮可以告訴你,先前最為得寵的紅夫人親口同趙娥黛說過,王兄情濃的時候,叫得也是你的名字,本宮與他一同長大,先前他若是稍稍有興趣的東西,便一定要得到手,每次皆能得償所愿,倒也不見十分珍重,除了天下外,實在從沒見他對什么東西這般的上心,本宮可以告訴你,此生最喜歡的男人便是蒼雙,可惜他不喜歡本宮,本宮與趙娥黛不同,不會因為自己喜歡,便巴巴的掏心挖肺,花費心思得到他,反倒惹來他的厭煩,本宮要的便是等他年老之后還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女人,全心全意的希望他過得幸福,所以,你不可以出任何紕漏。”

玥謠說了許多話,再是真誠晏亭也不信她,并非因為玥謠為人令人置喙,單單是因為晏亭身份緣由——她是謀臣,又如何能被玥謠三言兩語所打動。可晏亭卻對玥謠這最后幾句深信不疑,縱然時過境遷,而玥謠還是對蒼雙鶴念念不忘的,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玥謠是個灑然的女人,她不會要死要活的糾纏,她只是希望成為蒼雙鶴心中那最特別的一個,特別到他一生也忘不掉。

玥謠走了之后,晏亭才掀了被子起身,坐在榻上鎖著眉頭沉思,許久之后,蒼雙鶴信步走來,晏亭抬頭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早先的時候便已經想好,待到蒼雙鶴過來,她便問他如何看待玥謠此行的目的,可當真出口的時候,卻是這樣問道:“待到我韶華老去,你可會后悔當初沒有應了玥謠公主?”

蒼雙鶴立在榻前,伸手拉過垂在晏亭身前的一縷發,淺笑道:“若然不知自己可是做對了選擇,還如何能以蒼雙氏子孫自居?”

晏亭將自己的臉埋進曲起的雙膝間,蜷曲著身子悶聲悶氣道:“這女裝當真穿不得,如今我換了這身衣服,倒也像尋常女子一般的多愁善感,你定要取笑我了。”

蒼雙鶴靠著晏亭坐了下來,手指依舊把玩著她的發,近來他發現她的發比之先前的玉器把玩起來更加的舒服,尤其喜歡將柔軟的發絲纏繞在指間的感覺,靠在她身側聽她軟語呢喃,這會兒她的善感絕非因為玥謠向她坦白心聲引起的,自然更不是因為她穿著女裝的緣故,單純只是她心中承著擔心,無處宣泄罷了。

“好了,先不講這些了,信常侯差人送了拜帖來,此人你當見一見的。”

先前玥謠來訪,出乎了晏亭的料想,倒是不及防備,這會兒聽見信常侯府中來了人,晏亭直覺便是要換衣服,卻是被蒼雙鶴攔住了,他淺笑著告訴她,若是旁人,她還是遮掩一下的好,可這個倒是不必了,聽他這樣的說法,倒是越發的勾出了晏亭的好奇,稍事休息了一番,便差章化將來人直接帶了過來。

晏亭已經開始裝病,不管是不是熟悉的人,她一律在自己的臥房接見,待到章化將那人帶來之時,晏亭是當真的好奇了,不等她開口,來人的視線急切的看了她一眼,便轉到了別處,眼神泄著焦灼,見坐在一邊的蒼雙鶴,直接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大聲道:“求鶴先生救救我家五公子。”

蒼雙鶴一派悠然,平和道:“瑤童,起來吧,將你家五公子現在的情況同晏相好生說說。”

瑤童遲疑了片刻,隨后站起身子,蒼雙鶴讓他把卿玦現在的情況與晏亭說,舉目四望,依舊沒見這房間里有旁人在,遂搔著頭不解道:“先生,晏相何在?”

晏亭擰了眉頭,出聲道:“本相在此。”

瑤童聽見晏亭這一句,竟夸張的向后一跳,隨即才把視線對上晏亭,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之后,伸手拍著胸口道:“我家五公子最為敬佩的便是鶴先生,他如何要開小人玩笑。”

晏亭狠狠的瞪了瑤童一眼,怒聲道:“你這廝先前便一直瞧著本相不順眼,背后還要同人說本相拐了你家腦子不甚活絡的五公子,你當本相不知,本相現在沒那么多時間與你廢話,快些把卿玦目前的情況說給本相聽,不然休怪本相與你翻舊賬。”

瑤童眨了眨眼,隨即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起來:“原先我是不知道五公子究竟有何危險,可是侯爺命人來給左相大人傳信,五公子便要我截了那個送信之人的消息,隨后侯爺也默許我過來了,大王已經暗下命令囚禁王后,且宮中與左相有過交往的,如張總管等人,一并嚴禁出宮了。”

這個消息并不令人感覺意外,最早的時候蒼雙鶴已經面面俱到的分析過了,隨后玥謠也出現證實了這個消息,晏亭無心理會,坐直身子盯著瑤童,微微顫著聲音道:“你家五公子現在可還安好?”

瑤童癟癟嘴,雖然已經長成個少年了,卻還是有孩子的表現,伸手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隨后憋著一股哭腔道:“五公子從宮中回來之后,不吃不喝,不說不睡,坐在雪地里發呆,任誰也拉不起他,只聽說侯爺要遣人來此,才有了反應,讓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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