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的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昊殿下被刺的渾身哆嗦不止,下意識地將身邊的慶殿下推到自己面前,仿佛覺得如此父皇就再看不見他一般。
而慶殿下,則是有些茫然,又帶著些懼怕,見眾人都看向他,于是咧嘴哭了起來。
“閉嘴!”皇上一聲厲呵,哭聲應聲而止,在看慶殿下,被這一聲厲呵,嚇的跌坐在地,腦袋低垂,雙肩聳動,應該還在抽噎。這個慶兒,真是朕的兒子?蠢笨,懦弱朕怎么會生出這種兒子!
章柳兒見自己的兒子被嚇哭,急的團團亂轉,但又不敢出聲,心中直把王婉兒咒了個無數遍。你兒子惹事生非,牽連自己的兒子做什么!她很有自知之明,憑她的身份和兒子的資質。絕無窺視大位的希望。她只想等到兒子平安長大,當個太平王爺,她也好跟著享享清福,下半輩子也就有了指望
而再看王寶林,才一聽到瑞殿下落水就心中一慌,緊接著又聽到長安氣憤的指責,更是如遭雷擊,軟倒在甘英懷里。若事情真是昊兒做下的,她們母子還能落到什么好?
“程海!你將事情說清楚!”皇上沒再理會坐上的眾女,低頭見瑞兒雙眼還有些呆滯,心中一痛。三個兒子,只有這個長的最像他,聰明勤奮之處不輸于自己幼時的兒子才是他寄予厚望之人!
可憐他才三歲多,才與自家哥哥姐姐見面,就慘遭哥哥毒手!若是這件事情影響了瑞兒的心性,他一定要將那王婉兒活活剝了!原本好好一個皇子,怎被她教的如此歹毒!
程海低頭道:“回皇上,幾位殿下先是在一起說話,然后起了爭執,沒爭幾句,就見昊殿下突然用力,將瑞殿下推落水潭”
“你胡說!”王婉兒猛地推開甘英,跳起來指著程海叫道。
程海依舊沒有抬頭,道:“當時可不止奴才一人在場,奴才是否胡說,一問便知。皇上,奴才該死!錯愕之下。耽擱了一秒,致使瑞殿下落水受驚,奴才愿領責罰!”
“父父皇,哥哥說,說我是野孩子”此時,瑞殿下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皇上用內功蒸干,仿佛覺得冷意盡去,身體回暖,他轉了轉眼珠,看著皇上無限委屈地說了這么一句,頓時讓皇上怒火中燒。
這些女人!為了一個秦家反賊之女,合力將她們母子趕出皇宮三年,而瑞兒跟著她母親風餐露宿,流浪市井,三年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這才一回宮,還沒過上兩年安穩日子,就又被親哥哥如此惡意誹謗!
這“野孩子”三個字一出口,眾女都知道其中厲害,心中凜凜。這三個字,不僅侮辱了瑞殿下,侮辱了輕輕。更侮辱了皇上,侮辱了整個皇室!這還怎么善了?
若只是因為一般的爭執,還能勉強算的是小孩子之間的小摩擦,皇上就算不喜昊殿下,但那總也是自己的一個兒子,懲罰一定會有,卻不一定有多嚴厲,但現在眾女望向王婉兒的眼神都充滿憐憫和幸災樂禍
輕輕更是掙扎著跪在皇上面前,倔強地抿著嘴唇,一聲不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的清白,她兒子的清白,猶如被人放在了刀尖上!面對這樣的侮辱,必須由對昊殿下和王婉兒的殘酷懲罰才能洗刷!
“野孩子野孩子”皇上咀嚼著這三個字,原本怒極的臉色突然溫和下來,平靜地問道:“瑞殿下說的可是實話?”
跪地的奴才們一言不發,但都點了頭。沒法否認,昊殿下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有放低聲音,他們這些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昊兒,你告訴父皇,你是怎么知道瑞兒是野孩子的?”
皇上的語氣是那么溫和,目光是那么溫暖慈愛,讓昊殿下一陣恍惚。父皇有多久沒有對自己這么和藹了?見父皇不怪,他從慶殿下身后上前一步,道:“父皇,母妃說瑞殿下是宮外撿來的野孩子,不配住在皇宮。父皇,您把他趕出去吧!”說完,亮晶晶的眼睛中滿是期盼。
“好!好!好!”皇上笑瞇瞇地連贊了三聲好。仿佛愉快之極。
“爹爹”他懷里的瑞殿下畢竟還小,不知道皇上為何而笑,但聽他說好,以為他爹爹真要將他趕走,小臉上滿是驚恐。
皇上安慰地拍拍懷里的兒子,道:“傳旨,王美人品性不端,教子無方,剝奪封號,賜三尺白綾。皇三子周昊仁,封南涼郡王,即日離京,永生不得重返京城!”
旨意一出,眾人皆驚。
王婉兒聽到兒子將自己供了出來,當下假裝暈倒,以逃避皇上的怒火,但她也不敢真暈了,這事兒還沒玩呢,此時還不能暈。但沒想到,皇上根本問就不問,直接下了旨意!頓時眼前一黑,真暈了。
而昊殿下則是很茫然。三尺白綾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自己應該是犯了錯。可父皇為什么不打他屁股懲罰他,反倒將自己封王?他只是隱隱明白,這個旨意可能不是什么好旨意,而“離京”,這讓他感覺到恐慌
“都散了吧。”皇上掃視眾人一眼,抱著有些迷惑的瑞兒(他才三歲多,更不能理解皇上的旨意了),上了御車,往星月閣駛去。
“主子”皇上走后,月兒將輕輕攙了起來。
長安也上前從另一邊攙扶輕輕,關切地道:“馮母妃。你有沒有事?”
輕輕摸摸長安的頭發,勉強露出一個笑臉,道:“我沒有事。歇歇就好。”心中對這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更加疼愛了。
小孩子們不知道皇上的旨意是什么意思,但在做的眾女們,哪一個又是白癡?就算不識字的章柳兒,也能明白:王婉兒被賜死,昊殿下被流放出京,還僅僅只是個郡王,封地在那貧瘠荒蠻的南涼,再無前程可言
而輕輕母子,就成了這一場風波的最大受益人又一位后妃被她弄垮了。眾女心中都是一寒,心中對輕輕越發忌憚。
從籍籍無名的曹御女,到位高權重的秦淑妃,再到今日有皇子旁身的王寶林這個女人從一個小宮女,用了不到五年時間成長為一個才人,誕下一位深受圣寵的皇子,擋在她路上的人都被她干脆利索地擊個粉碎
這樣的女人,太可怕了不能保證一擊必死,千萬不能再與這女人起沖突眾女都在心中做出了決定,望向輕輕的目光更加友好起來,紛紛圍了過來,言語中自然諸多關切。至于那昏倒的王婉兒,一個死人,誰會理會?
“皇后娘娘,眾位姐姐,輕輕身子不適,而瑞兒他”輕輕虛弱地試試眼角,神色之間很是焦急,道:“請娘娘恕罪,輕輕要先走一步。”
皇后將輕輕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安慰地拍了拍,笑道:“妹妹自去。瑞殿下是個有福之人,定會無恙的。”
輕輕聞言沖皇后感激地笑笑,又對眾女施了個禮,由月兒扶著,上了車攆,走了。
目送著輕輕的車攆遠離。眾女神色復雜,彼此笑了笑,也相繼離去。
“紅鸞姐姐,咱們也走吧。”李碧秀李御女見趙紅鸞怔怔地看著太監嬤嬤將暈倒不愿意清醒的王婉兒和有些懵懂茫然的昊殿下“請”出芙蓉園,小心地拉了拉的她的衣袖。
趙紅鸞突然道:“碧秀,你說咱們這么辛辛苦苦地爭些什么?”高高在上的淑妃死了,王美人慢慢變成了王才人,王寶林,最后什么都不是地死了她突然發覺,她一心進宮,一心想要嫁給皇帝表哥,恐怕是個錯誤的決定皇宮,也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李碧秀被問的一愣,爭什么?爭帝王的寵愛,爭無上的榮耀和地位爭什么?她愣了半晌,才道:“紅鸞姐姐,咱們回去吧。”
兩人相攜走出芙蓉園。她們身后,芙蓉花漸漸開成一片深紅,隨著暮色,慢慢凋謝了
輕輕上了車攆,還猶自覺得混亂。她吩咐道:“走慢點。”
在面對皇上之前,她需要理清剛剛發生的一連串事件
首先,撇去口角爭執不說,瑞兒被昊殿下推下了水,而以程海的武功,竟然阻攔不急,這其中,有古怪。昊殿下是個胖子,但卻是虛胖,走兩步還喘呢,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力氣,突然將瑞兒推下水?瑞兒可是學了兩年多功夫的,人雖然年幼,但也不會任由昊殿下“輕易”推下水
其次,自己的兒子會水。這種會水,并不是如皇上猜想的那般,只在木桶中,或是浴池內放上一點水,游個幾圈,而是在小河湖泊中都混過,怎么會被一個花園內并沒有多深的小水潭嚇的面無人色?
再次,瞧瞧自己兒子在皇上懷中可憐兮兮的樣子
難道,今日這一場,竟然是兒子主演的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