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值面不典色。揮了揮衣袖!“本帥別有良圖。非你所數萬…
王庶輕笑一聲,看向地面道:“元帥不便說,那讓王某替你說。女真人想在兩河更立異姓,如今元帥占河東半壁,高逆并吞了除大名之外的整個河北,金人必然二擇其一。而這個人,恕王某直言,絕不可能是元帥。”
李植左臉不自然地抖了抖,攥緊了拳頭冷笑道:“你到是說道說道。若說得通,我保你性命,若說不通。取你人頭。”
王庶極力鎮定,他聽說過李植的手段,此人出身行伍,心狠手毒,如今他又處于絕地,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投降金國之后,沒少伙同女真害河東百姓。來游說這樣的人,簡直是在虎口拔牙。可沒牙死,不了,要是沒了人頭”
“元帥地盤、兵力比高世由如何?”一陣之后,王庶問道。
李植面上,露出不屑之色:“我自倒運,挨著頭紫金虎。高世由雖說兵力地盤都勝過我,他懂兵務嗎?他手下那些戰將,除了高孝恭,有幾個會打仗的?我聽說上回他派自己的兒子和侄子為將,異想天開去和徐彰打,七萬人差點被殺個片甲不留。連侄子都死在亂軍之中。就這模樣,哼!”
王庶聽他諷刺完以后,沉聲道:“我知道,元帥在太原集結兵力,欲圖真定。可就算讓你拿下真定,甚至擒了高世由又如何?女真人就會將元帥推上去么?元帥又有十成的把握擊敗高軍么?”
李植聞言大怒,手指對方道:“書生輩安敢小覷于我!便是紫金虎。我與他從晌午戰到天黑,也未嘗潰敗!關張我不敵,不信劉備還打不過!再說了,就高世由那廝,也配比劉備?”宋代說書之風盛行,而三國這個風云起伏的時代,給了說書人極大的演繹空間。后世所熟知的《三國通俗演義中的一些故事,在這個時代已經具備雛形。
“非是王某小覷元帥,而是元帥若一意孤行,最后的結果只能是自取敗亡。哪怕你殺了高世由,女真人會放過你?莫如盡棄前嫌,回歸朝廷。官家必不,”
沒等他把話說完,李植似已不耐,擺手道:“罷罷罷,你也不必多費口舌。
本帥豈能不知,你們眼下看我手里有些兵馬。占些府州,便拿好話來誆我。讓我替你們作盾牌,去擋女真人。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我信不過你!”
王庶一怔,疑惑道:“我奉朝廷詔命而來,豈能有假?臨行之前。宣撫相公與,”
他不提“宣撫”兩個字還好。李植一聽,不由得怒火沖天!就是這幫書生,尋章摘句,舞文弄墨,他們比誰都在行!讀的是圣賢書,干的卻是齷齪事!只會夸夸其談,空言誤國!當下,李植幾乎有了殺王庶之心。但想到此人代表東京和陜西而來,若殺他,無異于兩面樹敵對自己眼下要干的勾當毫無益處。想明白這一點,也不愿再多話。揮手道:“我不殺你,去吧。”
王庶游說李植失敗,第二天即離開太原,返回陜西。杜飛虎等人回來以后,將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報告了徐衛。而王庶回到京兆以后,備說李植無意反戈,對朝廷仍舊懷有相當敵意。李綱一聽,死豬不怕滾水燙,既然李植執意破罐破摔。咱們也甭搭理他了,讓他火并去,西軍坐收漁利就成。于是將何灌請來,兩位陜西方面大員就開始謀劃怎么收復河東了。
最后決定,只要李植一打真定,陜華路曲端就作為先鋒,直取威勝軍。進而廊延兵、環慶兵跟進,圖謀太原,斷了李植的后路,讓他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咱們一舉收了河東,給女真人一記悶棍,打他個眼冒金星,豈不痛快!
五月初,制置使何灌到了華州坐鎮,意思很明顯,他要親自指揮這次光復河東的大戰役。一來建功,二來鎮住西軍這幫潑皮,以后陜西六路,他的軍令就通行無阻。曲端為了彰顯陜華兵強馬壯,完全有能力勝任先鋒便下令所屬各州各軍的兵馬,往河中府的三疑山一帶集結。準備出兵河東了。
其他府州的將領接到軍令不覺的奇怪,可徐衛就納悶了。他給李綱建議的時候,說得明明白白,李植如果拒絕招安,而去攻打高世由的話,義軍就“配合”他,狠揍高軍。而且,李植將兵力調往河北,太原一帶自然就空虛了,但西軍仍然不動,讓義軍去捏軟柿子。除非李植回援,或者是金軍南下了,西軍再尋機而出。這就是他和馬擴商量的結果,可現在曲大帥的命令下來,直接就讓他們集結,準備出兵,那讓河東義軍置于何地?
雖然有這樣的疑惑,但徐衛還是根據命令,從虎捷鄉軍兩萬出頭的馬步軍中,挑選了近七千的精銳。而且統兵之官如吳磷、張憲、楊彥等。都是虎捷大將,迅速向三疑山集結待命。這里需要提到,從前沒有陜西路時,定成軍是直轄于京兆。只有李綱調得動他。現在單獨劃出第六路,徐衛自然要聽命于陜華帥臣。因為定戎距離河中府最近,因此虎捷鄉軍是第一批趕到的。隨后河中的張家兄弟,同州的徐勝,陜州的姚平仲才陸續趕到。
五月初九,烈日當空,剛冒出來的汗幾乎立即就被曬干了去。三疑山下,連營漫延,只是這天氣實在太熱,就連營中軍旗也沒絲毫飄揚的意思。士卒們三五成群的躲避于樹蔭之下,或翹腿高臥,或解衣納涼。
一彪兵馬不急不徐而來,至兩里左右停住。為首一人,正是陜西六路制置使何灌,他喝停扈從之后,打馬奔上一處山坡俯視軍營。發現曲端親掌的華州軍,士卒頂著烈日站崗,練,沒有一個人敢偷懶。姚平仲和徐衛的軍營也頗為肅然,徐勝次之,張中享再次。看來,陜西路雖然草創,這收復河東的先鋒,還真非它莫屬。
打馬下山,直奔軍營而去,還有數百步遠,曲董節就洗澗書曬細凹姍)”說齊傘馴…只經仰了回來。天與吊熱,他卻是倉副鎧甲在身身盾是披掛整齊。何灌一見,很是高興,下馬道:“久聞曲師尹治軍嚴厲,今日一見,方知不虛。”
曲端抱拳道:“陜華三州一府一軍,兵馬盡在此處,請少保點閱。”
何灌將馬鞭一揮:“看過了!委實不差!”語畢,率先向曲端中軍而去。至大帳坐定,不多時,徐勝、姚平仲、徐衛,張氏兄弟陸續趕來拜見。
何灌著實褒獎勉勵了一番,而后話鋒一轉,談到了此次出兵的布置。李植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動手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只要他一動。陜西兵馬就進入河東,直撲威勝而去,取了威勝軍之后,占住太原南大門榆次,不必急于進攻,腳延和環慶的人馬隨后就到。李植現在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他是孤注一擲,豁出了性命去,咱們就來個痛打瘋狗。
他一說完,帳下諸將大多贊揚。都云此次河中,定為朝廷收復失地云云。徐衛雖然沒拉臉,沒皺眉。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何灌本來就有心留意他,現在一見他這般模樣,遂于眾將喧嘩之中問道:“子昂一聲不吭?可是對布置有異議?”
這話一出口,最著急的是誰?曲端。這整個作戰方略,是由他一手擬定,然后報上去的。宣撫相公和制置相公都批準了,徐衛如果有異議。那不擺明沖著我來的么?
一眾將領都靜下聲來,望向徐衛,想聽聽他有什么高見。
“制置相公,大帥,卑職認為。是不是先讓河東義軍上?”徐衛問道。
帳中諸將聽了這話,你看我。我看你,讓義軍先上?這徐九莫不是“河東義軍總管”作久了,什么事都先想到義軍?義軍是甚么?那就是一群腰里插把破刀的農夫,沒打仗的時候占占城池,扒扒土地還行。真要到了明刀明槍的時候,還不得我們正經的西軍上?義軍頂什么用?
何灌還沒說話,曲端已經質疑道:“徐九,收復河東豈是兒戲?朝廷用義軍,無非就是在禁軍鞭長莫及之時的權宜之策。現在黨項人退了,陜西六路沒有了后顧之憂。收復河東,自然是西軍份內之事,要義軍何用?”
這話,從河東經制使的嘴里說出來,怎么聽都有點別扭。其實,這也是西軍將領在對待義軍態度上的一種真實寫照。西軍能戰,天下共知。因此,他們非但不把別的軍隊放在眼里,也更不會將義軍當瓣蒜。好比后世的抗日時期,大家嘴上都說團結團結,其實正規軍能瞧的上游擊隊么?
徐衛看了他一眼,抱拳道:“大帥。就我們陜華兵而言,不用將李植放在眼里。”
難得聽他說一句受用的話,曲端點點頭:“不錯,李植鼠輩,不堪一擊。”
“我軍可以蔑視李逆,卻不能輕視女真。如果不用義軍,而是西軍直接攻入河東,女真人豈能坐視不管?”徐衛說道。
一時帳中諸將互相遞著眼色。徐九這話確實在理,那太原一上去,可就是粘罕坐鎮的原遼國西京了。如果西軍這么一窩蜂地捅上去,粘罕絕不會置之不理。咱們這回去河東,主要是痛擊兩逆,撥亂反正。當然,如果順利,能收復失地那肯定好。如果不行,也不強求,畢竟咱們現在處于守勢。
曲端見部將們竊竊私語,心頭不喜。哼道:“賴你紫金虎的威風,金國二太子斡離不大敗而回,以致女真元氣受損,他能輕易出兵?再者,有你徐衛在,女真人來了又如何?再來一次小西山,你照樣能將金狗打回去。”
這這有點捧殺的意思了,小西山虎捷鄉軍之所以跟李金聯軍戰成平手。首先取決于地形,那地方基本是山地,大規模的騎兵根本擺不開。可太原地形又不一樣,雖說幾面環山吧,可還有個小平原,就在太原中南部。到時候女真人一見勢頭不對,全按下來,騎兵一沖,宋軍能有什么優勢?
“大帥抬舉,卑職愧不敢當。”徐衛冷冷地一句頂回去。又道“李植現在狗急跳墻,帶著主力奔真定而去,如遼州、紛州、威勝軍等地。防備自然就空虛。用河東義軍。足以成事,殺雞焉用牛刀?請制置相公以及大帥定奪。”
何灌一時無言,不得不承認。徐九的話確實有些道理。只是,雖說河東義軍號稱幾十萬,但義軍總歸是義軍,它不是朝廷的正規部隊。名義上接受朝廷領導,其實都是各自為政,要是河東讓這些人全占了去。不但于朝廷無益,又置西軍顏面于何地?再則,那義軍雖以忠君勤王為號召,但背地里私行劫掠之舉的也不是沒有。別到時候,朝廷費了錢糧,地盤沒拿回來,倒養了一窩賊寇,這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曲端見何灌沒有明確表態,趁機道:“徐九,你小心謹慎固然是好。只是,這行軍作戰,最講不得拖泥帶水,瞻前顧后。別說現在李植正準備與高世由火并,防備空虛。
就是他在,我軍照樣能打上去。陜西六路眼下兵強馬壯。挾擊項之威,正可還以顏色。”
姚平仲是難得安靜,聽了一陣之后。雖然極厭惡曲端為人,但還是附和道:“曲帥言之有理,就算粘罕率大軍南下增援,我軍也不懼他!平仲,愿為前軍!”
他一挑頭,張中乎張中彥兄弟是曲端舊部,自然極力贊同。徐勝當然心向著弟弟,于是并不表態。
何灌見此情形,一拍膝蓋:“好!既然如此,那你們陜華路就作為先鋒,只待李植一動手,就直取威勝軍!進逼榆次!”
徐衛正欲進言,也不知想起什么。將話吞了回去。何灌看在眼里,也沒多說,當下散了帳,正當眾將都向外走去時,他喚道:“徐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