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

第五十八章:急病

沒想到這一個將軍還頗為年輕,不過二十出頭,長得相當的斯文秀氣,只是那一雙眼睛簡直就跟野獸一樣,光亮銳利,看著就讓人全身生寒。

也不知道這突然的從哪里躥出來這么一支軍隊,陳霜降心里正忐忑,聽多了官兵散兵野蠻不講理,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還不知道這是要怎么對待他們,是打是殺。偏那個武將又是直勾勾地盯著陳霜降瞧,害的陳霜降一下子覺得血氣都停了,渾身發冷,一雙手止不住的輕顫起來。

“你,叫什么,我們以前見過?”

陳霜降強制吸了幾口氣才覺得平靜了一點,勉強開口說:“家里的財物剛被下人卷走了,也不知道剩下多少,我們也就只剩下這幾口老少,手不能提口不會言,將軍好心就請放過我們一命。”

“這里是哪家?”

那將軍微微閉眼的時候,陳霜降大著膽子抬眼望了一下,忽然之間也有點愣住了,這還真跟那將軍說的一般,很有幾分的面善,似乎是在哪里見到一樣,只不過陳霜降想了想,又暗笑了,這分明是不可能的,陳霜降平常很少出門,更不可能會認識這樣的人。

“我家太爺姓何。”陳霜降這么回答。

將軍回頭望了陳霜降一眼,也沒有多說話,跨步就出了門,他手下將士也不用他吩咐,直接留了兩個跟門神一樣一邊一個地守著。

“奶奶……”春燕畢竟只是個小丫頭,哪里見過這樣的仗勢,剛才那將軍在的時候她還只顧著害怕,瞪大眼睛,僵硬著都動不了,好不容易等她回過神來,才覺得一陣的后怕,不由地收緊了胳膊,何如玉還被她抱在懷里,這么一緊就覺得痛,頓時大哭起來。

陳霜降也覺得慌,忙往何太爺那邊看去,想討個主意,討個安心,結果一看,何太爺本來就是身體不好,被陳婆子一氣,又被這么一嚇,身上全是冒著虛汗,臉色白得跟死灰一般,雙手緊緊地蜷起來,輕輕地顫。

上一次何太爺生病的時候,陳霜降也是在一邊端茶奉水地伺候過的,聽大夫仔細講過病癥的,這一看,頓時就覺得不妙,這樣子怕是要犯病。

趕緊把何太爺給扶了起來,不停地撫著他的后背幫他順氣,一邊對著春燕叫拿藥來,沒想到春燕像是被嚇傻了,只會應著是,腳卻像是被釘住一樣,一動都不動,反而是越發地把何如玉勒得緊,哭喊地更大聲了。

簡直就像是無數把榔頭在自己腦子里敲一般,陳霜降的火氣一下子也上來,厲聲對著春燕喊了一聲:“給吃也好,給玩也好,把姑娘哄好,不準她哭,你也不準哭,人都沒死,嚎什么!”

把春燕推到一邊的椅子坐著,陳霜降奔到柜子上翻了翻,幸好讓大夫配了些藥丸放著應急,也不是什么金貴的東西,也沒有被下人翻走,陳霜降就取了一丸,往何太爺嘴里一塞,倒了些水送了下去。

又順了一會,何太爺的臉色總算是回了一點血色,好看多了,陳霜降這才重新扶他躺下,嘆氣說:“就算是為了姑娘,太爺也該保重。煩心的事情就別多想,先養好身體才好打算的。”

話是這么說,但是當自個家里突然生了這么的變故,無論是誰怕都是很難不多想,陳霜降跟春燕還能撐的住,何太爺本來就不是能受氣的身體,這一擔心輾轉反復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時候,就開始發熱了,連藥丸也壓不住了。

何太爺該不會就這么死掉吧?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陳霜降都快急哭了,啞著嗓子向守在門口的將士哀求,去請個大夫來,只是也不知道是那將軍給下了什么命令,這兩將士簡直就跟兩尊石雕一樣,無論陳霜降說什么,他們都沒有反應,要不是偶然地眼珠子會轉悠那么一兩下,陳霜降怕是真會覺得他們不是活人。

眼看著何太爺越燒越是嚴重,嘴唇都已經起皮,開始說胡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絕望了,陳霜降反而不覺得怕了,關了門,把裙子折過來系在腰上方便行動,悄悄地對著春燕說:“太爺這里你先看著,門外有人守著出不去,我從窗戶爬出去看看,總要請個大夫回來。”

春燕似乎是被嚇傻了,陳霜降說一句,她就點一下頭,只是眼神茫然的很,估計也是根本就沒明白陳霜降在說什么,只管抱著何如玉,仿佛這樣才能讓她安心一點。

陳霜降也就只有一雙手一雙腳,管的了老的就管不了小的,只能別過頭不看,悄悄地將窗開了一點點,往外瞧了瞧。

何太爺的院子雖然挺大,只不過也是住不下這一整隊的士兵,所以在院子中間,院子外面還搭了不少的帳篷,伙頭兵正在支起爐子做晚飯,一片的炊煙裊裊中,也不看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只覺得到處都是人影晃動。

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出了這個屋自然有出院子門的辦法。陳霜降這么想著,趁著外頭沒人,趕緊推了窗戶,一下跳了出去。

這個臨時的營寨是有人巡查的,陳霜降畢竟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不能嗖的一下飛出去,就算是躲來躲去盡量地小心,她還是迎頭撞上了一隊拿著長槍的巡邏兵。“站住,誰在那里!”

陳霜降一下子就傻在那里,除了那幾柄光鮮閃亮的長槍外,什么都看不見了,心里頭來回的只有一個念頭,這是要被戳死了么,會不會很痛?

正閉著眼睛等死的時候,陳霜降聽到一個聲音說:“這不是這家的那個女人么,怎么在這里亂晃的?”

另一個聲音回答說:“隨她去吧,將軍吩咐了,翻不出什么風浪,別為難人家小丫頭的,倒顯得我們小氣。”之后就是一陣離開的腳步聲。

很久陳霜降才敢睜開眼睛,一瞧那一隊拿槍的果然已經走了,摸摸手還在,摸摸腳也完好,只不過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地在原地喘了一會氣,陳霜降這才重新往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