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悍家福

第三章 正面婚事(改錯字的)

第二日一早,皇甫惜歌與洛府的親人們一一惜別,隨著哥哥安郡王皇甫競回了京城。進了城門后,皇甫競便打發自己的長隨先快馬回謹親王府報信。

得知女兒馬上就快到家,謹親王妃忙囑咐內院管家將眼睛瞪大些,手底下也緊起來,以免郡主進府后到處亂糟糟的看著不像樣子。

王妃貼身伺候的謝媽媽笑道:“咱們王府向來都是規規整整地,哪里有過亂糟糟的時候兒?老奴看王妃實在是太想念郡主了,挺妥帖的一個人兒也亂了心神。”

謹親王妃先是一愣,立刻又笑了,“可不是,是我太想惜兒了。”

當初王爺和阿晟在海上出了事,惜兒連一聲都沒哭出來便暈了過去。之后的五個多月,太醫也罷江湖名醫也罷,連自己娘家的擅長醫理者全都來遍了,卻還是對她的病束手無策。

后來競兒請了個無名的道士來看過,那道士和競兒私下說了什么自己也無從得知,卻絕對不信那噩耗便能令惜兒病在床上那么久。

過去為了讓王爺安心,這府里也沒大張旗鼓的整頓過。趁著心愛的女兒人事不省為由,正好來一次大清洗。這謹親王府,原來也忒亂了些。

再后來惜兒無醫自愈,便由著她去了殷州洛府。有自己的娘家四哥幫著調養她那胎里帶來的易暈厥老病根兒,有姐姐妹妹們結伴玩耍談天兒,于身心都有好處。那時自己就發誓,等女兒回來,還她一個干凈清明的家。

“稟主子,云妃來了。”謹親王妃正欲在謝媽媽的攙扶下回房梳洗打扮一番,院門外一句句傳了進來。

謹親王妃并未停留,手搭在謝媽媽的肩上往里走著,一邊走一邊道:“請進來在西次間里等我一會兒吧。”

拔下頭上的素白玉簪換上根赤金八寶釵,又挑了個蜜蠟蘭花押發別在左鬢。挖了豆大的玫瑰膏揉開,潤了唇又拍了拍雙頰。

脫了身上的香妃色家常袍兒,在謝媽媽服侍下換了套淺褐金色遍繡纏枝牡丹的衫裙。

“怎么樣,看起來氣色還好吧?”王妃笑問。

謝媽媽含笑上下打量著主子,嘖嘖夸贊道:“老奴好像又瞧見了十幾年前的主子了。這多好,郡王爺和郡主瞧見您這樣子一準兒很是欣慰。”

又扶了謝媽媽的胳膊,謹親王妃出了內室來到西次間,也不等云妃行禮便說道:“妹妹也莫多禮了,惜兒和競兒想必快到了,隨姐姐一同出去迎迎吧。”

回身囑咐了幾句,除了留下看屋子燒水泡茶的小丫頭和守門婆子,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王府的大門處。

皇甫惜歌一路上都端坐在馬車里,直到墨兒在轎廂外說進了景福街了,方撩起側窗的垂簾朝外觀瞧。遠遠望見街邊熟悉的景色,不由得扁了扁嘴,見瓔珞在一旁笑著瞧自己,方才忍了淚。

車停了下來。皇甫競先下了馬將韁繩交給長隨,待墨兒撩了帷幕,便伸手扶妹妹下了車。而謹親王妃瞧見門外馬車停下,女兒被兒子扶了下來,不由得緊走兩步邁出了大門。

皇甫惜歌見母妃迎了出來,再也忍不住眼淚,一頭便撲進王妃懷里。皇甫競忙環住那母女兩人往大門里推,一邊推一邊笑道:“沒見過母妃這樣兒的,都到家了竟然攔著不許進門。”

又叫起了門內跪著的一群下人們:“都起吧,郡主又不是外人兒,不過是回自己的家罷了,用不著這么跪迎跪送的。都去忙自己的事兒去!”

下人們紛紛爬起謝過安郡王,果然有條不紊的離開,各自去忙了。皇甫競笑著點頭,看來這幾個月母妃沒有白忙活呢。

皇甫惜歌離了母妃的懷抱,又不好意思的笑著與云妃見了禮,轉向謹親王妃撒嬌道:“母妃,如今天氣正好,惜兒又離府好久了,不如不坐油車,溜達著回內院兒可好?”

王妃忙打發了門旁那幾輛輕軸翠幄碧油車,如今王府無論內院外院都很清凈,走走又何妨。皇甫惜歌左右挽了母妃與云妃,一路往后院走去。也根本未曾開口相問,為何不見父王那些花枝招展的姬妾們。

用罷午膳,皇甫競起身告辭。畢竟如今自己已經分府單過了,總該回安郡王府看一眼,再帶著安郡王妃過來瞧瞧妹妹不是。

皇甫惜歌送走了大哥,便賴在王妃身邊膩來膩去。云妃起身也欲告辭,卻被王妃留了下來:“我知道你也沒有午后小眠的習慣,就算回去了也是繡繡花寫寫字,不如陪我和惜兒聊聊天。”

皇甫惜歌也來執了云妃的手:“惜兒也想云姨呢,云姨留下來說說話兒吧。”

云妃笑著撫了撫皇甫惜歌的頭發,“大半年沒見,可又長高了不少,云姨都要仰著頭瞧你了呢。”

三人一路說笑著回了謹親王妃的院子,謝媽媽很有眼色的囑咐丫頭們,該送衣裳去浣洗房的、該去院兒里澆花剪枝的、要去大廚房下菜單盯著安排晚膳的,全都打發了個干凈。

清涼閣里的八仙桌上用清水湃著瓜果,清甜的果子香味飄了滿屋。王妃拉著云妃一同坐上了羅漢床,皇甫惜歌就勢靠在了窗旁的軟榻上。

“瞧瞧咱們這姑娘,還沒出閣就拿起了一副姑奶奶的架勢,長輩還沒坐穩當呢,她便先歪上了。”王妃笑指著。

云妃抿嘴笑著并不答言。郡主若不是想要抗拒皇太后賜婚,哪里用得著在殷州一住七個月不回來?想來王妃留下自己,也是要自己幫著勸說郡主塌下心來待嫁吧。

不料郡主聽了王妃的話并未像以往一樣炸了毛。云妃驚訝的神情還未來得及掛上面孔,就又換了溫柔的笑容。到底是要及笄的大姑娘了,不再像以前一樣嬌蠻任性了。

“眼下也沒外人,娘您也不用調教我了。說說吧,那個蕭家是什么來頭兒,能讓娘說動太后她老人家賜了婚?”皇甫惜歌懶洋洋的笑望過來。

“什么太后她老人家,要叫皇祖母!咱們整個兒大齊只有你們哥兒仨是她老人家嫡親的孫兒,你這個叫法兒,也不怕你皇祖母傷了心。”謹親王妃說罷,有些尷尬的看向云妃,“妹妹,對不住,我……我不是有意要叫你傷心。一直都這么說,說得太順嘴了。”

云妃倒似不在意的樣子,“姐姐莫自責。人活在世,生死皆有命。若是王爺和晟兒有知,也會盼著咱們好好兒的。何況都這么久了,我早就不傷心了。”

一雙手卻在袖子底下擰緊了繡帕,指甲劃破了手心仍不自知。王爺生死未定,又沒了晟兒這個唯一的兒子,自己還有心可以傷嗎?

半晌后見王妃仍不開口,云妃才松了手柔柔的笑道:“本來王妃不想讓郡主嫁到外地去。可這京中,無論親王也好郡王也罷,都是皇甫家的。適齡的不是郡主的堂兄,便是郡主的堂弟。”

“那么除了這些皇室宗親,還有幾個能夠格兒迎娶郡主下嫁的?王爺在時,便與什么宰相啊尚書啊這個公那個侯的不大往來。那種人家兒,自然不適合咱們聯姻的。”

王妃調整了情緒,接話道:“可不是?因此剩下的就是世家了。六大世家,陳沈兩家已經沒落,劉家又離得太遠。上官家更別提,因了恪兒那件事兒,如今與咱家都快成仇人了。就連你大嫂都跟著吃了掛落兒。”

“洛家你的外祖家么,雖說你也有兩個表兄人品不錯,可你外祖父又是個清貴的,不愿讓人指手畫腳說洛家兩代都與皇室結親,怕被人看不起。”

“恰好蕭家與你外祖家同在殷州,你幾個舅父便遣人打探了打探,加上以前偶有來往又道聽途說的,覺得唯這蕭家還不錯。殷州又離得近,兩個多時辰的路程罷了。”

謝媽媽撩了簾子進來續茶,一一端到主子們手中,又出去坐在小杌子上繡著鞋墊兒。

云妃喝了口茶,接著王妃的話道:“最最主要的王妃還沒和郡主說。據說北面兒那野蠻之地,又要派人來求和親的宗室女呢。”

王妃連連點頭,“你瞧我這記性,把這么重要的緣由都給忘了。你皇祖母之所以急急忙忙給你賜婚,就是怕那一遭兒落到你頭上呢。”

“如今咱們娘兒們又沒王爺護著,”王妃紅了眼圈,“若是把你弄到那苦寒地去,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皇甫惜歌忙從軟榻上蹦起來,“娘親你莫哭!就算皇祖母未給我賜婚,我看誰敢讓我去和親!莫不是當我們謹親王府沒了人,瞧著孤兒寡母的好欺負么!小心我一把火燒了他的皇宮!”

謝媽媽在門外被這話嚇得連連四處張望,見附近并沒有丫頭在跟前兒,方才撫了撫胸口。我的天老爺,怎么郡主都快及笄了,說話還是這么沒遮沒攔的。

王妃也嚇得連連安撫住女兒,“快坐下吧你,怎么還動不動火燎眉毛似的。好在你云姨和我這些日子忙活著將府里清理了。否則你這番話傳到那位耳朵里去,還不得更不待見咱們王府。”

“這也是沒給你選官宦人家議婚的緣由之一。世家里即便有那么一個半個子弟在朝為官的,也都很是中立,上面那位對他們既是看重又不愿得罪。”

皇甫惜歌點頭,“嗯,母妃云姨還有皇祖母的良苦用心,我懂了。”

不懂又如何。既是生為女子,永遠都逃不過這一天。讓我落發做姑子去,又舍不得親人與這花花世界。